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7.9班 郭欣玥</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有没有人一辈子都忙个不停呢?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我的外婆就是这样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不止一次祈祷与忏悔:如果时间的长河能向西边流去,我会把外婆藏在一个岁月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的在那里爱她,就像小时候她把我抱在怀里一样;如果人生能重来的话,我一定会陪着外婆慢慢变老,就像小时候她牵着我走路一样;我也会在外婆缝鞋垫的时候,替她穿针线,会在外婆做饭的时候,帮着她洗菜......</p><p class="ql-block">可惜这如果要在哪里去寻到呢?</p><p class="ql-block"> 常忆起那长吟的鸣蝉,斑驳的树影,润湿的菜地,一双快缝好了的鞋垫,我把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在一起,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两条不停顿的腿,那颤颤巍巍的身影,又熟悉又温暖……</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沿着一条开满菜花的小路,一直走到尽头,便是外婆的小茅屋。金黄的稻草铺陈在屋顶上,阳光在外婆的小院里碎了一地,屋旁的那颗翠绿的大槐树投下婆娑的树影,树下园子里番茄呀,玉米呀,茄子呀,缠络着,红的红,黄的黄,紫的紫,像打翻了的颜料盘,夺目怡人;有时还能听到蟋蟀在草丛里弹琴,蜜蜂嗡嗡的闹着,让人心旷神怡。那时我还小,不是在在外面疯玩,就是在小院里刨土,每天我都可以看见外婆在忙,她似乎总是有很多做不完的事情:刚从村头挑了一担水回来了,又赶着鸭子出了村口,才蹲在菜洼边除完草,便又在厨房起了一锅米饭……</p><p class="ql-block"> 犹记得一个午后,外婆坐在大槐树下的小板凳上,仰起头,半眯着眼睛,借着透过树叶的缝隙泻下的阳光,一手持着绣花针,一手捏着一根红线,努力着让那一丝红线穿过那个小小的针孔的样子:一头乌黑的短发圆润地别在耳后,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眼睛盯着久了,忽闪忽闪的,牙齿轻轻地咬着她的厚嘴唇,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我想起那尊《沉思》的雕像。外婆是做女红的,她总能把那些花花绿绿的针线整齐的绣成明艳的图案,有时她也会纳鞋垫,总是绣成“龙凤呈祥”与“花开富贵”这两种鞋面:雄姿盎然的神龙与娇艳的凤凰齐飞,碗大的牡丹,映衬着春色,美的让人叹为观止。我离家上学后,每次都会让我带上两双,她说这样她心里踏实。我想这必然和她所绣的那八个字有关。</p><p class="ql-block"> 外婆每天嘴里念叨着:今天吃了几斗米,用了几块布头,有没有按时浇水……有时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活可干,外婆就会站在院中,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踱着步子,两只手蜷在胸前轻声说:“没事情了吗?没事情了吗?”除了干活,仿佛外婆的世界里真的就空虚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妈妈说,外婆从小没爹没娘,五岁做女红,八岁糊了纸袋子在街头卖,11岁就进了纺织厂。18岁那年,嫁给了我外公,外婆说她大半生都寄人篱下,尝遍了人生百味,三百六十行,没有不会做的了。外婆的一辈子就这样忙碌着走过,菜地永远好像是湿润的,茅屋永远是干净的,玉米茄子每年都种着,长着......</p><p class="ql-block"> 最近一次看到外婆时,才觉出了时间的流逝。外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挤进来的风拉扯着她稀疏的白发,浑浊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她一直对我碎碎的念着:玉米,茄子那些长的还好吗,大槐树是不是该剪枝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小院里已经两年没长茄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