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知识青年,简称知青,广义上是指有一定文化知识的青年人,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文革期间,特定的历史时期,“知青”就定格在,从城市初中或高中毕业,到农村务农的这一庞大的群体。整整一代人啊,把自己的青春和理想,毫无选择的,播种在了中国广袤的土地上。我只是其中的一份子。</p><p class="ql-block">一、听党召唤,落户张乡屯</p><p class="ql-block"> 1968年12月21日,毛泽东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一时间,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热潮席卷全国。</p><p class="ql-block"> 1975年5月,我十八岁,中学还没毕业,怀着青春的激情,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插队落户到,黑龙江省肇东县姜家公社胜利大队--父亲的老家张乡屯。那个年代,也是毕业后唯一的去向。 </p><p class="ql-block"> 1936年,父亲的曾祖父,从河北省卢龙县逃荒到东北兰西县。我的爷爷袁成山,出生于兰西县许文山屯,20岁结婚,和奶奶生育了12个孩子,存活下兄妹五人,大伯、二大伯、大姑、老姑和父亲,后来都定居在张乡屯。</p><p class="ql-block"> 张乡屯,这个并不陌生的村子, 小时候,曾和父亲多次来过,看望爷爷和亲戚们。这是个典型的东北穷村子,村西头直接连着通往县城的国道,下了国道往村里望去,灰暗破旧的草坯房,错落无序的点缀着这片贫瘠的土地。村子从东到西是一条不算窄的主干道,完全的土道。道两边很难看到树木,偶见一光秃秃的树杈,孤零零的立在那,也不知有几年未曾吐绿。大队部就在主干道的北面,几间草房朝南坐北,算是张乡屯的中心吧。</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姑,比父亲长六岁,那年刚刚五十多岁,瓜子脸红面颊,张嘴说话会露出镶着的假牙,齐肩的短发梳到耳后,显得干净利落。大姑一辈子没生育,快四十岁了从外乡人手里领养了一个女儿,和大姑父俩人视为掌上明珠,取名桂珠,小我一岁。因家里孩子少,大姑夫妻俩又勤快能干,日子过得挺好,比起其他兄妹,生活要富足得多。这样,父亲就让我住到了大姑家。</p><p class="ql-block"> 大姑家在大队部西边,两间不大的草房,旁边有一个放旧物的仓房,那时的农村,房子基本都是这种结构。进门就是厨房,一个大铁锅用来煮饭,烧水,炒菜,贴玉米饼子。旁边还有一个小锅灶,用来煮猪食和存放泔水。里间屋对着门放着一个低柜,摆放着小镜子等梳洗用品,南面是一铺大炕。因为我来,大姑父特意靠北面兼并出一个小屋,盘了一铺火炕给我住。就这样,我在张乡屯落户安家了。</p><p class="ql-block"> 张乡屯虽贫穷,却是父亲的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情。我下乡那年,爷爷还健在,82岁,和大伯住在一起,奶奶在父亲10岁时就去世了。爷爷炕上有个小木盒子,里面总装着一把粉条,一包白糖等舍不得吃的新鲜东西。有时大伯去县城办事,给他买回个麻花馒头什么的,爷爷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也会放到他的小木盒子里,这可是爷爷的珍宝箱啊。</p><p class="ql-block"> 紧挨着大姑家的旁边,住着二伯父一家五口,二伯父,二娘和三个孩子。二伯父一直给生产队放羊,我每次去他家,一进门一股膻味便扑鼻而来,因他家做菜用的是羊油。二伯父不善言谈,家里大事小情好像都是二娘做主。二娘个子高高的,宽肩大脚,能说会干,就是有点小自私,爱占小便宜。路过别人家菜地,有南瓜熟了,一定会偷偷地摘下一个抱回家。下乡那两年,我虽然没在二伯家吃过饭,但有一次我胃疼,二娘给我煮了三个鹅蛋,让我沾白矾吃,吃了一个,不但没好,胃疼倒厉害了。八十年代,回过一次张乡屯,给二伯买了四瓶水果罐头,再以后就没见过二伯,直到他去世。二伯去世后,听说二娘又改嫁了,没有音信。 </p><p class="ql-block"> 大姑父邢贵发,曾是1946年土改时期张乡屯的老支书。大姑父性格极好,为人和气,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姑父没事也爱喝点小酒,喝多了就扶着门框,像孩子刚吃完糖果一样满足的哈哈大笑,样子很可爱。