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洗碗到天亮

郭明祥

洗碗到天亮（小说连载）

文/郭明祥

一

春节刚过完，兰姨家门口的槐树已是满树新绿，转眼到了四月中旬，邻居霞姐从西安打来电话说，五一快到了西安许多小饭店现在正在招工，让兰姨快点来找活。兰姨 50多岁，可以说是上得庭堂，下得厨房的女人。兰姨待家里也难受。她像许多姐妹们一样走出山村，进城打工。告别了家乡！

来西安第一天，刚出站，兰姨看到老街上人流熙熙攘攘，飘浮在空气烟火中散发着淡淡的肉香味，惹的肚子咕咕的直响。街面墙壁上小广告在招小区保洁，条件不问年龄，不要学历，只要身体健康就行，是否让我去可以换来一老碗泡馍。兰姨正臆想时，一声“兰姨，我在这里”，兰姨抬眼看见穿一身粉色短袖的霞姐在向她招手。霞姐嘴里念道着：“西安城太大，人又多，所以我来车站必须接你，免得你迷路到处乱跑。”一声谢谢还未出口，霞姐就挡了回去，乡里乡亲就不客气啦。

她俩先去了在58同城看到一家烧烤店招聘，打开手机导航，很快城南郊三爻村找到了店家。兰姨刚进门说：老板，我们是应聘，老板：“嗯”了一声，接着道：“两个洗碗工刚走，洗碗岗位你俩干不干？。一旁霞姐心想她今年已经55岁，她家老汉公司倒闭，赋闲在家找不到工作。老板们一听嫌她年龄大怕人家不要，急忙说“干”，兰姨心里虽说不愿意，欲言又止，心想先看看再说。她俩人从中午十点开始洗碗，一直干到晚上二点多钟。兰姨不想干冼碗，因为来时在电话说跟老板说过，她应聘是招待职位。试了一天工后，老板问她俩：“你俩干不干，只聘长期工，短工不要的。”兰姨说：“老板，我来时就和你说好了，只干接待活，怎么又让我去洗碗。”老板伸出带着金链子手说：“来了，就得听我的，啥都得干，老子就是你的天！”兰姨一听莫不是碰黑社会地痞了，一看就是膀大腰圆粗戮武夫，不仅霸道还蛮横。着实让兰姨心里一紧张。老板肥胖的身体躺在老板椅上，他眼一斜突然变卦，让兰姨也干洗碗，工资一月2400元，真的低的可怜。一天十二小时，付出的工作量和工资不成正比啊。老板看她俩刚从农村出来，双方僵持沉默，她俩犹豫不决时，老板恶恨恨催问：“你不愿不洗碗，今天给你们一人100元结帐走人。”老板在赌她俩回来，毕经午夜时分，这回老板碰上两个不怕死的，指定输。刚说完兰姨一口：“好吧。”俩人拿钱走人，钱是拿到了，但此时己午夜二点多了，昏暗的路灯下，照着两个拉着皮箱的女人。兰姨心想，去哪里呢？前不奔村，后不着店。这里在郊区连个旅馆也找不到，在说挣下这100元也住不起酒店呀，但她俩更是舍不得住。俩个人没处去，霎那间，只能流浪街头。霞姐劝兰姨说：“满街广告上都是招聘没人干的一些底层工作，在餐馆打杂洗碗的活最多。好像全世界都缺洗碗工，以后你还是干洗碗工吧。”“干到是可以，但工资得高点，这家烤肉店你说是不是给的太少了。”兰姨回道。两人正无助对望时，兰姨突然想起早年打工时碰上一位西安大姐，也是餐饮老板，看能否想想办法，有她电话打通之后 说明来意，可人家早已转行做建材行业，不经营早餐店。但心善的大姐还是开车接她俩人去她家里住，进屋，大姐取来一张凉席铺在她家过道，她俩在楼道睡了一夜。世上还是好人多，她俩总算没有留宿街头，终于有了栖身之所。

第二天，她俩人告别了西安大姐，来到西安餐饮集中街竹芭市，这里餐饮店一家挨着一家，逢店就问，看见一家店门贴有招聘广告，她俩刚进店，问门口服务员招人不，她说：“不招了，要招就洗碗工，说到面间你俩先看看，俩人刚到里间，只见矮个子六十多岁白胡茬子老头正在洗碗。兰姨问到：“你一天能洗多少碗，老头可道好，碗字还没说出口，只见他一股口水流入冼碗池，兰姨一皱眉，真恶心死人。他说：“这里的活十二个小时要不停的洗，碗碟成山堆在旁边，暖火锅的锅最难洗，肉沾锅活难干呀。他是怕兰姨抢他饭碗，霞姐说：“别听他的，他是怕他失业才这么说的！”兰姨也不相信他说的，咱们要见老板，听老板怎么说，或许待遇好呢！就好像小马过河，只有走过去，才知河的深浅，这是她多年应聘得出的一个经验。应聘只有和老板谈，虽说口头协议也算数。但老板不在，她俩无功而返。

她俩又到街上，挨着各种小餐馆一家家问，一家家的面试。职位多半是又脏又累没人愿意干的洗碗活。而且家家店面门上张贴招聘洗碗工的广告。兰姨选店面也有自己要求，一要去装璜气派的店去应聘；二是要工资发的干脆利索的店家，还要老板好的。她俩相中一家市井小店，门牌镶金，店铺不大，但店内装璜的金壁辉煌，抬头一看招牌“老陕裤带面馆”，兰姨一看门口依旧贴着招聘洗碗工的广告。进店后便问到：“谁是老板？”这时走过一个满脸横肉家伙，一身休闲黑夹克裹着大肚子的家伙，对她俩上下一打量说：“我是店长，你俩谁干？”“我干”兰姨回道，又接着问：“店长，咱这一月工资多少钱？”“三千五管吃住”，兰姨：“哦”了一声后，店长给兰姨讲：“我们只招长期工。”“只要工资发的利索，就干长期工！”“好吧，明天就来上班。”现在你俩先吃饭。餐饮打工者必到一处先吃饭是惯例，她俩一人要了一碗杂酱面，刚吃完饭，店长让收银小丫带你去宿舍休息。先安顿好她的住宿

店长对兰姨说：“前几天来了好几位女洗碗工，仅试一天工，嫌十二个小时太累都走了。所以我就要长期工。”而且对每一个新来的员工都会说：“别看店小，好好干过一年下来也能挣个四五万。”饼画很圆也很大，不知能否吃到嘴里，就得看兰姨的三十二般武艺，和七十二般变化的了。她经常说经典而充满智慧的语言，对店长说道：“虽说我们年龄大了，只要腿勤眼尖就准行的！”店长笑着对兰姨说：“我姓贾，职位现任店长，以后叫贾店长就行。”随即打发小丫领兰姨去宿舍休息。让兰姨明天正式上班，开始记工。

