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秋

文梅

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痴痴地看着家乡的秋，看秋的山野入了神。母亲门前的秋色我拍了一遍又一遍。也许是我生于那里，长于那里；也许是，我已像那金色的稻穗，慢慢地低了头；也许，我本就是如金秋般浪漫的人。我看秋，看秋里的万物都慢慢地染了金，我轻仰着脸，感受着柔软的阳光，仿佛是只需要这一刻的暖，就可以像星星般照亮我的心房。我走进了家乡的秋，脚下的草已变得蓬松。我知道是秋也向我走近，我不止是陶醉于这一刻，而是融入。总看母亲压水池上的柿子，我懂它今天真的比昨天绵软了一点；也只有我才会那般细致地在乎那枝头悬挂着的柚子已渐渐地褪去了青涩；我也懂父亲谷物进仓时的那份满足，哪怕岁月也压弯了他的腰……从走进村口，我就细数着金秋的样子，从蓝天到那片包容的土地。红色的收割机轰隆隆地欢腾着，仿佛是要把喜悦传递。我站在家的这一头眺望，满田的秋色尽收眼底，一览无遗。我感受着霜降节气里的秋，我更愿意相信接下来的秋是深邃的，内敛且深沉！前几日，父亲第一次让母亲喊我回家帮忙收稻谷，下午四时许我就和先生回了家，远远地就看见父亲在晒谷场上把稻谷耙了又耙，象是要把那多一点的阳光揉进谷粒里。父亲也第一次委婉地和我们说起：“邻居那手扶小推车用来推稻谷真的很省力！”看着父亲推着那黄色的小推车，我的心里突然就盛满了心疼。72岁的父亲已经是老人，我那个印象里用肩膀扛稻谷的父亲正慢慢地老去。金色的余晖洒在父亲的脸上，这个秋给我添染些许的恍惚与厚重。邻居哑巴奶奶早已经满头银发，她总静静地站在老屋的路口，她也在那片田园看秋，看从村口归来的人吧！她总是那么慈祥，每一次看到我都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抚摸我的头发。她总微笑着和我比划，问我的孩子，问我吃了没有。我相信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哑语，我们也像熟悉的知友，她总会用我能懂的方式来完成沟通。我情不自禁地蹲下身来，用手机给她拍了照片，她笑着，撩头发的样子腼腆得像孩子。相机按停了这抹秋色，而抑不住的往事却上了心头！路边的小野菊在风中轻轻地摇曳，那紫色的花瓣一褶一褶的，最是接近我心中轻轻摆动的裙边。每次回家的路上总有她那百看不厌的身影，她还是那么美，那么随心所欲，那么无拘无束。总觉得她才是风的孩子，风在哪她就在哪，随性得漫山遍野。曾经的辣椒草、狗尾巴草、节节断草，这些儿时常见的野草都莫名地少了，我也很难觅见了。只有她还在，在我迷恋并充满着甜蜜回忆的秋色里。栾树从淡粉慢慢渡得橙红，一串串摇曳生姿，何其浪漫。天空，一碧千里，空旷而明朗。在这样的秋里，我也闹腾着让先生驱车带我去深山里捡一次板栗，我坐在车里看牛羊悠闲地走着，也看拍摄山景的无人机掠过天空。那是一种纯净而简单的快乐，在秋的山野里，有一种远离尘嚣与世俗的自在感。那捡不尽的板栗，那长在高高的老树丫上红颠了的山柿总让人可望而不可及。我想，那应该是留给山雀的礼物吧！有时真希望日子能简约成秋的这般明净，可以如画卷般定格在这里！秋，应该是一种恬淡的美吧！大气而婉约，却又带着一丝丝的清冷与执着。我喜欢把四季分开，春就是春，而秋则是秋。花盆里的紫苏开着淡淡的紫花，成串而生，而叶却已萧瑟。这就是秋，它永远不会像春一样肆意地蓬勃。它可以是漫山火红的枫，却再也不会有欲滴的翠！秋是慢入的，她承载着收获的喜悦，一点点走向成熟；秋也是沉重的，总会突然就有一次急急的风，一下子就催黄了梧桐，仿佛一下子就让万物的躁动冷却；那灰朦的云层，那大滴大滴的雨，一下子就会把秋带入更深的方向！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细细地端详家乡的四季，我总想把家乡的故事串起，连同那阳光、雨露和风儿一起，哪怕是边边角角也不愿遗漏。我写湛蓝的天空上白云如丝如絮，写秋的田野明朗又纯净，写远山像随性的栅栏把山村拥抱，写傍晚的炊烟和那袅袅升起的秋事，写焦黄的芋叶和它那沉甸甸的果实，写慵懒的猫和那桂香满园，写母亲门前那从春到秋的期盼，也写梧桐的落叶和我的心事……我的思绪仍徜徉在秋事里此起彼伏，就如我总看秋色那般意犹未尽。我想写出秋那份染金的灵动，也想出落叶翩翩的那份感怀。总想用文字来描摹出秋的样子，能让游子们看一眼就会想起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