大姑夫妻俩都是二婚,却过得很幸福。大姑,大姑父对我很好,我最爱吃大姑炒的土豆片,还有溜大豆腐,大铁锅放上猪油,土豆煎出了黄嘎巴,这种菜,我一顿能吃三碗玉米碴子粥。在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中,没有多少人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待遇。</p> 这张图片是1992年7月,我的父亲带着大弟和他的孩子回到张乡屯看望我的大姑、大姑父。左二是我的父亲,左三、左四是我的大姑和大姑父,右一是我的老姑。身后的土房就是大姑家,我当年住过的房子。 二、首次下农田,旗开得胜<br> 春回大地,冬雪慢慢地融化了冬眠的农田,滋润着乡亲们赖以生存的这片土地,春耕备耕开始了。<br> 五十年前的东北农村耕作,无机械化可言,完全靠手工操作。这天,四小队召集女劳力去玉米地拔茬子。秋天,成片的玉米成熟后,农民要用镰刀将整棵玉米砍下来,装到车上运到生产队场院,根子就留在农田里,待来年开春解冻后拔出,翻松农田后才能播种。前一天晚上,大姑父笑呵呵地跟我说,薇呀,拔茬子可是个又苦又累的活,农村长大的小青年都打怵这活,不行就别去了,回家都得拽着猫尾巴上炕。意思是累的连炕都上不去了。听大姑父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犹豫,但争强好胜的自尊心支撑着我,心想不能刚到乡下就被别人瞧不起。大姑父看说不通我,只好找了双线手套让我带着,又教我好多拔茬子又快又省力的小窍门。<br> 吃过早饭,二三十人说说笑笑的跟着队长来到田间。大伙按队长的吩咐,横着一字排开,站在各自的地垄沟里,任务是要把垄台上的玉米茬子从半尺深的土里拔出来,敲掉泥土再放回垄台上。大姑父头天晚上告诉我,一定尽可能的赶在前面,如果动作慢,拉到后面,前面的人敲打的土就会飘落到你的头上,脸上,弄不好还会眯眼睛呢。在路上我没好意思拿出手套,怕别人笑话我城里的姑娘娇气,大家走着走着,都掏出手套戴在手上,我也跟着戴上了手套。队长分工完毕,乡亲们像起跑线上的运动健儿,鱼贯而出,向前奔去。我运足了力气,弯下腰,双手同时拔起两个玉米茬子,对着敲掉泥土,快速地扔到地上,一对、两对、三对,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好远,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竟都被我甩到了后面。没想到的是,最后我第一个到达了终点。收工了,腰背酸痛的直不起来,手上虽戴着手套,还是被茬子扎破了好几处,也不知是疼是痒。回头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玉米地,整齐的摆放着一堆堆的劳动成果,休眠了一冬的玉米茬子,终于重见了天日。<br> 回家的路上,村民们一起给我竖起了大拇指,说这城里的丫头还真行啊。我虽然累得腰酸背痛,心里却喜滋滋的,充满了小小的自豪感。<br> 一年之际在于春,在农村,春播是一年之中的重头戏。种子、水、肥,播种时机直接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四点钟不到,天刚蒙蒙亮,各家主妇们就起来抱柴点火烧饭。黎明时分,寂静的村子里,弥漫着炊烟。在昏暗的灯光下,准备下田的劳力们,匆匆的吃完早饭,拿着工具到队部集合,不多时,大队人马已来到田间地头。<br> 农活中打头的,相当于城市建筑工地的工头,但要比工头身先士卒,不能脱产,一般要身体强壮,农活娴熟,能吃苦有号召力才可担当。打头的指挥布阵,村民们各就各位,今天要播种玉米。站在最前面的是划杠的人,该人手持长杆,从左到右在垄台上等距离的画上线,后面的人在线上刨坑、撒种、培土。刨坑最吃力,一般都是男劳力干,这些活除了刨坑,其它我都干过。撒种的人紧跟在刨坑的后面,左手提着盛着玉米种子的小罐子,右手抓取种子点在坑里。当年,是一坑点四个种子,上下各两个分散开来,待出苗后一坑留两颗,其它的拔除。培土人要穿高腰农田鞋,避免土进到鞋子里。这就是五十年前纯手工的春播。<br> 太阳升起来了,金灿灿的阳光洒向大地,洒向黑黝黝的田野,沐浴着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br> 三、背上小药箱,当赤脚医生<br> 赤脚医生,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中期出现的名词,一般指农村中没有固定编制,经乡村或基层政府批准或指派的,有一定医疗知识和能力、略懂医护常识者。其中,有很多是上山下乡的知青,挑选出来后,到县、乡卫生机构接受短期培训,即成为赤脚医生。