二

兰姨，霞姐和收银小丫笑着提着行礼卷去了宿舍，宿社不大，房间零乱，门口堆放一堆不知谁的臭鞋，床铺零乱，她和小丫，厨娘住一间，店长和厨师长住的另一个单间，有间不大的小厨房，和一问刚好装个马桶的小侧所，没人打扫的侧所飘出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兰姨心想出门在外凑合住吧。这间屋早上自己可以做简单的早餐，兰姨和霞姐一看可以，小丫回店上班。霞姐给兰姨铺好床后，店长没有看上霞姐，她还得继续找工作。俩人一块出去，继续碰碰运气。

这是座老旧小区，有二十多栋楼，住的大多是附近进城打工与生意人租住集聚地，原住民都搬到新开发城外摩天高楼居住。刚到大门口，看见一则招聘广告。“本小区招聘保洁工，要求不怕苦累，身体健康，正要拨通电话时，这时小区保安室一个身着保安服的人走了出来，兰姨一看这不是老同学王建刚吗！急忙喊道，天啦，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呀，王建刚霎那间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在省城还能遇见曾经同学时代暗恋的兰迎香，两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名字。兰姨说明来意后，王健刚亲自给小区主管打电话，明天让霞姐就来上班。当年王建刚虽然没有“金榜提名时”，那是因为早恋给耽搁了，但这次“他乡遇故知”是真的，约二人晚上吃饭，洗尘叙旧不叙。

第二天清晨，兰姨七点起床，自己煮一个鸡蛋烫，赶八点之前下楼上班。兰姨走在这充满人间烟火的小巷里，清晨稀稀的人流在竹芭市街头流动起来。小铺早餐的烟火在巷子回荡，像山中的云雾。包子店，米线店、胡辣汤的店里已经挤满了用餐游人，也许是离钟楼近的缘故吧，游人多了起，也许秦岭以北的人大多爱吃面吧，兰姨上班那家正宗裤带面馆门前排了长长食客队，一直都排到邻居店门口，这家店没有生意，老板一生气在他店门立了一块牌子，禁止游人排队。看来，长安就是舀一盆渭水和面的地方，吃面的人就是多，兰姐感觉她走对了地方，就在这里混碎银几两。

进店后，店内满圆，张张桌子有客人。里间传出了叫号声，和食客们拥挤吵杂声。店长把兰姨引进里间让她穿上印有店面招牌的工作服，安顿她的工作内容就是收桌子，洗碗，偶尔帮后厨洗个菜。兰姐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八点半一过，残汤剩碗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客人起身一走，她必须麻利快捷的收桌子碗筷抹干净桌子，等一下桌客人，她还没抹完桌子，客人已经落坐在桌子旁边。小街上人头攒动，红男绿女塞满街道两边家家店面，这里家家生意超好，食客经常爆满。

兰姨看着残汤剩饭桌子很恶心，没办法，为生活吗！心细她发现食客有两种人一种吃的很干净，一种属于猪吃型的饭菜尽拱到槽槽外边。她听村里长辈说过 吃饭看人品，都是吃同样的饭有的人餐桌很干净，有人吃的满桌狼藉，瞧着这张桌子堆满餐巾纸，乱七八遭的筷子，卧在碟边的勺子，和一些零星食物，就好似看到他们做过爱的床，满床满地的卫生纸。

有素质不一样的，他用过纸巾放一堆，不乱扔。有的临走直接丢尽垃圾桶，饭桌用餐很干净，想必人家家床帷之事做的也很干净。

她正在沉思其中，只听见店长一声：“兰姨，快去店门口拎袋土豆，拎西红柿。”兰姨一惊，跑出店外拎了进来，好沉的一袋土豆，使出双手掂了一下，足有六十多斤重，凭一个女人的力气根本拎不动，她硬是用双手托着袋子，死拉硬扯的拽进了店。好在一袋西红柿三十多斤的样子，她轻松拽了进来。刚放在厨房里间，还没有顾得上喘口气，又听见店长大喊：“兰姨，快去抹大厅的桌去，别一天上班思想尽抛锚。”此时，兰姨感觉自己像《水浒传》里武松被发配到江州时遇上必吃一百杀威棒的考验。

忽然听到厨师长给客人打汤用普通话问：吃辣椒吗，那客人没有明白，又问了二句，还是不答理他，店长一急用生硬的西安话问：“吃辣子不？”客人一下明白过来：“吃，吃”，外边食客笑，惹的兰姨在厨房偷偷笑上半天。

更有笑的是，一位客人在巴台用手机扫码付款后，一直坐等厨娘用餐叫号。这位客人用餐号是111号，本来喊一百一拾一号，只听见厨娘马芳声嘶力竭的喊，吆吆吆、吆吆吆……，也许她是南方口音原因吧，而且刺耳洪亮。这位客人愣是没有听明白，一直不出现接餐，厨娘马方就一直喊着“吆吆吆、吆吆吆……兰姨猛一听，协音如同唠唠唠，唠唠唠……仿佛像关中人在叫猪吃食的声音。惹的厨师长，店长不停的笑。后来，店长一声“一百一拾一号”客人马上出现取餐。后来，再也没听见厨娘喊过“吆吆吆”号声。

刚想歇会，由于她的新来的，有三个老店员总是欺负她。收桌碗，抹桌子，洗碗全是她的活。小丫的小姑娘长的蛮漂亮，圆脸，大眼睛肤白貌美负责店内收银，偶尔协助兰姨收桌子，虽说长的个子不高，但心眼蛮多的，乘老板回屋休息对工作懈怠起来，她就干起二老板角色，别看她慈目善眉，满肚子里的尽是坏水。老板在时只收桌子碗筷，从不抹桌子，她嫌油腻的桌布会脏了她的手，店长在时，她收桌抹桌表面上很勤快。店长刚走，看手机，喊兰姨！她不愧是电影学院的高才生，这面馆成了她表现虚伪的绝佳舞台，她一举一动表达的淋离尽致。

她不想二十岁的脸配一双四十岁的手。选择性的干活。店长在大厅坐着，只听见她妖声妖气地说：“兰姨，快去抹桌子。”兰姨应声而出：“知道啦”

上班一忙，时飞快，转眼间十点多，店长出门卖菜准备员工的工作餐，要不几个员工都吃店里肉夹馍，是不是就亏大了，他的宗旨就是能省就省。你店长刚抬脚走，她便拿起手机看男友给她信息，对着手机不明不白笑，多半以为她得上神经了呢？

一到五一过节人多生意也好，店长今天准备工作餐加肉，平日里只有馍里面才有肉。厨师长，厨娘都不爱做工作餐，说累。他不想做，就偷偷吃店里肉夹馍，店长很无奈，虽然不说什么，但眼里的余光充满了鄙视和嫌弃。店长有治他俩不做工作餐的办法，让小丫卖两份盖浇饭，店长和小丫一吃，你俩爱吃不吃。要不店长亲自做，只做二个人的，他和小丫饭够吃。从那后，店长卖来菜后，厨师长和厨娘俩人抢着做饭。

