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孝也难

田宝记

　　我养着一只雌性花猫，每年都会生几个猫仔。当我无意间发现了猫仔，花猫就会叼走它的孩子，藏在我无法找到的地方。当猫仔渐渐长大，它的奶水已经无法满足四个小猫的吮吸，身体变得越来越瘦弱。终于断奶了，小猫个个都很健壮，它们跟着妈妈学会了各种捕食的技能。我有时候也会给它们投喂一些生肉，但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气愤的现象。花猫越来越老了，懒懒的，速度远不及它的孩子们。扔给它们的肉都给小猫抢走了，花猫一块也抢不着。我就专门给花猫一块，几个小猫立刻冲过来，去和妈妈抢夺，甚至撕咬妈妈。它们都知道花猫是它们的妈妈，因为一块肉竟然可以通过撕咬抢走妈妈的食物。花猫和所有的猫咪一样，在生命行将结束时，它们会躲开主人和孩子们找一个僻静之地，了结残生。我想，它们是带着悲伤和绝望死去的。

　　这是动物的自然属性。我愤怒，我追打，但我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们都是父母生育并抚养长大的，他们年老体弱之际，能否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全靠儿女尽孝。然而，尽孝也难。

　　老人需要侍奉。解决老人的温饱问题似乎比较简单，但当老人的生活起居不能自理时，他们的饮食、穿衣、卫生等很多方面需要有人侍奉，其中最难的是清理便溺。我们常说反哺，但这件事在反哺中显得尤其艰苦。很多老人被送在老人院和老人在老人院里受到虐待的原因也大都因此而起。可见尽孝并不是一个口号。

　　老人需要陪伴。缺乏交流是老年人唠叨的起因，胡说八道是老年人失忆的正常现象，很容易引起儿女们不耐烦。因此，孤独、寂寞就成为老年人最主要的恐慌，于是老年人就一定会抓住机会越加唠叨和胡说八道。这就需要有人来陪伴。面对大多数老年人的儿女，同时也还需要面对自己的儿孙和保障家庭的正常运转。完全地放弃儿孙去陪伴老年的父母，有时候就出现两难选择。可见尽孝有多么不易。

　　老人需要尊严。每一位老年人都像我的花猫那样，对自己的儿女甚至孙辈做出过心甘情愿的只有奉献不要回报的伟大贡献，他们都不想如老猫那样悲惨，任何对老人的不敬都会是对他们的伤害。所以，老年人很少对儿女进行表扬和赞美，总是反复地批评和责怪儿女们的不孝，甚至会无中生有地毁谤。尽心尽力后仍然得不到应有的评价，是否尽孝也需要承受委屈？

　　老人需要快乐。没有快乐就没有幸福，快乐是幸福的基石。老年人需要的快乐与任何儿童少年青年中年都是一样的。他们也需要美景、美食、文艺和兜风等等去获得快乐，更为喜闻乐见的是晚辈们带着成就看望自己的那种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促成老年父母的快乐，需要理解、智慧和时间。这样的尽孝才叫难能可贵。

　　人与猫的区别，在于人有自然属性之外的社会属性。尽孝虽难，但人的社会属性中的道德规范和仁义礼智信的教养，让人摆脱了猫的低级与残忍。不能尽孝之人，自然属性更多；尽孝之人，人的成分更高。地不分南北，人却有高下。

尽孝也难，难在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