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扯罩子论是非

辑安文苑

　　入冬，妻换了一条新毛毯，准备套上一个罩，以防落灰，方便换洗。我觉得，这么漂亮的毛毯蒙在罩里终年不见天日，连个展示自己的机会都没有。而使用它的人，也看不到它那艳丽阿娜的身姿，怪可惜的，还是不罩的好。几年前，我把蒙了三十余年的钢琴罩去了，将它厚重优雅的身姿袒露出来。这样，我每天看到的不再是罩着袍子的“神父”，而是光彩照人的黑又亮的“胴体”，目之所及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中国家庭习惯把东西罩起来，床有床罩，被有被罩。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前，许多家庭电子管收音机、缝纫机、台灯上面必罩一个罩子，就连暖水瓶、茶壶，茶杯也都要套上一个罩或蒙上一块布。后来有了电风扇、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空调，甚至钢琴，更是样样“黄袍加身”，精心地罩那么一罩，而且罩子的用料、花色、款式和做工更讲究。

如今时过境迁，还有谁家仍把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空调、电脑罩起来？恐怕不多了吧。

　　罩子是个利弊参半的东西。通常情况下罩子挺好，罩在物件上，可以防灰尘，防磕碰。漂亮罩子还有一定的美化装饰作用。居家过日子，罩箱子、罩饭桌都是借助它的这些功能。

罩子还可以用来遮掩、隐藏、隔绝，把那些不很美观、不便示人的东西盖起来，将那些不便接触的东西隔离起来。

罩子也是一种规范，校服工装就是人体罩子，这种对人着装的规制，把相貌、肤色、体态不同的人，整齐划一、飒爽英姿地统一罩起来。

　　也可以把罩子看成是一种秩序和纪律。它将人们的言行举止，规矩在一个文明法律的范围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不能信口开河，恣意妄为。

要是罩子足够强大，则它的保护功能不可限量。穿上防弹衣，可使身体免受致命伤害。坦克车罩上厚装甲，安全性将大幅度提高。核电站反应堆罩上足够厚的混凝土外壳，就能防止核泄漏。

　　罩子是个工具，可大可小可好可坏，看用在什么地方，用在什么时候，用在什么人手里。用在得当处，就是与人为善、与人便利、春风送暖的好罩子。否则罩子越大，功能越强，局面越糟。

　　罩子用错地方，它贡献的就是负能量了。罩子会掩盖真相。给荒山秃岭刷上一层绿漆，虚拟青山绿水，以掩盖那片不毛之地，伪造政绩，这是把罩子当成了遮丑布。用关爱小动物的个例、温文尔雅的局部文明之举，制造普世爱心、文明先进的假象，掩盖黄赌毒横行、枪支泛滥、肆意杀戮的实况。这是用罩子当挡箭牌、烟雾弹，试图占据先进文明的道德制高点，迷惑欺骗世人。

如果罩子强大到无法约束，它的破坏力则令人肝颤。上面有人罩着，下面就胆大妄为，无所畏惧，无所不能。和珅有乾隆皇帝这把大伞罩着，横行朝野、贪腐天下几十年无人敢动。嘉庆登基不罩他了，立马土崩瓦解、束手就擒。以色列有美国犹太势力罩着，在加沙、黎巴嫩大开杀戒、种族灭绝，全世界包括联合国急得干瞪眼，拿它没有办法。这种“恶罩”就太可怕了。

　　物质的有形的罩子看得见，摸得着，精神的无形的罩就不同了。如果大脑在无形的罩子里，那就喜忧互见了。喜的是，这个有罩的脑会规规矩矩，老实本分，安分守己，不至于胡思乱想，胆大妄为，僭越雷池。若是孔孟的信徒，那一定是满脑子的仁义礼智信。倘是佛门的弟子，便会恪守“禅心不惹尘埃事，明月清风自在怀”之心境。

忧的是，这个无形罩子的封闭性、禁锢性会束缚大脑，僵化思想，使人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坐井观天，盲人摸象，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脑子在有限的空间里打转，思维在停滞的状态下凝固。

　　当然，人们有时还是愿意有个罩子罩着，它是保护伞、护身符、领航灯，紧要时刻有它保驾护航，可逢凶化吉，一路坦途。

但换一个时空，人们往往又讨厌罩子。因为有时罩子可能是绊脚石、紧箍咒、迷魂汤，它妨碍人，限制人，束缚人，套牢自由的思想，绑架自由的行动。

罩子更要命的硬伤是，它阻碍发展，桎梏进步，扼杀创新。如果罩子变身洗脑的平台，愚人的赛道，那就糟糕透了。种种迹象表明，罩子正在扮演这个不光彩的角色，不能不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