兰姨虽然说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还得忍气吞声，她环顾了餐桌，有走了三桌人，被店长平时惯坏了的小丫在大厅又喊了一声：“兰姨，收桌子！”兰姨面对满桌的垃圾，她动作娴熟而麻利，先捡拾桌面上的一次筷子、餐纸分类扔进桌旁的垃圾桶，然后将碗碟端进里间，将剩饭剩菜倒进池子旁边的泔水桶后，在扔进洗碗池，等碗多了一次性洗唰，看着成堆成堆的碗碟，兰姨一点都不怕，想起着女儿生活，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放下身段，放下虚荣心，回家兜里揣上三二万元多实在。想起前天，一个帅气小伙进店一跪，只乞讨一碗饭吃，尊严在膝下消逝怠尽。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和双亲，黄金去了哪里？

虽然说洗碗工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活，有力气就能干，但遭人白眼，人人还看不起。兰姨当了七年的洗碗工攒下二十多万元。干的最累最脏的活，但挣的世上最干净的钱，能为儿子娶一房媳妇，心里有多了一份骄傲与满足。女人最终的幸福，不会是轰轰烈烈的漫天烟花，而是隐入平凡岁月里的烟火气息。她的一天就像转疯了的陀螺，偶尔还被人抽上几鞭子。

三

一连好几天，她慢慢熟悉工作流程，收碗，洗碗，消毒柜摆放。偶有空闲，还得瞅瞅泔水桶里的残渣剩饭，她要把这些残渣装袋后，连同店内其它垃圾用小推车运送到小区垃圾点。这里所有的餐饮垃圾都堆放在那里，她每逢路过恶臭难闻，倒一次垃圾，她对吃饭就根没有了食欲。这不兰姨回来还没坐稳。小丫又跟了过来说：“兰姨，店长安顿让你在前厅卫打扫一遍，后院有托布，顺便在拖一下大厅！”“我进店时店长没有安顿干这活，这本是你干的为啥老让我干！”兰姨气愤的回了一句。“兰姨我比你年轻啊，再说活是店长刚走时安顿好你来干的，还多什么嘴，能干就干，不想干就卷铺盖圈走人！”说着小丫扭着紧致性感小匹股走了。兰姨一想起女儿大学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只好暂切忍气吞声吧！她在后院找到托布，在水池冲洗干净，在用手将托布分条后拧干水份，把五十多平米大厅前前后后托了二遍。此时兰姨己经累的满脸汗珠子滚落地上，腰疼直不起来。以后日子里天天如此。

半月有余后的一个日子里，店长问：“兰姨，你感觉洗碗的工作怎么样？兰姨只能一句“好着哩”她不敢讲工作不愉快的事，因为初来乍道。工作上经常受到厨师长，和厨娘马师的抵制，东西在哪里放不给她说，做菜工序怎么走流程，怎么做，从不给兰姨说，一次，厨娘上侧所去要她帮忙调面，她把杂醤面调成红烧牛肉面。厨娘马芳回来后立刻训斥说：“你看看有调错一碗面，你吃还是客人吃，记下从工资里扣，一碗面28元，兰姨心想这一天还敢弄错三碗面吗，还会有工资吗？她当着店长面说：“工作必须配合好，如果你不配合以就不要给我帮忙，”还说一些干事要认真仔细等雨后送伞的风凉话，特别在店长跟前卖弄她有多能。时间一长，厨娘马后炮让兰姨领教了，她启个绰号马后炮，而且写在微信号上。她当马后炮准是世上第一。他们才不管店长天天发招聘，为啥招不到人呢。

兰姨为人正直，她不告黑状，更不打小报告。是一位有能力向上女人。她认为如何才能把工作干好，既要让老板满意，也能不能得罪同事，这才叫能力。

这天中午泔水桶一满，这时就必须倒掉泔水，溢出好几次，店长也骂了好几次，油污一地很难打扫干净。这项工作成了兰姨的愁心事。这项工作必须两个人来协助来完成，泔水桶很沉，一个人很难完成，必须一个人撑袋，一个人拎起倒进去，封好袋子放在小推车上倒进垃圾点。

如果一个人不配合，就完成不了任务。兰姨说：谁过来帮个忙泔水桶满了要倒泔水，厨师长，厨娘都选择性耳聋。明明闲着，厨师长说：“他切菜。”厨娘说：“她要调汤”各干各的事。他俩宁愿对着手机傻笑，也不过来帮一把。兰姨心想完不成任务，怎么给店长交待，她一愁莫展。

没办法，求人不如求己，她把袋子口套在厨间的别一个水桶上，使出全身劲拎起泔水桶，将残渣倒进袋中，一人装袋成功，挣的兰姨脸颊上青筋爆涨。

工作中一但有失误，兰姨就是背锅侠，心里很委曲，她几年打工经验告诉她，与小人关系处的不近不远最好的，如果过于生分不融洽，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怎么才能和小人友好相处呢，看来这真是一门学问？和她们在一起，尽管开玩笑，说她们爱听的，莫提工作上的事。

她不感觉到干洗碗工就是耻辱，倒是觉的洗碗池比隔壁黑舞厅那些女人下身都干净。别看她们穿着华丽光鲜，满身香粉味，她们的灵魂犹如酒店后厨是泔水桶。别看有些人裹一身粗蹭大布，但她们的灵魂圣洁如雪，比如兰姨！

小小餐厅就如皇帝后宫，勾心斗角，一出出甄嬛传在竹芭市裤带面馆上演。

一天忙下来，兰姨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手过分的用力经常性手关节抽筋，手指都洗的秃鲁皮了，像泡白的生肉。虽说工作累，但生活还算是踏实。全国有名四大火炉之一的西安，果真是名不虚传，屋内尽管开着空调，她汗水依旧湿透她的衬衣，脊背一块汗渍印出她拓疆开土的地图，衣服紧贴后背上，一串汗珠子挂在前额一根发丝上，多像她的泪滴在风中摇拽着。

每天面对一大池子、一大池子的碗碟，在这里她手不停的旋转碗边上，不，她是在旋转的日月星辰。沉重的大瓷碗每天要冼四五百只碗，一天下来两只手虎穴都淤青了，连手指关节不能回位。她深知钱在黄柏树挂着，不吃苦不得来！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似的，望着出租屋外皎洁的月光，又想起在负心离去的丈夫，和一双上大学的儿女，想起店长天天尽甩锅给她，瞬间，她泪入泉涌，常常以泪洗面。兰姨心里明白每到一个新地方打工就先学会当孙子，时间久了自然就成爷了。每天干着店里的有脏，有累的活，全是她的，日子已长好像已经成为惯例。这些活必须是她的。