<br> 1975年,我是第一个来张乡屯插队的知青,又是祖辈生活在这里的直系后生,因此,被荣幸的选为做赤脚医生。带着乡亲们的重托,我落户后返回省城,在哈尔滨南岗区文景街的一个小卫生院,历时几个月时间,学习了针灸、拔火罐、肌肉注射及简单的医疗护理知识,返回张乡屯,当上了亦农亦医的赤脚医生。<br> 其实,在我来之前,村里已经设有一个卫生所,有三个人在此工作。吴大夫,三十多岁,中等个头,瘦瘦的,懂点基础的中医理论和一般的诊脉,能开一些简单的草药方子,平时话语不多,没事总捧着中医书看,一看就不是务农的。那个年代在农村,有这种身份就是贵族了。卫生室里面靠墙有一排草药柜子,主要是吴大夫使用。因为我喜欢中医药,所以对吴大夫很崇拜,经常向他请教中医中药方面的知识。吴大夫还送了本中药一百首的小册子,当时,我真是如获至宝,每天一有时间就熟读背诵,至今,这本书还保存在我老家的书架里。张大夫,女,年龄和吴大夫相仿。她会使用听诊器,打肌肉针,能处理村民简单的常见病。开药,记账,卫生室的药品收支都由张大夫负责。她是外乡人,每天要骑自行车到张乡屯上班。刘文学,比我大两岁,他爸是大队的会计,有这层关系被安排到卫生室。刘文学个子不高,团团脸,总穿一件蓝色上衣,烟色裤子经常挽着裤脚,一说话就脸红。那年,他马上要做爸爸了,而他的丈母娘和他媳妇的预产期差不了几天,大家故意逗他说,你媳妇的娘家妈能来伺候月子吗,每到这时,刘文学的脸就会涨的通红。这几个人中,我和刘文学年龄相仿,他有什么事经常和我说说,我们相处的很好。<br> 村里的卫生所,实际上也是个小药店,我们要定期到县城药材公司进药,一些常见病的药品都要备齐。这一天,吃过早饭,我和张大夫,刘文学三人每人骑着自行车,离开村去县城进药。肇东县城距张乡屯二十五里地,从村西头上国道,一直通到县城。那个年代,路上交通很不规范,国道上行人、自行车、牛马车、机动车都在一起行驶。那天,风很大,我们计划要在中午之前从县城返回,所以骑的很快。这时,突然从我身后开过来一辆小三轮车,我猛地往道路中间骑过去,试图躲过三轮车,没注意到对过一辆大货车疾驶而过,差那么一点点把我卷到货车下。好险啊!我停下自行车,冒出一身冷汗。后来,张大夫让我在她和刘文学中间骑,保护我别再有事,真是有惊无险啊。<br> 七十年代中期,贫穷的农村缺医少药,村里来了个知根知底的小大夫,乡亲们奔走相告,高兴又新奇。孩子拉肚子了找我去针灸,老人头疼头晕了找我去针灸,在乡亲们眼里,针灸既能治百病又不用花一分钱。当年的我,青春年少,一腔热血,抱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扎根农村干革命的雄心大志,立志在这一里地不见树,两里地不见砖的穷村屯干出一番事业。当年的极左口号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的心智。凭着对中医药的热爱,就那么一点点一知半解的基本医疗常识,也成了我施展“才华“的资本。就这样,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乡亲们有求必应随叫随到。从书本上找理论依据,在实际诊疗中摸索效果。我经常在自己身上扎针,寻找针刺感觉。以达到最佳的酸麻胀,得到理想的针灸治疗效果。<br> 这天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和大姑一家都惊醒了。接着,窗外传来急切地叫声:小薇,快去给我爹扎针,他快不行了。我急忙翻身起来,披上衣服,拎起药箱冲出家门。赶到他们家,只见老人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了,他的家人投来求救的目光,像来了救星一样等着我救治。我先用手掐了半天人中穴,就开始在老人的太阳穴、百会穴、合谷、内关等扎针。针扎下去好一会,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实际上老人家已经没了生命征兆。年轻的我,太缺乏经验了,还指望老人能起死回生呢。后来想想还真有点后怕。<br> 在乡下当赤脚医生的几年中,我不管酷暑严寒,身不离药箱,走街串巷,有求必应,随叫随到,和乡亲们成了贴心的朋友,已经全身心的融入了那个贫穷落后的村屯。<br><br>四、村里进驻工作组,吃上油饼面条<br> 1976年底,县政府派工作组正式进驻张乡屯。因为张乡屯是周围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贫困村。工作组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县民政局的同志,四十多岁,大块头,长得满脸络腮胡子。因张乡屯就我一个知青,又是赤脚医生,接触的人多,所以进村没几天,就被他们找到大队部,了解村里情况。