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故事》

亦好

<p class="ql-block">  夜深了,隔壁病床的滕姐频频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我在她的咳嗽声中惊醒过来,听她无力地气息,时急时缓,我有点担忧,真怕她一口气接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11点多时,我伴着她的咳嗽声入睡,这时我看了下时间,凌睡三点。</p><p class="ql-block">‍ 她是个老病友,乳腺癌晚期患者,几年前癌细胞已转移到全身,最危险的已转移到肺部,频频地咳嗽是肺部感染引起的,她来自哪里,不知道,我没敢多跟她交流,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喘很久,我看她憔悴的面容,瘦矮单薄的个子,就不大敢多去打扰她。</p><p class="ql-block">‍ 她那空洞无光的眼神,毫无笑意的脸,让人心生距离感,可每当护士、医生查房时,眼角中才有了亮光,求生的欲望在这丝亮光燃起。</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入住的第二天才渐渐熟络起来的,言语间她也很想加入我们其它病友的交谈中,只是身体不允许,她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看她精神好点的时候,才问候她几声。</p><p class="ql-block">‍ 看她这样子的虚弱,却每次还要坚持外出去医院外面吃饭,我多次劝她,点个外卖让人送过来,她总是摇摇头,这个时候才会有点笑意,说不会累,她有开电动车来。有电动车使用反而不会累不会喘,她的说辞是外面有一家店,只有那家店干净,吃了才不会拉肚子。我知道这只是个说辞。</p><p class="ql-block">‍ 那天是我开始第四次疗程的第二天,输液时间正值午间,左右床的病友都很关心我的午饭如何安排,邱没有过来,我让他在家照顾孩子,正值周天,孩子上补习班还需要接送,家公说想出来帮忙,我们说不用,我觉得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每每麻烦长辈心总有愧疚。</p><p class="ql-block">‍ 滕姐说:“我帮你带一份回来吧?”我心想着早餐还剩有个鸡蛋牛奶应付应付,午餐晚点吃也不影响。我怕劳烦这个瘦弱人儿,“不用不用,谢谢你,我怕你累着,你去吃你的就行。”</p><p class="ql-block">‍ 她难得的笑容很是温暖,执意要给我带上一份,我万分感激。</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她明显是精神了很多,有力气跟我们讲述她的病史。</p><p class="ql-block">‍ 她是5年前的手术,那时在外院做的切除手术加化疗。不到两年,癌细胞抗药性,复发来势汹汹,窜到了全身,以及十分危险的肺部,肺部有感染,本身也有基础病——心包炎,复发时正值新冠疫情严控,来深肿瘤医院求医不成,又辗转到省级人民医院,亲戚朋友介绍了那里的名医廖医生,编收入院不难,也有些过于潦草,只看了以往的病历,那医生就安排她置放胸口输液港,为化疗做准备,又迅速帮她开好化疗药、升白针,正准备去领药,又被叫停,那医生才从病历中看清她原有心包炎基础病,建议先做进一步的检查再看是否可以进行化疗,按她自己很无奈地说:“人已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听从安排就是。”</p><p class="ql-block">‍ 经 心血管内科的医生会诊以及一系列的深入检查,得出来的结果是不符合化疗。</p><p class="ql-block">‍ 这如睛空劈雳,明摆着就是医生粗心造成的后果,宛如遇到诈骗一般,经过这一折腾,白花了五千多,这个艰难的家庭,何况她还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分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治疗,药也没拿到一颗,就让医院拒收办理出院。</p><p class="ql-block">‍ 她与家人的绝望,欲哭无泪,看着那医院门口的投诉电话印在那红色条幅,她们盼着能得到一些赔偿,可是,电话最终的答复也是不尽人意,遥遥无期。</p><p class="ql-block">‍ 求生还要继续,哪怕这五千多的钱打水漂,也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再次返深肿瘤医院乳腺内科找到杜医生,这是位有丰富经验的医生,杜医生听了她的求医经历,坚定不移地说:“她们不敢治,我敢治,她们不敢给你化疗,我来给你化。”这位五十左右的女医生,就这么勇敢地冒着违反上级规定,承担疫情严控地风险后果收治了她。</p><p class="ql-block">‍ 在她的治疗下,病情得已控制,肺部感染也逐步恢复,也相安无事渡过了这两三年,只是近日,也不知什么原因,或是转季,又反复咳嗽,这次入院也还是再一次深入检查。</p><p class="ql-block">‍ 滕姐这样严重的病友在这里不算少数,我暗暗感叹,或是老妈当时的那些老闺蜜,不是去往广州治疗,而是来这里,会不会这个时间还能活着。</p><p class="ql-block">‍ 在这次在办理入院时,我和邱在排队等待办理,同一起等待的还有一个阿姨,69岁,看上去像个80多岁的样子,佝偻着背,鼻血时不时流着,她也不敢松手,按紧鼻子,护士帮她做好处理才得已控制,她是独自一人来的,身边还有大大小小的包,手机响了,那是女儿打来关心的问候,她们交淡中,我才知道原来还是老乡,浓浓的乡音,让人倍感亲切,正值我老妈那样的年龄,又独自一人来医院求医,我心生了几分怜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放下电话,我也用家乡话跟她交流,来到这里,我十分愿意去接触每一个病人,只要是她们看上去不是很难交流。