兰姨比起城里女人虽然说不洋气，纯朴善良是她也有别样的韵味与魅力。她常常在这条街上溜达。吸引一位隔壁酒店主管关注。他在兰姨对面一家五星际酒店后厨上班。兰姨每天路过酒店门口，引起他的关注，到兰姨家面馆常吃面，慢慢的和兰姨相识，还加了微信，他无事就打话要请兰姨吃饭，兰姨每次都婉拒了回去。

这天，兰刚下班躺下休息，便接到这家智能酒店李主管打来的电话。说给她找到了一个八小时工作制的工作。他是西安当地拆迁户，也就是城中村的暴发户，个子不高，穿一身黑色西府，肥胖肚皮像怀孕大肚黑蛛珠，他有的是钱，就是闲不住，在这里当主管混个时间。他看上兰姨徐娘半老的姿色。一有空总给兰献殷勤。说好在这家星级酒店里当一名楼层送餐工。兰姨想辞职给店长说了自己想法后，店长说：面临五一长假，说什么也不认走，如果你走了这月没工资。这下难住了兰姨。李主管天天催兰姨说：我给你托人情走后门才找下的工作，你不愿意来，就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再说他给经理已经说好的，如果说兰姨不去，就欠他一份人情。原来他也看上兰姨后，不是今天给兰姨买衣服，就是明天约兰姨吃饭。古人云：“无事献殷勤，非盗即奸。”看来这句话没有错。指从上次遇见老同学王建刚后，谁也走不进她的心里。外面世界精彩，外面世界也很无奈，诱惑很多，就看你怎么面对。

这座十三朝古都是一座靠吃先人的城市，五一七天假，古城到处是人山人海，特别是竹芭市不宽小街，人头攒动。汉服小姐姐，像春天的花一波赶着一波，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兰姨想自己要是西安人多好，还能沾沾先人的光。想起故乡山村那会有这么热闹，除非是过庙会。

她也有想开家饭店梦想。可是资本控制的当今社会，你一无资本，二无人脉，你的本钱在哪里？什么人会和你合作？你靠什么和别人合作？有时也是梦中拾黄金，空欢喜一场。

五月七日长假最后一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打烊后，兰姨路过拐角处水果摊看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问：“葡萄一斤多少钱，摊主一句：“十五元”接着又问：“苹果多么钱？”摊主一句：“九元”“怎么这么贵”兰姨回答到。“这里是西安黄金地段，什么东西就一个字“贵”摊主有点生气回答到。兰姨转身就走，她舍不得买，心想一月只有3500元工资，除过给姑娘1500的生活费外，要是这么花下去，一个月能仔几个仔养老。想起邻居刘光棍家的苹果园，每年一到秋季果子熟了都给她送苹果，白天帮刘光棍摘摘果子，晚上去果园陪他睡个觉。一个冬天都有果子吃。想起两个上学儿女，硬是给自己没舍得买。

一个“五一”长假下来，兰感觉到在十三朝古都长安，这是一座连屎都能卖成钱的地方。兰姨在餐饮界混能吃饱饭，己经相当不易。在家庭重担的压力下，在人生风口浪尖上把她卷到社底层之中谋生。此时她内心非常羡慕生活在这座城市西安人！本地人特别有优越感。兰姨嫉妒也很正常。因为就算你低头低到尘埃里，也没有人会回头多看你一眼的。这就是底层社会的的现实，无非挣人二个仔，才找到一点可怜的自信。

一天愁，一天喜，今天厨师长给客人打汤用普通话问：吃辣椒吗，那客人没有听明白，又问了二句“吃辣椒吗”，还是不答理他，店长一急用生硬西安话问：“吃辣子不？”客人一下明白过来连声说：“吃、吃”惹的兰姨在厨房偷偷笑上半天。

兰姨一想起年轻时和她一起上班同事都去跳广场舞了，自己到好，跑出来让老板套住，只是给人家每天不分明天黑夜的跑，像一头蠢驴，挨上几鞭子只有在没人处唉嚎几声！她是秦腔戏中的王宝钏，一听三姑娘的戏就泪入泉涌！女儿不听她的话，很少给她打电话，偶尔通一次话就是争吵，她怨女儿从不来看她，近段时间也怎么不联系她，只有讨生活费时才联系她。建刚有时安慰她说：“姑娘还小愿谅她，人生没有历练，永远就不会成熟。”异乡谋生能遇见老同学说说心里话也是一种安慰。

每天早上五点半手机闹钟一响，就得干快起床，特别这几天是五一节，游人比往日多了不知多少倍。只知道西安市用水量比往日常翻了三倍之多还要多。

兰姨每天晚上加完晚班后，已经是十一点多，午夜的街面被霓虹映的光亮光亮的。好像连马路上都刷了一层厚厚的油。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感觉这条街活像人间地狱，一个个行人就如人间幽灵，面无表情匆匆而过，有沉思浸步其中而过的，有打电话喜笑言颜开的，他们那忧郁的眼神和行色匆匆神情也为谋生而奔跑。恰似幽灵从你身边而过！路面上像似油抹布抺过似的路面，在昏暗路灯辉映下散发着淡淡的阴森的光，仿佛被人涂了一层又黑又亮的包浆！看着一个个匆匆忙忙从自己身边走过，兰姨感觉自己倒像一位赶尸的女巫婆。

她在街边一小商店买了一瓶水，打开手机付款时，这时，看见店长在聊天页面发来一张美团截图照片。配有留言，说是有人在网上留言举报面馆。原因是兰姨不等客人走就提前收碗，外加的餐具还有难闻的异味。店长发来一段音频。音频传来店长声嘶力竭喊声：“兰姨，你今晚好好把截图照片看一下，叫你在冲洗的净水中别放冼洁精，你看这下好了吧，出事来了吧！”兰姨瞬间火冒三丈，甚至莫明其妙，心里更加郁闷生气。店长不知道她为啥抢着收碗，她记起这桌客人，那天下一点多钟，来了一伙身穿汉服二男二女的年轻人。本来一个小时用餐就够了，她们又说又笑侃大山坐了足足坐了三个小时，兰姨一看满桌满地全是他们垃圾，全桌上都是空碗空碟，问了一句：“碗可以收吗？”其中一位说可以的。再说收桌当时她们是同意的，没成想人心难测，暗地里出阴招还搞举报，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兰姨心里滴滴咕咕骂道。平日里，兰姨就嫌小丫老是狐假虎威对她发号司令，在大厅里老是喊她去收碗，她想让小丫少喊两声，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心想一个像她女儿一样大的小姑娘一天天把她呼来唤去地喊她，她心里极不平衡。小丫仗着自己漂亮年轻，知道店长喜欢她，不会说她，更不会开她。懒散习惯不学好，尽玩了心眼。

刚进店时，店长老责怪兰姨洗碗费水，这天一店就对兰姨说：“能不能省着用水，要是我洗，肯定能省出你一个月的工资来。”洗碗池的水已经稠的像粥了，就本该换水了，害怕挨训，吓的兰姨不敢换。为了节约店损成本，他对兰姨说：“洗碗池里就油漂二尺厚也得继续使用。”兰姨一气之下，这次鼓起勇气说：“我有言在先，碗筷洗不干净，客人投诉出了问题。我不负责。”店长不理转身走人。