屯子里,谁家最穷,做晚饭没米下锅,端着盆子前院后院的借玉米面,谁家有钱,日子过得宽绰,不愁吃喝。大队部左邻右舍都是谁家,各小队长、打头的都是谁,我家长里短的,每天都有新鲜事跟他们讲,打那以后“大胡子就送了我一个张乡屯活字典的小名。那时,我还真觉得洋洋得意呢。<br> 工作组的组长,是省城公安厅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处长,个头不高,长得挺漂亮。还有一个是公安厅的职员,二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七十年代,这个年龄的女人,特别是在农村人眼里,就是老大姑娘了。她姓王,我称她王姐。王姐长得膀大腰圆,公安制服紧绷在身上,白白净净的却也不难看。工作组里,我最喜欢的就是王姐,可能是我们年龄接近,又来自同一城市,而且,省城她的单位就在我家附近。我一有时间就去王姐那,我们很能谈得来。王姐写得一手好字,我非常羡慕。工作组离开张乡屯时,王姐送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给我,并写了两行鼓励我的话。那个本本我保留了好多年,遗憾的是没有留到现在。<br> 村里来了扶贫工作组,似乎给贫穷的张乡屯带来一线希望。工作组有时会走到村子里,找村民唠唠家常,偶尔也会到各小队看看,但更多的是坐在大队部开会,研究怎样脱贫。工作组一进村时,大队干部就找了专人为他们开伙做饭,每天都有米有面有鸡蛋。那段时间,我成了他们共同的好朋友,民事指南小拐棍。他们遇到大事小情先来找我了解情况,因为,我会和他们毫不保留的说实情。最让我开心的是,每次赶在饭时,我都被他们热情的留下一起吃饭。闻到香喷喷的饭菜,馋虫都给勾出来了,这里的伙食,在大姑家是很少吃到的。给工作组做饭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阿姨。她的拿手好菜就是擀面条,烙油饼,面条软中带硬有嚼头,油饼金灿灿软糯喷香,再卷上炒鸡蛋,那叫一个好吃。阿姨不但手巧,人也长得标致、干净,会说话会办事。记得,家在县城的年轻大队书记生病,阿姨给他做病号饭,煮面条就一次打了四个荷包蛋,因为书记一米八五的个头,又高又膀,能吃着呢。<br> 多少年过后,想起工作组进村的那段日子,我记忆最多的是,跟着他们吃了好多面条、油饼、炒鸡蛋。<br><br> 五、哈站青年点,结识好友小韩<br> 我插队不久,哈尔滨铁路青年点落户到了张乡屯。村子西边的空地上,盖了好多房子,圈成一个大院,时间不长,二三十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知青住了进来。他们的到来 ,给冷清的村庄带来了些许生机。青春的笑脸,城市的穿着打扮,使老人,孩子特别是同龄的小青年们投以好奇、羡慕的目光。七十年代的城乡差别,从人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上,就体现着各种差异。<br> 青年点的出现,比起当地的小青年,我更加开心和喜悦。农闲时,我会经常去青年点大院,和女孩子们聊天。青年点里,和我最要好的就是小韩。这个哈尔滨火车站家属院长大的姑娘,个子不高,胖胖呼呼的,大眼睛双眼皮,皮肤黑黑的,头发有点自然卷,两根又粗又黑的辫子垂在肩头,一看上去,正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原型。小韩性格直率,为人正派,在青年点,影响团结的话不说,伤害别人的事不做。她爱学习有上进心,干活泼辣肯吃苦。相处中,我和小韩在好多事情上有共同的认知,相同的看法,一来二去,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br> 1977年春,我和小韩一起被大队送到公社卫生院培训班,学习医疗护理。张乡屯到姜家公社走小路也有八里地,每天早上,我和小韩吃好早饭,早早的就一起出发了。为了赶路,我们一大半时间是行走在农田的垄沟垄台上,能去公社参加培训班,我们感到很荣幸,很满足,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累。中午,花上几毛钱,就在公社食堂用餐,有时,还能吃到大白馒头,那时就是改善伙食了。<br> 在大队组织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里,我和小韩都是主力队员,我们一起唱样板戏,演李铁梅。青春的喜悦溢于言表。<br> 自从结识了哈站青年点的知青们,我从省城家里,到县城回张乡屯乘坐的火车,就没再买过票。每次进出站台,就按照知青们告诉的样子,很自信的说,我是哈站青年点的,铁路工作人员就会顺理成章的予以放行。那个年代,在车站看来,青年点的知青是他们的子弟,坐火车不用买票,是理所当然的。