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巴尼的狗

秀才

　　巴尼快五岁了，它是一只出生在西班牙马洛卡岛上的纯种贵宾犬。两个月来到德国（我女儿家），那时艾莉还没有出生。据说和宠物一起长大孩子的免疫力好，所以它的到来是背负使命的。刚来时毛色油亮，是丢进黑夜永远找不回的黑色。

不久新冠疫情来了，在居家的日子里，巴尼迎来并陪伴了两个宝宝。现在，妹妹四岁半了，弟弟两岁半了，或许它天生使命感强，还不到五岁竟长了不少白发，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耽误了……

　　忘了介绍性别，巴尼是个帅哥。两只又大又软的耳朵，跑起来像两面旗子在风中飘扬。狗如其名，它喜欢像兔子一样一跳一跳的，跑的激情四射。尾巴是软软卷卷的一团球，感觉摘下来可以当毽踢。它还是无师自通的护球大王，只要篮球交给它，绝对不会漏球。颜值、智商都在线，只有审美让人操心。

在附近，有两只和它般配的漂亮的贵宾犬，一只雪白一只浅驼色。不知道为什么，见面轻嗅两下转身离去。只当它年龄小不谙风情，它却在两岁半的时候，喜欢上了一只又丑又笨的狗，颠儿颠儿的围着人家转。虽说咱看着不般配，也算是两情相悦，女方也主动提亲了。不巧赶上了暑假，一家人回国，巴尼寄存在干爸干妈家，两个月后，事情无声无息的黄了。大约是女方急于出嫁吧。

　　后来巴尼又喜欢上一条颜值尚可的，小姐也有意。丈母娘却反对，阴沉着一张颓废的脸怒吼，不准她女儿靠近巴尼。谁知狗小姐多情的很，绕过灌木悄悄探出头来，趁它妈不注意，又向巴尼抛来热辣辣的媚眼。幸好被我及时截获，在巴尼冲出去之前控制了局势。我们是中式传统家庭，咱再怎么帅，也不能强抢民女呀，毕竟你也需要家庭的祝福，要不有了孩子怎么办？

说道中式，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整个操作系统，所有指令都是中文。它是怎么跟这些德国狗交流的？难道它们比人更先进，天生就可以无障碍交谈？这还真是让人羡慕。

　　我喜欢狗，但绝对不会养狗。原因是四十年前我家的一只狗。那时我爸爸调任某县，有了一个大院子。当警察的叔叔就送来一只警犬的儿子。当时一周只休一天，我又在市里工作，所以几周才见它一次。谁知第二次回来，它竟很远就听出了我的脚步声，兴奋的又蹦又跳等在门口。它是如此机警、聪敏，让我又惊又喜，弟弟们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渐渐的百米外陌生人走过，它都会发出警告。我爸爸说，这样可不行，影响不好。叔叔接走它的那天，它两手扒在三轮摩托的挎斗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送到另一个地方后，便一直绝食，直到叔叔去接它。从那时起，我就确定不养狗，永远不会。

　　我见到巴尼时，它不到三岁。特别粘人，喜欢趴在人脚边，人不在，它就去趴拖鞋。但是它又对人过敏，只要你用手摸它，不一会儿，它就会一个喷嚏连一个喷嚏。打完还继续往你跟前凑，眼睛水汪汪的深情的看着你，让你觉得仿佛不陪它玩是个罪过。它还有个强迫症，遛久了，它膀胱排空了，还要装模作样的抬起后腿。它小便不是为了留记号吗？只做个动作是不是有点儿自欺欺狗？

巴尼最大的优点是遵守纪律。艾莉房间是它的禁区，它是不敢进的。偶尔把自己的玩具推进去，假装无辜的样子，前爪一点一点的往里试探，眼睛偷偷的瞄着你的反应，只要你扭头瞪它一眼，它便立刻知错悄悄回撤。每次从外面回来，进门它会停在门后等着，即使你忘了，它也会一直等在那里。一定要在爪子和屁股擦洗干净后，才敢大大方方的走进房间。

它还有一些小癖好，比如大便一定找草丛中最高的那根草。幸亏他不会爬树，否则它可能会去树梢拉。在修剪平坦的草坪上，它绝对不会大小便，只会像野兔似的撒欢儿狂奔。修草坪的师傅也特别善良，总会在路边留下几根草不修，要不然，估计巴尼会憋死的，但愿它也懂得心怀感激。

　　说到这里，就要夸一下了。这里狗不少，却见不到狗屎。路边隔不远就会有一个自取狗便袋的盒子，在我平时散步的一公里多路边有四个。插在地上的金属的架子，在人弯腰可取的位置是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红色的，大约20cm×30cm的塑料袋，用完就会有人及时补充。这个尺寸的袋子装上粪便还能系住口，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样既不会有味，也不会招苍蝇，更不需要人打扫。希望我的家乡也能如此，比事后处理要干净、文明、经济的多。

我最不喜欢它的，就是把嘴和鼻子插进草丛里，垂着脑袋鬼鬼祟祟的样子。当然这或许是它的天性，但我接受不了。有一次它嗅了半天，找到一个东西吃了，等看清是一只死老鼠时，为时已晚。赶紧带它去医院催吐，折腾掉了大把的银子，还心惊肉跳担心它中毒。还有一次在眼皮上发现一个肉瘤，仔细检查竟是一只喝足血的蜱虫，两个人用了半小时才给夹下来。谁知它不长记性，好像草丛灌木里藏着宝，错过会后悔一生的样子。

　　对了，前面提到了它的干爸干妈，那是一个爱狗的华人家庭。他们家在郊区，院子很大，所以会有偿的替别人照顾几天狗。巴尼不同，人家不要钱还一次次带它出国旅游，家里的男孩直接抱它睡觉，待遇比在自己家还要好。他干爸干妈说巴尼是牧狗犬——它特别聪明，会主动约束其他狗，把它们赶回来。天气不好时，出门很快大小便。天气好时就故意拖延时间，久久不便。前几天，我想实验了一下它的智商，连续五天教它在地垫上搓脚，一点都没学会。所以我觉得它干爸干妈有点言过其实了。

在这个世界上，巴尼是我最熟的一条狗，断断续续的也和它相处八九个月了。对于它，我有一件事始终做不好，那就是刷牙。不知道是我手慢还是心软，尝试几次总是失败，牙膏被它的长舌头一扫而光。虽然伺候它吃喝拉撒，也还要谢谢它。因为每天遛它，我平均要走七八千步，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新鲜空气，我得到最多的问候来自路上遇到的狗友。晴朗的晚上，我会看到北斗星，有时还会看到月光下的影子——这会让我想起童年，想起那时的玩伴和玩过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