你看看不出三天就有事，一出事全是她的错。店长也有压力上有公司老总，一直为降底店中费用而想尽办法。但他不知一个餐饮行业本身玩的就是水里淘金的生意。业绩增长是店长的功劳，出错了全是兰姨的。好可怜的背锅侠，好可怜的打工人。兰姨真他妈想辞职不干了，找另一家老板能有多好还是未知数，常言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在说刚来头两天，店长关心吃，关心睡，一但过上十天，你的血汗一付出就知道你跑了。打工人这匹可怜的驴子，死死套在老板跑马场上，就得拼上老命去跑。想提前辞职门都没有。一根绳索套住了她的自由！劳动法在这里如同废纸一张，显得苍白无力！

兰姨在小小的单人床上转战反侧，整夜几乎未眠，确实是太困了，凌晨3点才昏昏噩噩地睡去。

四

第二清晨，五点闹钟叫醒了她，又该去变驴上班了。她马上起床，十分钟结束洗脸、刷牙、梳头。噔噔噔，空旷的楼道里传出清脆的下楼的脚步声。

兰姨刚进店，店长开骂，说：“昨晚的截图你看了没，给你说过多次让你不放那多洗洁精，你看看让人家闻出异味。报诉是不，从今以后你在厨房就别出来。这下好，不想来啥偏来啥，收银小丫如获尚方宝剑，叫起兰姨干活越法肆无忌惮！

这时，兰姨也向店长要求自己有权决定何时放掉污水的权力。店长沉默就是默认，要不店长多没面子，他没有正面回答，这时，兰姨一拧水龙头没水了，查看水表有水量，怎么回事呢？店长刚出店门，霞姐早晚打扫的就是这条街，平时拿个铁夹子，夹捡路面烟头，偶尔捡些废旧纸箱，饮料瓶去卖还能多少挣的钱，时间长了，和商贩混熟，人熟消息灵。她过来告诉店长说：“是面馆隔壁黑舞厅水管爆裂，影响整条街都停水。”这时，店内快正午十二点时，生意超好。店长气愤地说：“你看看她妈的牛鬼蛇神全来了。尽是事”，厨娘马师说店长：“你是开了光的嘴，说节约用水，你看水彻底的停了。”惹的大家笑了起来。缓解压抑的气氛……

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阴雨！大伙正在起哄弄水时，正说着，大厅又出事。一老人又吃出碗中一片创可贴，店长头马上就大了，急忙过去对老人好言安慰地说：“老人家，可能后厨不小弄进锅的，今天吃的饭全部免单，只要您千万别投诉。”要是老人一投诉，市场监督局马上会封掉这家店。昨天的投诉还接在网上，今天又出这档事，真屋漏偏逢连阴面，连连出事这可怎么办，因监督局处罚相当严厉！好在老人是农家人，心底善良也不计较：“没有年轻人，下次注意的。三年疫情，市场又卷，谁干点啥都不容易”，多善良的老人，店长双眼噙满泪水。看来店长认错起了关键性作用。

厨娘也替兰姨抱打不平，对店长说：“你看，这一大清早，兰姨刚进店，食客们座满了桌子。你当着众食客面训了兰姨一顿。在说你平时老省水省水的”错都有，不能让她一个人背，全店人都有责任。厨娘的安抚还真是画龙点晴之笔，但兰姨极不开心，不开心又能怎么样，为生活必须还得不停干，而且加油干，还得干好！她想起二句成语“忍辱负重、委屈求全”的意义。此时，店长去宿社拉水去了，小丫又在外又喊开了：“兰姨，快去抹油桌去，别一天一上班思想尽抛锚！”兰姨每次都被店长骂的快要哭了，或者是快要疯掉的样子。小丫在一旁得意妄形的唱一曲，《你为啥负我，不负她》可怜的兰姨啊，忍着吧，忍忍就过去了，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唐僧西天为取真经历经八十一难才修成正果。

兰姨刚来时心想要和同事们关系处融恰，还想执行店长指令，还怕遇到同事抵制，那往后工作怎么办，碗不但洗好洗干净，还要做到省水，还要让店长满意，一句话不想马儿吃草，还想让马儿跑的好。也不能得罪同事，更不能打小报告，谁不配合你的工作。只有一个字“忍” ……

兰姨刚洗完碗，因拖地和小丫吵了起来。临下班店长开个小会，要求每个员工遵守纪律，工作各司其职，干工作不要扎堆，每人都干好每人的事。不服以指挥，轻扣工资，重责走人。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呢？兰姨心里明白跟镜似的。 这两天生意不怎么好，店长晚上在店内四角烧了些纸钱，来祈祷生意兴隆。 其实生活都不易，店长营业额上不去愁，雇不到员工也愁，而同事们面对一天十二个小时超负荷工作也发愁，一到晚上几处和租客二十多个女人挤在窄小沐室里，兰姨去一迟了就没热水，索性不凑热闹，好在天热凉点也可以。

如今的老板不缺祖宗，缺的是干活的人，能招到我们这些老弱残疾，是给一个平台挣，应当感恩。你嫌3500工资低，洗碗十二个小时嫌累，你不干，你看世上总会有人去干的！兰姨想到这些心里平衡了许多。她把箱子从村里边拉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想着拉回去。想起母亲扫了一辈子的地球，地还是一片土色。就是穷了一辈子，看穷根有基因 吗？ 每个人都在找寻生活中的幸福所在，有人偏爱轰轰烈烈的挣钱，有人则向往平平淡淡的静谧。只要有点收入，身体健康就幸福。

兰姨来这家面馆打工，转眼五月已过，最让她欣慰的事，这家面馆每月的工资发的还挺利索。这不六月十四日六刚过，微信中传您进帐3500元，女儿也是这个时候响起，每次只要打电话问我累不累，想妈妈之类话做铺垫，兰姨估计女儿是要银子了，接电话里她一开口，兰姨就问是不是没生活费了，她反而说兰姨不按套路出牌了。说点好听哄兰姨，挂了电话迅速给转去1500元生活费，自己所剩无几。常常戏笑自已钱是长腿的，来了没有二分钟，还没捂热乎就跑了，看来攒下几个仔来养老。只能等到猴年马月了。

六月，炙热的阳光烧烤着古城大街小茺。 好像被人加一把火的竹芭市街口，热浪腾腾。麻雀也停止了觅食飞翔。水泥地面拂光略影，街口商贩头搭一条湿毛巾，一旁狗伸出长舌头降温，空调水滴滴到地面瞬间秒没。街上很少有行人，只有一辆连着一辆的公交装着一车冷气匆忙穿行而过。街头只一排排共享单车，排着队享受着日光浴。秦风裤带面的广告牌被高温天一烤，电子频上的字也好像是被烤晕了，时隐时显，歪歪扭扭跳着舞蹈。

