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东方刚刚泛白，王老师早已起床洗漱完毕。骑上自己那辆二八载重自行车上路了。</p><p class="ql-block"> 山村的早晨，静谧安详，偶尔几声鸡叫鸟鸣，还有田埂上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兀自开放着。</p><p class="ql-block"> 王老师无心留意这一切，只是急匆匆的赶路。</p> <p class="ql-block"> 中心校的大会议室，大红条幅写着“职称评聘大会”几个仿宋体的大字，彰显着此次会议的与众不同。</p> <p class="ql-block"> 提起职称，王老师的心里便堵得慌。记得去年的职称评聘动员大会之后，不少同事就对他说：“王老师，你这次是绝对没问题了，一直在一线教学，教学成绩有目共睹，评职称非你莫属！”听得王老师心里那是一个舒坦。</p> <p class="ql-block"> 别看王老师其貌不扬，可干起工作来毫不含糊。他任教的年级年年成绩全镇第一。他也记起在一次教师节表彰大会上，中心校的领导握着他的手说：“王老师，你的工作成绩领导都看在眼里，要是我们的教师都能像你一样，我们的教育何愁搞不好！”</p> <p class="ql-block"> 领导的眼神里满是诚恳。回想起这些，王老师仿佛看见了大红的职称证书在向他招手……</p> <p class="ql-block"> 说实在的，王老师也不是特别在意一个月多拿几百块钱的工资，毕竟工作干到那了，职称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工作的肯定。想到这，王老师那略显佝偻的背似乎挺直了许多。</p> <p class="ql-block"> “我们这次评聘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向一线偏远地区教师倾斜。”这些字眼似一杯香醇的美酒，让王老师的内心瞬间盈满了微醺的骄傲。</p> <p class="ql-block"> 记得刚结婚那阵子，爱人为他找好了关系，想要把他调到镇政府去工作，可他割舍不下孩子们，又因为一时找不到接替他的老师，他便狠下心来放弃了调动。为此直到现在爱人想起来还要埋怨他几句。想到过几天就会把大红的职称证书放到爱人手里，爱人吃惊羡慕的神情，王老师禁不住笑出了声。</p> <p class="ql-block"> 可后来评选结果揭晓，王老师却落选了。他仍记得领导找他谈话时的情形：“王老师，你的工作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毕竟评选名额有限……”在校领导一脸的无奈与惋惜声中，王老师走出学校。默默的推着那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一步一步的走着，很慢，很慢，十几里的山路，一直走到深夜！一个人，一颗落寞的心。那晚，恰恰没有月亮。</p> <p class="ql-block"> 新一轮职称评聘动员大会结束后，几个熟识的同事相约一起吃饭，王老师没有参加。十几里的山路，伴着自己的老伙伴——那辆自行车，回到家里，头上渗着汗珠。</p> <p class="ql-block"> 唉，老啦！王老师自言自语道。院子里鸡鸭们夹道欢迎着主人的归来。王老师无心搭理，直奔屋内。</p> <p class="ql-block"> “怎么才回来？快……”爱人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他。“什么？”“赶快给你们领导送去！”爱人的口气毋庸置疑。</p><p class="ql-block"> 打开一看，是俩瓶酒，还有一个红包。</p> <p class="ql-block"> “不去！”王老师铁青着脸，自己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师，怎么可能去搞送礼这一套！</p><p class="ql-block"> “瞧瞧你这个榆木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开窍！”</p> <p class="ql-block"> “评职称靠的是真本事，靠这个，我丢不起这个人！”</p><p class="ql-block"> “好好好，你不去，你清高，我去，行了吧！”</p><p class="ql-block"> “你也不许去！”</p> <p class="ql-block"> 别看王老师平时待人温和，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p><p class="ql-block"> 晚饭王老师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走出家门。</p> <p class="ql-block"> 乳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雾霭交融在一起，若隐若现。“去年还不是因为没有送礼，评职称被顶了下来，你怎么还不开窍！”妻子的话在耳畔回荡，他忽的没有了走下去的兴致。</p> <p class="ql-block"> 辗转了一个晚上王老师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他的学生：那个流着鼻涕的王拴柱，已经在城里的大医院当了大夫，那个贪玩爱掏鸟窝的孩子头刘军，竟然考上了军校，当上了教官，据说牛的很……想到自己从教之初的愿望，便是用知识点燃乡村孩子的未来和希望，想到这，不禁释然，孩子们的成功就是自己最好的职称！</p> <p class="ql-block"> 太阳升起来了，光辉瞬间洒遍乡村的角角落落。中心校党风廉政办公室的门上，张贴着的大红纸上，王老师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那样醒目，那样耀眼，以至于王老师看得热泪盈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