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时节

朝闻

10月下旬，一个泛着凉意但挺有意思的节气：霜降到了。

早晨下水游泳，虽然地处北回归线的亚热带，但在这个节气的清晨，跳入池中，却让我感到阵阵寒意袭上心头，看来，深秋已经来到了广州。尽管天依旧蔚蓝，阳光依然热烈，但这个10月下旬的日子告诉我，冬天，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曾经有很多次，女儿老是喜欢问我一个问题：什么叫做霜？岭南的气候条件让我始终无法回应孩子的提问，让她产生直观的感性认识。我没有办法，只能从小学到初中，一拖再拖，不经意间，八、九年过去了，直到今天，又一个霜降节气的来临。

其实，霜这个朋友，南方虽有，但在北方却更多地见到。它与露同源，都是空气中相对湿度达到100%，水分从空气中析出的现象，地面气温高于冰点，凝结在植物叶片上的就是露；低于零摄氏度时，形成的冰晶就是霜。当代诗人梦如说得好“飞是雪的可能，游是水的可能，而我，只能宿命地结晶”。

尽管已经过去28年了，但我依旧十分怀念北方秋天清晨里挂在红叶和小草上的霜。它们的模样精致俊俏，用小巧玲珑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它们的生命很是短暂，常常是太阳一升高，它就会化于无形，但留给人的印象却是极深的。霜降这个节气是北方里最美丽的时候，植物叶片的色彩比起春天的鲜花还要丰富。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当是最让人魂牵梦绕的奇境。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长江三峡红叶满山的景致，至今还让我念念不忘。有一年的霜降时节，我到了朝鲜最南端三八线旁的城市开城，立即被经历风霜的满树红叶和黄叶深深震撼，一下子，我理解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现实含义，尤其是非军事区里面道路两旁美丽的银杏黄叶，随着秋风起伏，将一派鹅黄色的嫩色吹成一道和平的风景，让我如痴如醉。

　　除了美丽让人怦然心动以外，霜降时节也是锻炼身体的好时候。长辈用“春捂秋冻”的老话来指导春秋季节的着装，秋天里让身体经历点风霜的确可以增强应对寒冷冬天的抵抗能力。现在，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人们越来越爱上了体育运动。在这个乍寒还暖的时候，运动锻炼是很适合的。这几天，我都会带着孩子去一个标准的田径场跑步。这个场地设施完善，是广州亚运会以后市民得到的成果之一。第一次进去时，女儿已经很吃惊了：这么好的运动场，居然是免费的！设施完善的免费运动场会吸引周边的居民前来强身健体，但老人孩子在跑道上自娱自乐的快意更让我感动。面对这些用纳税人的金钱修建的设施，居民们自然会更加珍惜这里的塑胶跑道、绿草球场乃至跳远池中的细沙，尽情享受他们的幸福时光。在这些热爱运动的居民面前，霜降的凉意几乎百分之一百会被快乐的汗水所吞噬。你从运动着的人们身上，看到的只有青春、热情、生命和活力，全然没有萧瑟、疾风、颤抖和飘零，他们，成为了南方城市中抵御灰霾，战胜寒潮的靓丽身影。

　　霜降时令，还是发生故事的好时节。尽管天气已经转凉，北方甚至已经有过几次冷空气肆虐的过程，但总体上讲，霜降还是属于晚秋的范畴，当没有冷空气经过的时候，这个时令还是很温暖怡人的。记得小时候，一个霜降节气里，我和同学一起乘坐手扶拖拉机进龙首山去采玉石。在光秃秃的山上，一团移动的红色激起我们极大的兴趣。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在山岗上踱步前行的狐狸。那个时候的校园，由于正处于“文革”结束后不久，大批解禁的文学名著让我们看得如饥似渴，好不惬意。因此每个学生都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名著的事情。今天看见了狐狸，大家七嘴八舌地将它与《聊斋志异》里面的故事联系在一起，个个讲得眉飞色舞的。那只狐狸见我们无法伤害到它，也在半山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来望着我们。七八个半大的孩子与一只狐狸的互相观望持续了好几分钟，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真的好奇妙。所谓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从这次偶遇当中，深深地进入我的脑海。后来，我的一位同学成为了诗人，在远离祖国的海外用汉字传播着中华文化。这两年读他的作品，思维颇为跳跃。读到高潮处，我总会会心一笑：也许，他就是被那只红狐狸指引走上文坛之路的吧。当年霜降时的故事，似乎会在将来继续发生一段新的传奇。

我很遗憾，这里没有寒意的洗礼，让我的女儿十二岁了还没有见过霜这种自然的冰晶，但又很庆幸生活在四季常青的南国，让我尽可能多地对于霜降这个节气产生无穷无尽的美丽联想。这不，昨晚入梦，当早起的人们惊醒睡着的霜花时，太阳尚未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