桑拿天汗水早己湿透送外卖小哥单薄的T恤衫。这里的一切仿佛就差一根火柴，仿佛一切一点都会燃烧。太阳躲进厚厚云层里，一会一探头，窥视人间绿树高楼，和人间喜怒哀乐，以及真假丑恶。

傍晚霓虹闪烁，仙女们玉腿林立，这座充满欲望诱惑的城市，兰姨的老同学王建刚此时像街边的晒了一天老槐树，顶上树叶晒蔫蔫吧垂下头，他无奈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致。

此时，他又想起他的梦中情人兰姨，想圆学生时期初恋梦，因为你对别人没有敞开心扉时，你也不会看到别人的心扉。年轻时他叫一位城里女人伤心后，建刚再也不敢相信女人。唯都这次兰姨的出的现，让他重燃爱火。兰姨再忙都要互发信息问喉，她慢慢地关心起建刚来。心想兰姨饭怎么还没送来呢？

有一次下班时，想给建刚下一碗面吃，正在扯面，厨师长阴阳怪气的马上打水龙头“哗啦啦”一股凉水流进沸腾的煮面锅里，并斜着眼说：“你看看能下不？”“能下呀，”兰姨回应道。“能下个锤子！你看水开了吗！”这是他在故意捣的鬼。

还有一次他故意把一把小勺子，丢进泔水桶，被店长发现后，店长问是谁在倒进去的，你瞅我，我瞅你，店员没有一个承认的。而厨师长说是兰姨收碗时倒进去的！兰姨说：“有时每个人都收碗，怎么是我倒进去。”店长一气之下，五个人每人二十元全部都罚款。是的，兰姨不仅要洗碗还要收碗。这让兰姨百口莫变。

后来，为了给建刚版下两碗面，曾偷偷委身于过厨师长淫威。要不然他以后还会弄点事为难她的。当然，这件事不能让建刚知道的。

兰姨，看了一下手机，又到该下班了，便起身取出面块，揉揉搓搓一下，将拉条下锅捞面入碗，灵巧舀了一勺辣椒面，煎油“吱啦”一声，油波面香味扑鼻而过，真妈的过瘾，她不给建刚吃预制菜，什么鲜肉杂酱，西红柿酱，因预制菜长时间冻在冰箱不新鲜，配料全是科技狠活的垃圾食品。提一碗油波面，一溜烟送到建刚保安室中。其实她是给建刚吃的。明面上兰姨给店长说：“提回去，自己吃。”

二人世界真幸福，时间也快，转眼间秋风四起，竹芭市秋雨多了起来，隔三岔五淅淅沥沥。

五

十一长假的长安城热闹繁花，也许竹笆市的烟火惊动了玉皇大帝，特赐七仙女降落长安，你看，大唐不夜城里个个都是衣袂飘飘的仙女。大街小巷人潮涌动！

兰姨看着每天排着长队的食客，他们以旅游为名是尝遍天下名吃吗？还不是尝遍天下人的口水呢？看这里蜂拥而至的游客，高速堵车都不是事了。而是花钱是吃了别人口水的饭，用高档衣服去擦亮餐馆的油桌子，去踩别人踩了无数遍的路，拍了别人拍了无数次的美景。晒了无数遍的美食，还舔了别人舔无数遍的碗边，还称是舌尖上的美味。到了景区，你挤我一下，我撞你一下，还乐此不疲呢。兰姨的老家虽然一座小山村但四季如春，风光旖旎，还有座明代的道观，暮鼓晨钟，怎么一年等不到一位游客呢？

人多事就多，这不事有来了。昨日，一位心细姑娘点了一份肉夹馍，刚咬了一口发现馍里夹杂着一根头发。马上喊来了收银小丫，小丫一看她处理不了，马上将馍端进后厨，店长听到后，马上赶过去对姑娘说：“美女，对不起，首先给您用餐带来不愉快，表示歉意。”接着说到：”给您换一份新好吗？”姑娘生气地说：“要求免单退款就行，不会投诉你的”店长说：“行，那就多谢！”回到里间把头发一捡，又把肉加在另外一个馍中，送给其它客人照样吃，依旧是酸香可口，满嘴流油。

有就顾客是假干净，用塑料袋套在碗上，用的勺子还是和碗在同一个洗碗池是洗出来的，碗是干净了，可勺子还是那个勺子，这样用餐就干净了吗？真是人生百相，这不明明假干净吗！

看着面馆超长的排队，看着堆积如山的碗筷，愁得她的心里就直发毛。一双手在小小的水池里不停的翻江倒海。虽然带着手套，长时间浸泡，手上皮肤依然泛着白生生的皱褶。她顾不得这些皮毛擦伤，依然要在这方寸之间洗出乾坤，洗出一家人的未来，在残汤剩饭里讨生活，来抚慰儿女们企盼的眼神。想起电视连续剧《康熙王朝》里容妃洗马桶的画面，如今这一幕幕在竹芭市上演，莫非自己就是活在穿越人间的容妃！

十月二日，又是食客爆满一天，她手刚伸进水池刚开始洗了两下，外边收银小丫就喊开了：“兰姨收碗。”兰姨最怕这份工作还没有干完，就有人喊她去干另外一件事，这也是她最无奈的时候。这天一向温顺的她也开始生气，恕吼一声：“没人收拾桌的话，我也不收。要不把我开了算了。”小丫听到兰姨生气，她才极不情愿地去收桌。这次兰姨没有惯着她，最可气的是，只收桌不抹桌坏毛病，本是举手之劳，她偏偏不，怕脏水伤手。

天天面对残汤剩饭，兰姨想想就恶心，她怀疑这是曾经送到嘴里的美食吗？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掉剩在碗里的垃圾，在把残渣倒进泔水桶，又红又黄的泔水上漂着一层厚厚油渍流进下水口，干这道工序也是最恶心的时候。在恶臭油腻的水里挣的世上最干净的钱，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洗出碗碟像掉在人间的日月星辰，点亮了这座城的市井烟火，照亮了这座城的人间繁花。

前天，被店长训了一顿后兰姨准备休工假。也顺便转转商场给自添件过秋保暖衣，一是释放压力，二是她进成五个月有余，她只见过这座城市后厨的恶心与肮脏，就还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座城的繁花与光鲜。

十月，秋色微凉，她上身一件浅蓝色小香风，配一条黑裙，头发挽起，对着床前小镜，画上柳叶眉，点了朱色口红，取出银色闪光小耳钉，梳洗打扮一翻，立马春风满面，一点也不逊色城里的娘们，她直奔东门外一家商场，那里货好价格实惠，想给建刚买一套保暖内衣，过好过冬。慢慢地，两个孤独的灵魂彼此依偎。

