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快乐叫做手工

丁小雅

经常听人说，最快乐的，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说着或者听着，不由得便对那“自己想做的事”，升起幽幽的期待。 因为这个快乐，常常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它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可能因为这些事比较宏大，目标比较高远，涉及的人比较多，等等，再如会有场所、财物等种种限制，使得做起来有诸多的障碍。 期待不等于现实，而生活总是日常的。我们也许可以找一些实现起来比较方便的事，寻找一些小快乐，替代那个理想的快乐，来满足一下自己。那么，手工，就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比方说，象我此刻这样，以写字的方式创作。所需的条件很简单，一张纸，一支笔，有个可以放下一张纸的地方；或者稍微奢华一点，有个电脑，手脑配合，天马行空，创作可以无穷尽的进行。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就多写；时间紧张，就用碎片时间写。凡是喜欢文字的人，在与文字在一起，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啦。即便在电脑上写字，我也更喜欢手动输入，那种触电感，是语音输入所没有的。所以，我把写作，关联到手工的范畴。 有些人喜欢书法、绘画、木工、做包包、刻印章、绣花、剪纸、种花草、种菜、做饭，等等，这些活动有个特点，即你用自己（身体与心理）参与其中，并会形成某种作品。 　　手工的快乐，简单而直接。 手工，是我们普通大众的艺术创作。艺术两个字，本意大体是技能的意思。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两字变得高雅起来，许多人说自己不懂艺术，大概就是因为逊于面对这份高雅吧。但如果说是技能，那谁又没有个技能呢？ 有人喜欢把匠人与艺人区分开来。好像匠人从事的是偏重程式性的重复劳动，而把艺人与创作联系起来。 但手工匠人的作品，却从来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反过来，画家，也可以是流水线上的画匠。 说了一圈，只是想说，手工活，是个艺术活！手工活，无论是否有样学样，都是个创作。 这是我刚完成的手工作品。一块阿拉善红碧玉，两张地上捡的树叶，我把它们串在一起。然后放到画框里，成为作品。 作品形成的过程中，完全听从感觉的指引。作品的酝酿从手与树叶、石头间的互动开始，仿佛是手在思考，在寻找线索和方向，并带来结果。这是一段忘记了日常世界的过程，完全沉浸在手与手工之物的对话中，一个说不清是忘我、还是非常自我的过程。 手与手工之物的对话，把我与纷杂的日常隔离开来，这时我的脑子里别无它物，澄清的愉悦，类似于修禅的体验。 我做手工，做了个作品；作品于我而言，它仿佛有一种自我意识，真实地赋予了我快乐。 做手工是会上瘾哦，因为那种独特的快乐，在手工活中能够重复体验到。 所以我连接做了两份类似的手工活。 这样的作品的产生，源自什么动机？仔细琢磨起来，大概是我的脑子或者身体里有个画面想要表达，于是我的手就不断去尝试靠近画面。当画面来到我的眼前，它定格成型，成为了我想要的作品。同时，脑子里想要表达的紧张和冲动也放下了。手工活起到了释放压力的作用。 做饭也是手工活，只是比较复杂，需要训练的过程比较长。但比起写作之类的手工活，做饭的反馈也更现实。做饭的快乐与吃饭的快乐是相匹配的，所以这世间，美食家、大厨师的数量远胜过作家。能做得一手好菜的人，大抵是受人喜欢也喜欢着别人的。一日三餐，做饭的快乐和好处真是太明显了。 反而是写作，在很多时候是需要意志去坚持的。因为它的外部反馈通常来得慢，甚至貌似没有反馈。但实际上，如果把写作视作自我对话，那么，它带来的益处就非常直接、快速。在写作的同时，原先隐隐约约的想法、情绪如泉水涌动，并在手的运作下成为文字，表达为语言，使得模糊的内在空间得到呈现和澄清。此时，脑子就如一个零乱的房间得到整理，写作结束，得到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怡然。 我也喜欢绣花。绣花是一过抽象过程，图案表达的是一个抽象的事物，带着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但同时绣花也很具象，跟着针和线，直接往前走就可以了，最终会走到打结完工的那一刻。绣花的过程，特别的宁静，可以听到细线在绣布中穿过时产生的轻微摩擦声音，就像琴弦的颤动，让人进入半催眠状态，完全置身于自我，一段仿佛无尘的自由体验。 简单的手工创作，是快乐的艺术。 焦虑，压抑，不得不……时候，与其说以想象“未来某一天做自己的事”，给疲惫的心以进补，不如动手做一点手工。它会让我们安静下来。 当你做手工，你就是在创作。一桌菜，一个小荷包，一张剪纸……，作品会搬走你心上的石头。因为任何的创作，都是你内心的表达。自己的作品，那怕看着简单，却非常体贴地能够抚慰到你的心。 手工的种类实在太多，每个人手边都有，它就在那等着你,只要你一动手，它就活了起来,可以跟你对话。 比如扫地，吸尘，擦窗……。 一定会找到你合适的手工方式，以及恰当的机会，去做一点手工。可以肯定的是，做手工的机会，是会越使用就越多。 手工活的快乐，普通的就像路边的落叶一样，随手可得。 当匆忙赶路的时候，这些落叶般的快乐，就纷飞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