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爸爸终于迎来了他89岁生日,早晨起床洗漱完收拾好后,我到医院外给他挑了一碗面条,自己先试吃了一份,感觉味道还可以,便给他带回了一份。面条里那蘑菇鸡肉汤味应该是让老人很有食欲感。但肠胃中的病疼让他难以咽下食物,他很努力地吃,筷子把面条挑来挑去好半天,就是吃不下去,我只好亲手喂他,好不容易才吃下了三分之一的面条。医生说他的检查结果不太好,今后的他可能会越来越吃不下东西了。不过,他今天的精神状态比昨天好,粘在他身体上的仪器被护士取走了,他可以下床走动了。</p> <p class="ql-block">爸爸是个不属于家庭的男人,他所在的单位是个集体性质的流动单位,很小的时候我总是在快记不清他容貌的时候才能看到他背着行李回来。他的行李包里有过柿饼、有过好吃的糖果,还有过从西藏带来的纯羊毛线和虫草等一些珍贵药材。直到后来我开始上学了,爸爸留在了县城单位的大本营上班,我们之间的交集才多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大约是在我小学3-4年纪的时候,我成了爸爸妈妈的“小信使”。妈妈常在星期六下午我不上学的时候把粮票缝进我贴身穿的衣兜里。然后我就去坐车顶上有个大气包的班车,为了逃那一块钱的车票,一开始的时候我会和那些侯车的熟人搭讪并跟随着他们上车,让班车上的售票员误认为我是跟他们一起的,当看不到有熟人上车的时候我就找时机低着头硬往车里钻,时间长了,售票员也就认得我了,看到我上车就睁只眼闭只眼,再后来,司机和售票员就会在不忙的时候拿我当开心果。到了纳溪后,爸爸拆开我的口袋把粮票换成钱装好,然后我把钱带给家里的妈妈。如果当年的司机售票员知道那个贪玩的小不点原来身上带着这样的使命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p> <p class="ql-block">来纳溪充当”信使”的那几年是我和爸爸走得最近的几年。纳溪对我的吸引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和班车上的司机售票员混熟了后,我就常缠着老妈放我去纳溪:纳溪有好多娃儿书摊可看书,纳溪有不要钱就能看到的露天电影,纳溪研究院饭堂还有用刀切得方方正正的黑馒头好好吃……</p> <p class="ql-block">纳溪安富桥一头的凉风坳,这里曾经还住着一个我大大的好闺蜜。在爸爸去上班的时间里,我会到河那边县政府家属院看看在那里帮人的婆(奶奶),多数时候是到造船厂大大家里耍。</p> <p class="ql-block">大大家在江边的一栋木楼上,家里有一个表妹和一个小小的表弟,他们就是我在纳溪的玩伴,我们在一起玩过跳房子、玩过跳绳踢毽子。当然我们也抢过、打过、闹过,但从来没有去过江边,没有玩过江水。</p> <p class="ql-block">大大家里有个两层的床,我喜欢爬到上床去睡觉。当木楼走廊上那些踱来踱去的杂乱脚步声消失后,我们会在夜里听着长江水声入眠,梦里,偶尔一声轮船的鸣笛声空灵而静谧……</p> <p class="ql-block">我再次从老安富桥的另一边人行道往河那边步行,过了凉风坳,看到县政府还在原来的地方,面貌已大变。而造船厂已经不知踪迹了,好像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p> <p class="ql-block">来到江边,目光追逐着水面行驶的渔政巡逻船,眺望上游下游那几座延伸到江北的新桥,不断地感受着这些年来纳溪人的梦想和追求,纳溪在时代的变迁中越来越年轻美好。</p> <p class="ql-block">……人生,只有来路,没有归途,而我,至始至终都仅仅是纳溪的一个过客,这座长江边的小县城终究成了我魂牵梦绕的故乡记忆的一部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