兰姨是离婚多年的女人，爱打扮少女形象示人，就好似失去灵魂的孤雁，茫无目际的人海里飞翔，偶尔也有招惹男人野心，外表看似坚强实则自己内心的痛苦只她自己知道，只有夜晚的月亮知道。情感上的伤害使她的心灵有些扭曲，用一种近乎变态行为妆扮自己。填补内心空虚而已！再说，爱美也不是少男少女的专利！

刚进去商场，她就闻见一股屎臭味，看有人在围观一位乡下老妇，旁边的不停人咒怨。 人有三急，水火无情，这帮人怎么不理呢。原来一农村老妇，没有找见侧所，在商场里拉了一裤子的屎，是文明退步了吗！ 还是有别的隐情？这位六十多岁农妇，从农村进城看病，突然内急，一头钻进商场找侧所，由于这家侧所设在附二楼，她怎么找，都看不不到侧所，一直先憋着，越憋她越不好意思问别人，若大的商场就是找不见侧所。她走过来，走过去就，憋的太久，一股内急终于像火山一样喷发而出，滴滴答答黄色的东西顺腿流了出来，星星点点跟随她的步履撒了一地，一股臭味迅弥漫商场，她显的那么的无辜，又无奈。臭气薰天，恶心死人节凑，无人敢接近。霎那间，惹来商场管理人员，扔给她一卷纸，让她擦尽她在商场地面上溢出一地的屎尿，她笨拙的擦掉移落在地上屎尿，又被商场管理人训了几句，一旁心善兰姨看着农妇，只见她一头花白短发，身穿一件长袖花格衬衣，一条黑色的裤子，穿着到也干净，就是终日农村劳作，黑黑皮肤一看就是农村人，而且没出过远门的人。商场里人都掩鼻而过，都躲的远远，也许都是来农村缘故，处于同情心吧，兰姨问她是那里人，老妇人说：“她洛南人。是来寻儿子的看病的。兰姨问她：“你儿子在哪里上理，上次来电话说他在竹芭市一家裤带面馆当店长。“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他叫贾正经，今年28岁”兰姨一听这不是店长名字吗，又接着问：“是不是高个子，皮肤白白的，人挺帅的”老妇人一声：“嗯嗯……”兰姨马上打开手机，让她看了一眼店长微信头像，老妇人说：“嗯嗯，就是他，就是他。”老人眼中满含希望中略带疑惑的问：“你认识他？”兰姨笑着说：“认识，他是我们店长。”老妇人一听急忙说：“我给儿子丢人了，你回去后，千万别告诉他，我在这里的丟人现眼的事。兰姨心想带着一身臭味怎么去见儿子，她让老人在拐角处等她，不一会儿，兰姐替老妇人买一条内裤，一条同样黑色裤子老年裤穿上。

老人这才和她熟络起来讲出来原因。她没来过省城，刚下车，面对四周高楼林立的大街，一下子就个蒙圈了，想给儿子打电话，一看她那老年手机恰好也没电了，此时又是内急，她心想商场肯定有，问了一名导购说侧所在附二楼，她根本不懂什么叫附二楼，找了几圈她依然没找见后，这才出现刚才一幕。兰姨帮老人打扫完商场污渍后，带着老人刚返回到在小区时，建刚正和别人吵架。

想起上次兰姨说想吃水果没有舍得买。王建刚上班陪不了兰姨，心想逛商场去了，今天正好也休息，在小区门口准备给兰姨卖些水果，建刚为啥和门口水果摊主发生了争执呢，原来，建刚事先也没问摊主老头西瓜的价格，他就要西瓜的4分之一和一个小白兰瓜，切好之后上称后，付款时摊主老头狮子大张口，一下子就要八十元，建刚一听火了吼道：“你卖的是秋后的西瓜而且要只有瓜4分之一，和一个小小白兰瓜怎么要人八十呢？我看你明明是仗着本地人就想要欺服我们外地打工人是不是！两人争吵的正凶时，路人看不过去就在旁边给建刚偷偷地说：“这老头是一个老奸巨滑的老油条专讹外地人，你去报警处理吧。”建刚报警后，不一会警察赶到现场，俩人先后向警诉说自己理由，但水果摊主自知理亏，还在犟！自己的没理还犟三分理乱说一通，多次打断建刚陈述。警察说一个一个说，一边哄散人群。另一警察不停的问询着，正在这时兰姨赶来，她怕建刚吃亏，就要上去付款时被建刚拦了下来。一位警察说，你看在同一小区份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各罚五十大板，建刚付四十元钱将水果提走。问二人行不行，两人同意。围观的人群中有说，这老东西尽给西安人抹黑吗！他妈的真是个人渣！警察偷笑着消逝在人流之中！

争吵结束后，兰姨马上打电话给店长，说她遇见他妈妈，让他来小区来接他妈回去，店长不停的在电活连声说：“谢谢，谢谢。”不知道，店长会不会知道他妈在商场的事，他对兰姨工作以会不会照顾一下呢？

六

兰姨指从接回店长妈后，店长对兰姨太度就是180度的大转弯。简直就是翻天復地的变化，在例会上宣布兰姨脚手勤快，心眼好，人善良，我现在宣布公司决定升兰姨为副店长，别人干我不放心，让兰姨洗好碗就行，把好碗碟卫生关就行。以后收桌子，抹桌子，拖地全交给了小丫去干！小丫一下愣住了，曾经献身店长的红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下子就失宠了呢？睁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店长，店长斜了她一眼后，她又低下她那平时高傲习惯的头颅。

十一假期里结束后，因店内营养额飙升，下班时店长一高兴说：“请大家去市内一家大型火锅城吃吃喝喝，靠劳，靠大家。”店长开着自己的X6，员工全部上车。兰姨临窗而坐。只大街上霓虹闪烁，高楼林立，一路灯光闪烁。车在一栋摩天高楼停下，店长一声到了，兰姨下车抬头一看，腥红腥红招牌闪烁着“串串香大型火锅超市，98元一位。她们一起坐电梯上七楼，哇，窗外万家灯火，室内人声鼎沸。好大的一个麻辣广场，场地足有一千多平米，什么鱿鱼海鲜，南北大菜，各种菜品，南北风味，琳琅满目，你看怀旧时光区，温磬浪漫区，客人早已爆满。兰姨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脸懵逼，还有点卑微。小丫告诉兰姨在这里，自己去挑选菜品，想喝什么饮料自己拿。必须吃完，但不能浪费。蔬菜区，鸡鱼鸭肉，专配调料区，兰姨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全靠小丫领着她，端齐采品。店长发言，大家举杯，半个月以来大家都辛苦了，我敬大家。先干为敬！开吃，龙虾鲍鱼全上，很快风卷残云。自存兰姨升副店长，厨师长也来巴结兰姨，给敬酒，厨娘也来敬酒，兰姨是位不胜酒力的人，菜没吃多少，已经是醉意朦胧。