<br> 知青们刚进村那会儿,大家从城里到乡村,换了环境觉得很新奇,慢慢地,干活脏累,伙食不好,都开始想家了。知青们三天两头就请假回省城家里。小韩只要同寝室有人回家,她就约我去青年点。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叽叽喳喳的总有说不完的话。小韩的家境并不如意,他们姊妹四人,她是老大,下边有三个妹妹。妈妈好像没有工作,她爸当家做主。她爸爸抽烟喝酒,在外面搞女人,经常很晚回家,这时,小韩总会宁可不睡觉也要等她爸回来,他爸一进门,小韩就气愤地一口痰吐到地上,说一句:不要脸!为的是给她软弱可怜的妈妈出口气。小韩的为人正直,做事认真,干活吃苦耐劳也得到了当地村民的喜爱。当时,大队民兵队长看好了小韩,托我从中做媒,让小韩留在张乡屯,嫁给他弟弟。结果是肯定的,小韩一笑了之,当然不会同意。<br>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小韩和我一起参加了考试,但却落榜了。我1978年2月上大学,离开张乡屯,就再也没见到过小韩。不知她返城去哪工作了,生活过得好不好。那些年,也曾想过找找小韩,但终究还是没能如愿。<br><br>六、写入党申请,彻夜未眠<br> 我1957年出生,那时,爸爸已是在任的县委书记,妈妈也是党员干部,应该算是生长在革命干部家庭。在这种家庭环境的影响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听党的话,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理想,深深扎根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从小喜欢读书,小学四年级开始看小说,记忆中曾读了小说《欧阳海之歌》,《红岩》,《铜板英雄》等长篇小说,并被书中的英雄人物、事迹所感动。记得上初中时,老师命题写一篇读后感,我写的“再读欧阳海之歌”,被评为全学年范文,读后感的开头语我至今不忘: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再读了小说欧阳海之歌,那英雄的事迹,鼓励我学习,激励我奋斗,——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字里行间虽充满了文革年代的夸张词汇,却从侧面反映记录了青少年时代的我,力求上进,不甘落后的理想和信念。<br> 下乡插队以后,我决心在这片充满乡土乡亲的土地上,干出一番事业来。干农活不怕累,当医生不嫌烦,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br> 1976年底,腊月里的东北农村,冰天雪地格外寒冷。这天,吃过晚饭,大姑一家早早的上炕休息了。我在自己的小火炕上,披着大姐从兵团回来时送给我的大黄棉袄,拿出纸笔,开始写入党申请书。从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党的发展史,写到为什么要入党。从怎么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党员,写到要在张乡屯这片土地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在每一天的实际工作中,都要按党员标准要求自己。那个年代,要求入党,必须定时把自己的思想动态,所作所为写成书面的思想汇报,上交党组织。这份入党申请书连同思想汇报,从晚上写到深夜,从深夜写到黎明,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一个初入社会的知青,对党深深地爱,对未来美好前途的憧憬和渴望。那时,虽是个理论脱离现实的务虚年代,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啊!<br> 1977年7月,由大队党支部讨论通过,经上级党组织批准,我年满二十周岁,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介绍人是时任大队书记的张永华,县委下派的年轻干部,只比我大两岁。另一个是家境一贫如洗的老实人王苍。<br> 七、恢复高考,告别张乡屯<br> 1977年10月12日,国务院批准了教育部,根据邓小平制定的《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文件规定,废除单位推荐的工农兵学员上大学,恢复文化考试,择优录取,选拔人才上大学。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经传来,举国上下欢欣鼓舞。