秋日寄怀

孙小峰

秋 日 寄 怀

小欧：

又是一年桂花飘香的时候。

诗人说得多么好啊，秋风像一把柔韧的梳子，梳理着热浪散去后的原野；秋光如同发亮的汗珠，在丰收的大地上挥洒。1998年我送你到武汉上大学，也是在这个金风送爽的季节，那时你第一次离家独自生活，鞋带自己都不会系，看着六人一间的大学生宿舍，我心里老大不忍。孩子离开父母的庇护，能不能适应。我当时真想留下来陪读。这都怨我和你妈妈，在对孩子圈养还是放养的问题上，倾向与前者。好在你很快就适应了大学生活，没有让父母操心。从小学开始，你就没让父母过问你的学习;只有一次英语考了个85分，你妈妈批评你怎么只考这么低的份,你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让你妈妈别急，问清楚怎么回事。当了解到英语考85分也排全班第一时，你妈妈也释然了。英语只考85分肯定是跟老师出题的难度有关，要知道同文中学的科技班是小升初全市通过考试选拔进来的，每个都是重点的重点。每到学校开家长会，我都是坦然地、自豪地参加。因为我知道，你从初一到高三每学期的成绩在科技班都是前三名，也就是全年级的前三名。这是作为父亲感到欣慰的。过去不是有穷养儿子富养女的说法吗。现在看来，我对你真的是穷养儿子了。这个穷养不单单是指物质生活的层面，更是精神层面的。不让你养成“自我”的思想，不为所欲为，不任意妄为，学会谦让。其实一个人的性格品质除先天遗传以外，更多的是后天的修为。我对你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对你太严厉，有时不尽人情。这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加之当时为父的坎坷处境，一些怨愤撒到至亲的亲人身上，真是太不应该了。只能说我的修身养性不够，现在想想，倍感自责。

九江甘棠湖的桂花又开始飘香了，武昌喻园的桂花也开始飘香了。你也是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时节，呱呱坠地，来到父母身边，成为我们这个家庭中最重要的一员。因为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心头肉。我抱着襁褓中你幼小的身体，忽然感到生命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奇迹啊。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给你取个名字，取个什么名字呢？我记起了《商君书.更法》中的一句话：“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就叫“未萌”吧。希望我的孩子能成为一个智者。这个名字伴随你度过了童年。可到上小学时，你还是萌萌哒，好像永远长不大。我和你妈犯愁了。“未萌未萌”，很可能是这个名字的问题。未萌就是还没有发芽，还没有开窍的意思。马上更换名字，这一改名，一发不可收拾。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就说这个班有三个同学以后一定会考上大学，你就是一个。真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还真有点道理。1998年以后，整整16年了，你的生日都没能和父母在一起度过。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孩子在父母的身边永远也长不大，小马驹只有解了缰绳才能撒着欢儿地奔跑。这不是，解了你的缰绳，一撒欢儿就跑到北美去了，这一去就是近十年。当初你出国是家里最艰难的时期，家中的多年积蓄被亲戚骗光，一分钱也没有了。你去美国的飞机票还是向奶奶要的，申请奖学金的费用是向大伯要的。你孑然一身去留学，而父母没能给你提供优厚的物质条件，你没有半句怨言。多年以后，你在美国谈了个对象，又自己在美国办理了婚事，没有花父母一分钱。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你是体谅父母，不愿意给家里添麻烦。这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痛彻在内心。孩子长大了，他能独自面对和设计自己今后的人生，不依赖父母，我和你妈妈感到十分心慰。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孩子是我们的升级版和加强版。看到你，我就想起了豪华版的孙小峰。这个比喻不会辱没了你吧。特别是你找的媳妇儿，善解人意，没有当今社会上那些拜金女的恶俗。还是同层次、同阶层的人能够走到一起。这真是：两个美博士，一对小夫妻；举案并齐眉，相敬待如宾。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秋天来了，也是收获的季节。你在美国收获了爱情，也收获了学术成果。你走的是一条看似风光，实则艰辛的道路。这里没有亭台楼阁，歌舞水榭；也没有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有的只是默默地耕耘和难耐的寂寞。但只要有耐心和毅力，一定会有收获。当然，任何事情都不要强求，也不要太苛求自己。凡事不急于求成，蓄势待发。以你们俩现在的条件，建立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足矣。豁达的心态、健康的生活、平凡的人生。这就是父母对你们的寄望。中国古代封建士大夫的情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说的多好啊！

江南是看不到那火一样的秋天的红叶。密北红叶的壮丽景象是北京西山的红叶所不能比的。新泽西有像密北那样的红叶吗？每年到你生日的来临，我都赋拙诗一首，作为你生日的祝福吧。

家书不吝纸一张，夜静思儿秋意凉；

大洋海阔八万里，父子心距半寸长。

骐骥扬蹄原上走，鸣鹤振翅云里翔。

自是寒门出学子，唯有勤勉续华章。

2014.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