卑微的水果被安排在圣洁的盘子里。高贵的桌子都矮了三分，绿孔雀金丝绒桌布，即有水果品位既有优雅的格调，又显食客的身份，这里的环境高端优雅，来这里吃美食真的是一种享受。这回兰姨又虚荣了一回，心想回家后可以吹半年的牛。不过，她心里明白。在豪华光鲜的酒店，你敢去看他的后厨吗！闭上眼吃，眼不见为净。自古一来就是你吃别人口水，别人吃又你口水群族部落。被现代穿着光洁鲜亮的貂皮服饰所掩盖。看似文明的烟火被七彩霓虹所掩盖。人类发明了火是第一生产力的代表。其实现代人和远古人生活差不了多少。现代人们追求无公害纯绿色菜品，如今转基因满地满街都是科技狠活，我们远远不如古人食品安会，为什么现在人总是在追寻古人古法酿制食品呢？为什现代人生活追求高雅品位叫返璞归真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兰姨胡乱吃一顿、厨师长、厨娘、小丫、店长一一过来给兰姨敬酒，兰姨已是微酒一薰美人醉。酒足饭饱后，店长叫代驾开回小区。

建刚在小区门口接住摇摇晃晃的兰姨，进入他租住房间后。建刚把早已卧室打扫的干干净净，换了一床干净的床单，她躺在上面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么好的房子不可能是他一个人住，同居一室同事回老家去了，一是收秋挖包米，二是三个月没回家顺便和老婆热闹热闹。这不他才去敢接兰姨在这偷情快乐一翻，尽享二人世界。

有句哲人说：“当你踦着一匹马去追逐别人家那一匹马时，你家的那匹马早就被人踦跑了。世事大都如此！”是的，建刚媳妇早已跟煤老板跑了，十几年杳无音讯。贫穷不相信爱情这句话是真的。兰姨的丈夫长年在外打工，十几年不回家，后来才知丈夫在外有了相好。孩子留守老家，爷娑孙子过。兰姨一气之下出来打工，续续断断打了十二年的工，虽然过漂泊无定生活，她对古城这片土地充满深情与留恋。

兰姐刚和建刚初次见面那会还不是太爱，因为同学关系，一来二往后，来越来越受。他对出门在外的兰姨不仅旦一份情感寄托，更多生活上的关怀。她对建刚内在高素质与修养也深深打动了她已经死了千百次的芳心。

刚进屋，建刚突然从后边一把抱住兰姨，兰拼命挣扎同时又问：“你喜欢我吗？从同学时就喜欢，你明明知道，还问啥？兰姨羞答答地说，我喜欢你从后边抱我，有种偷袭的感觉，让我惊喜。太熟悉了关键有点不好意思看你……

建刚与兰姨半推半就中完成一种野合之美。在合租屋里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出轨，兰姨心里既舒坦、又愧疚、又刺激、心中五味杂陈，确实也抗拒不了身体诱惑，这会双手掩面不敢和建刚犀利的目光对视，温柔充满了羞涩。道德，理智全被欲望之火点烧成了灰。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相爱人永远的相依相偎。

建刚和兰姨都是出门打工人同样备受寂寞的煎熬。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违背了社会的道德规范，但她又无法否认自己对建刚的感情。她在岁月的长河中孤独了太久，建刚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

但​​她俩不得不面对现实。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这段关系究竟该何去何从。建刚意识到，自信不能任性，深知人生不是公式，计算不了未来。漂泊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别人的一往情深！自己不能再被欲望所左右，兰姨需要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和人生方向。

兰姨也明白，这段情会不会得到大家认可呢，她需要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轨道吗？这世上每个人都在找寻自己生活中的幸福所在。有情才有牵拌，生命才会有亮点。兰姨一定要抓住天定的缘分。想要和建刚相守，那么这份工作显得非常重要，能否守得住呢？

兰姨说她想好好在这干几年，离建刚近，相互有个照应，将来作个夕阳伴侣，兰姨比以前干的好，心想店长会不会留下她呢？她与建刚能守住幸福快乐的生活吗？心里很茫然。

疯狂过后，兰姨很快入眠，确实是太困了太困了，多想要一个肩膀靠靠。对，靠在建刚肩膀，建刚是不是她未来的港湾呢？目前还是个未知数，暂时就这么凑合吧，快乐一秒是一秒，欲望是不分人种，更不分高低贵贱。道德在某些人那里只是个虚伪谦词罢了。他俩之间，我们造择了尊重，小区所有人都会选择尊重与祝福的。人到中年，何况还是同学关系，孤男寡女聚在一起，就是梦想成真机会到了，老天让她俩在此完成青春的梦想，她俩不能遗憾终生！生理与道德在搏杀中，他们选择了天理，尊重了人性。

第二早晨，疯狂半夜兰姨行走在竹芭市的大街。但她忽然发现那天街上人人匆匆匆匆，面天无表情，一个个像个行尸走肉，进店后店长已经在帮她洗碗，洗碗池水面上漂着一层红红的辣椒油，不，这是这群打工人血汗！鲜红鲜红的一闪一闪，第六预感常常告诉兰姨，今天不会有不好消息呢？

中午时，店中突然进来二位市场监管员，问道：“谁叫兰迎香，”兰姨说：“我是”其中一位监督员告知兰姐，说她前天去指定医院已经检查出了疑是乙肝携带者，还今全店员工定期复检的通知书，耍她马上停掉手中工作。旁边的店长一听说：“兰姨，对不起，你工作交接给厨娘。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工资随后就发。”兰姨一下子愣住了足足有二分针，仿佛天塌了下来一般。兰姨转身说：“大家好好工作，我正好想休息一段时间，等病养好，再来看你们。和厨师、厨娘、以及收银小Y一一告别，她们眼里充满了不舍，相互一笑泯恩仇。相忘于江湖吧，再见！

兰姨回到宿舍偷偷地哭了一阵子，没工作女儿学费在哪里？想起古人言，长安虽好终非久留之地，在她身上应验了。她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火车车次与时间。不知手机放的什么催眠曲，兰姨很快入眠，确实是太困太困了，梦中有梦见回到家中。家里就是没有阳光。她怎知阳光照耀不到尘埃的。她已梦碎长安！

兰姨失业了事，是霞姐打电话告诉建刚的，下午，霞姐，建刚送她去城南客运站打上一趟下午六点的班车，打算傍晚回村最好。为什么她不想早点回去，她曾经给霞姐说过，怕村里人看见她拉着箱子回村的狼狈样，影响形象。她挤上了返城的大巴后，心里装满了无限的惆怅，想起老家的院落长满了荒草，熟透的柿子，金黄的玉米棒，也撑不住老来难的悲伤。可就是这么一次虚荣决定，也为她的生命画上了句号。从此，这个城市的繁花与光鲜与她无关，甚至这个世界。

那夜，秋雨绵绵的高速路，大巴翻进了滔滔的渭河之中……（完）

2024年10月29日初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