我从前是一个多么不爱与人说话的人,可到如今,我的话儿却越来越多了。</p><p class="ql-block">‍ 这位老乡阿姨十分热情,他乡遇故音,我的年龄又跟她的子女相仿,她告诉我,她将入住在21床。</p><p class="ql-block">‍ 21床阿姨有三个子女,我问她为什么没有人陪护她,看上去,她虚弱的很,佝偻着腰,走路都有力无气,偶尔还要扶着墙休息一下,她说孩子都要工作,都忙,我不让她们来。</p><p class="ql-block">‍ 我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啊。</p><p class="ql-block">‍ 交流很愉快,阿姨也聊得正在兴劲上,护士催促她去抽血检查,她还依依不舍,看来我成了她的知音了,我劝她:“去吧去吧,回来再聊,我在这等,帮您看管东西。”她才随护士去。</p><p class="ql-block">‍ 接近傍晚的时候,我催邱也早点回去吧,好早点安置孩子的晚饭。我精神尚可,可以完全自理。</p><p class="ql-block">‍ 21床的阿姨又找上我,似乎又有点难以启齿,不好意思地说:“妹啊,你的晚餐是出去吃吗,能不能帮我带一份,我刚感冒才好,有些虚,走不动那么远的路,也不会点外卖。”我十分乐意,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恰好我与另一个病友刚刚约好,一起出去打份饺子吃。那个晚上,阿姨同我们一样,吃上一份饺子,她十分感激,我却有些不好意思,医院在偏僻的效区,周边没有多少饭店,阿姨原想吃上米饭和瘦肉炒土豆片,我想着有些难办,“我说要不我看看,若是找不到,我再给您单独点份外卖。”阿姨更是不好意思,怕劳烦我,说同我们吃的一样就可以。</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都还很担心我的晚饭怎么解决呢,我跟她们说,这里刚好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乡,不用担心。”阿姨很是感恩地说。</p><p class="ql-block">‍ 我却心中堵住什么似的,闷闷不乐。</p><p class="ql-block">‍ 晚饭送到21床阿姨手上,阿姨急忙要转帐还我,不知所措地问我如何用手机操作,</p><p class="ql-block">‍ 我说:“要不我加您孩子微信吧,我让他们转就好。”</p><p class="ql-block">‍ “不不不,我自己来就好,你教我,我不想麻烦孩子。”阿姨连忙招手。</p><p class="ql-block">‍ 莫名地,我心中有股小气劲。心想,自己孩子怕麻烦,外人倒不怕麻烦了。</p><p class="ql-block">‍ 转帐很快完成,阿姨满口道谢。临走时,看她那般模样,依然心有不忍,便落下了话,明天还需要我帮忙的就说一声。</p><p class="ql-block">‍ 回来后我却又忿忿不平,这样帮助阿姨,她的孩子会不会更不会来陪护她了,那我倒成了“助纣为虐”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已和病友约好早点去买早餐,路过21床的那间房,想着阿姨是否需要带上一份,远远看她还在睡,便没上前打扰。</p><p class="ql-block">‍ 直到早餐后,我又去做了化疗前要做的一系列检查,回来已是8点半过了,一起买早餐的朋友找到我说:“你那老乡阿姨一直在等你,想让你帮忙带份早餐,我跟她说早上有过去看她了,看她还在睡觉,就没叫醒,这会你去做检查了。”</p><p class="ql-block">‍ 话都没来得及接上她,我就边走边应她,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我有些心急地来到21床,见她还依然捏住鼻子,衣服上滴上了两指宽的血渍,着实可怜。</p><p class="ql-block">‍ 问:“早餐吃了吗,孩子今天会过来看你吗?”</p><p class="ql-block">‍ 她依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吃呢?想麻烦你帮我打份小米粥和一个鸡蛋,我孩子上班忙,不来了,我中午一点多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虽是心里很是不平,心里嘟囔着,这都些什么子女啊,一个个不来。身体却急忙的为阿姨跑到楼下为她买了一份早餐。</p><p class="ql-block">‍ 回来把早餐送到阿姨手上,心里却还挂念着她的午餐怎么解决,因为中午我就要开始上药了,我就无能为力为她买午餐了,想了想,这事只能麻烦邱了。</p><p class="ql-block">‍ “阿姨,中午我也要输液了,午餐我让我老公也帮你带一份吧,您加我微信,吃什么到时候您联系我说一声就好。”</p><p class="ql-block">‍ 阿姨十分激动,好几声地谢谢,说遇到好心人了。</p><p class="ql-block">‍ 临近中午,邱也来了,我跟他说了情况,他也乐意帮,这种帮病友打饭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常都是互相帮忙。</p><p class="ql-block">‍ 阿姨午饭后便可以办出院手续,临了,特意上来跟我们道别道谢,我还躺在床上,问:“孩子们有来接您了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她们要工作,抽不出时间来,她们帮我叫好出租车在楼下等我了,我自己回就可以了,太感谢你们两公婆了。”</p><p class="ql-block">‍ “路上小心。”我们也只能这般叮嘱她,望着她渐渐远去的佝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