我和所有知青一样,第一时间返回省城,补习功课,准备报名参加高考。<br> 1977年高考,是恢复高考第一年。最为特别的是,先要参加各省初选,各省根据政审、考试和体检,合格后提出初选名单。要求初选总数为录取总数的二倍或多一点。当年,黑龙江省共有19.5万人报名,最后有6万人初选合格,参加最终高考。<br> 恢复高考,国家将具备良好文化基础的人才选拔到高校,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那年,从公社到大队,各级领导都非常支持,并提供一切方便,利于我们返城备考。当时,全国高考时间并不统一,黑龙江省定于12月24—25两天。只有两个多月的备考时间,对于我们这些中学课程都没有学完的知青,确实压力不小。记得,当时急急忙忙的,在离家不远的中山路上,参加了一个高考补习班,大教室里座无虚席,数理化都讲,完全是临阵磨枪。<br> 省里初考的前两天,我就从家里回到张乡屯,因为所有考生,都要在户口所在地的公社参加考试。为了让我们避免起大早,从八里以外的张乡屯跑到公社赶考,公社谷书记让我们几个女孩子前一天就住到了他家。谷书记,当年五十多岁,是个白白胖胖,慈祥和蔼的老人,他老伴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晚上发了一大盆白面,第二天早上,蒸了一锅大馒头,让我们吃的饱饱的去参加高考。四十多年后,回想此事仍心存感激。<br> 考文科那天,我感冒发烧,头昏沉沉地浑身发冷,心想这下可完了,没想到,看到考题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政治卷上好多题都压对了,不用思考,只须刷刷地往答卷上写。初试顺利通过。<br> 报考志愿,一直以来就是个有学问有技巧的事情。当年,我是家里第一个参加高考的考生,我本人和父母,对报考志愿完全没有经验,而且,当时的相关政策是不透明的,教育界之外的家长是很难悟出其中奥妙的。因为在张乡屯当了几年的赤脚医生,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我报考的第一志愿,是哈尔滨医科大学,下面的志愿也是医学院。我当时的想法是,立志要从事为人民解除病痛的医生职业。医学院校属于理工科类,根据当年教育部招生文件规定,报考文理科不同,考生分数所占比例是不同的,对我报考的理工科,数学成绩要求相对较高,可我的数学是弱项,我的作文和语文基础知识虽是强项,分数却只占20%,而报考文科就会占40%。<br> 当年的高考成绩,考生和家长是看不到的,只有凭自己估分多少来报考相应的志愿。评卷教师和工作人员虽被隔离起来,严格保密,好多家长还是找关系,走后门,争取第一时间看到分数。我父亲也托人给我查了分数,查得结果是总分238分。当时,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是230分,我又是报的第一志愿,全家都以为胜券在握了。张榜公布的那天,我在家人的陪同下,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从头看到尾,也没找到我的名字。回头再查,原来把分数多看了10分,我的实际分数是228分,距哈尔滨医科大学录取分数差2分。当时,可以改志愿去哈尔滨林学院等录取分数低于哈医大的院校,我不甘心这样,决心第二年再考一次。结果是事与愿违,第二年的高考成绩,距哈尔滨医科大学录取分数又差了4分。正巧,78年哈尔滨市教育局办了首届,也是最后一届大专班。高考分数降低10分,毕业全市分配,正规编制,只招31个考生。无奈,我不情愿的上了哈尔滨广播电视大学,学了三年我不喜欢的电子专业。<br> 四十多年过去了,回想此事,仍心存遗憾。当年,如果我报考了文科,如果1977年高考后修改志愿,放弃医学院校,大学本科也许就不会与我失之交臂了。<br> 1978年2月,我入学哈尔滨电视大学,告别张乡屯,结束了我的知青生活。 <p class="ql-block"> 四十八年,弹指一挥间。我的知青生活,在生命历程中,只是一段小小的过往,回首往事,多数都已化为风中的尘埃,只有那些想忘也忘不掉的回忆,永远的留在我的心灵深处,挥之不去。那光秃秃的张乡屯,那朴实贫穷的村民,那浓浓的乡情,那信赖你的眼神,那点点滴滴的酸甜苦辣—-</p><p class="ql-block"> 生命的旅途中,走过的路,无论是坎坷,顺畅,荣耀或失意,都将成为你人生岁月中的一道风景。记忆就是财富,要珍惜自己的过去,心存阳光,才会有更加靓丽、美好的未来。</p> <p class="ql-block">谢谢大家分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