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

有龙则灵

1982年电大毕业后回厂，好歹也参与过几个大大小小的项目。在新产品设计项目中，正常情况下，你只要按照领导下达的指令，设计出符合技术要求的产品就可以。作为技术人员，只考虑技术因素，不需要涉及其他。

然而1990年主持转印纸印刷机设计，让我颠覆了原来的观念。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有了符合要求的技术方案；辛辛苦苦干一个个日日夜夜，五个人在短短一个半月时间，画出六百多张图纸；又跟着生产线一起日以继夜，提前完成了组装。按理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没有想到这次的任务中，更多的麻烦来自技术领域以外。已经到了可以安装调试的时候，买主老吕突然打上门来，提出机床厂试制的印刷机只能供他独家。如此荒唐可笑的要求，居然堂而皇之地放到桌面上，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经过十个小时以寡敌众，一轮轮唇枪舌剑，总算在县政协领导协调下达成补充协议。（具体见天雷对地火）

经过车间加班加点，印刷机终于到了去现场安装调试的时光。

一月十五日早晨，从车间拉出来的八色印刷机组和二套收纸、放纸装置排放在厂门口的操场上，开始等待装车。二个装配组的人员整装待发，只等部件发运，就分赴苕溪边和青龙村，争取早日安装调试成功。

正在大家满心欢喜，等待汽车到来时，大门外一片喧哗。张眼望去，二辆拉着满满沙土的拖拉机堵住了机床厂的大门，从拖拉机上跳下十几个人，扬言要用沙土堵住机床厂的大门。

看看这一群“绿林好汉”，也是无语了。明明今天要过去给他们安装，现在堵住大门，不知道又唱的哪一出。

老吕满面怒容大步走到印刷机组边，用沙哑的声音吼道：“你们不能发货给其他人”！声嘶力竭中透出蛮横和霸道。一个产品买主而已，对机床厂产品出厂横加干涉，是无知带来无畏，还是另有内情，真的不知道！

打人不打脸，吵架不堵门。对于那些人要封堵厂门的行为，机床厂的工人自然是不能接受。双方从口舌之争，渐渐开始指手划脚，眼看着一场冲突将要发生。

厂长不便出面，其他人和他不熟，我再次成为顶雷的“冤大头”，出面灭火。猜测他的用意，应该是相信那句俗语：“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想通过闹一闹，达到独占临安转印纸市场的目的。

僵持下去，肯定不行，满打满算，距离春节不到一个月，时间不等人。报警对这样的矛盾作用有限，一次次调解，白白耗费精力和时间。让步更不行，机床厂怎么可能只为他独家生产印刷机。

不想和他打交道，又不能不与他打交道。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对他笑笑说：“老吕，你怎么像三岁伢儿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你的印刷机不要了？”

老吕恼羞成怒：“谁说不要了！说好机床厂的印刷机，我是首家用户，现在你们要卖给其他人，是你们机床厂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我问他：“你堵了机床厂大门，印刷机怎么发给你？”他“嗯、嗯”了二声，无语。

我接着对他说：“赶紧让你的人让开，不要耽误发货给你。” 然后指指边上的装配车间主任：“你看看，机床厂让装配车间主任亲自带队去给你安装，你面子够大了。”

他不甘心地说：“你们不是答应我是首家吗？为什么今天要发给其他人，这样还是首家”？

我回答：“没有错，你的印刷机是第一家发货，不就是首家吗？首家发出后什么时候发货，和你有关系吗？你先拿到，先开始安装调试。临安造纸界的权威，难道你还怕别人走在你前面”？接着又对他说：“早一天安装好印刷机，早一天赚钱，你拦在机床厂大门口，耽误你自己赚钱，亏不亏”？！

……

一番口舌，还是利益起了作用。想到早日投产后“哗哗”流出的人民币，大神终于平息了怒火，随他离去的有两辆拖拉机和满载印刷机的大卡车。开往青龙村的车出了大门，发往苕溪南路的车开始启动。

一场冲突被化解，荒腔走板的闹剧就此落幕。单纯的产品设计，惹来意外的冲突，原因在丰厚利润的市场，谁能吃到头口水。利益的争夺让项目平添了许多坎坷，更是让我多了一份人生历练。

转印纸印刷机设计任务终于到了安装调试阶段，能不能在春节前完成任务，设计组的和安装人员面临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