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山穷水瘦,无奇花异草,但普通的花草还是有的。打碗碗花就是其中之一。<br><br> 几场夏雨过后,野草疯长起来,藏在草丛里的打碗花使劲拨开压在身上的芨芨蔓,探出一张张粉嘟嘟的脸来,顿时整个山坡靓起来,好似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点点繁星。 这是一幅美丽的画面!可是装扮起这美丽景致的打碗碗花,却不受人们待见。<br>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从沟坡上摘得一小把打碗碗花,爱不释手的拿着刚要进大门,正好被母亲撞见,她立马告诉我:打碗碗花是不能拿回家里的,它会打碎碗。我半信半疑的犹豫着,但看到母亲一脸严肃,只好随手把它丢在了草丛里。<br> 能打碎碗?那还了得!在那个紧衣缩食的年代一口碗对于庄户人是蛮珍贵的。从此牢记着不曾将它带进家门一次。然绿草如茵的山坡和点缀其间的打碗碗花始终诱惑着我,于是便撒着野来到山坡上。藏在草丛里的面干干、驴奶头是我的美食。吃饱了,玩累了便仰躺在草地上,任白云悠悠飘荡;山风微微吹拂;粉蝶翩翩舞蹈。我却迷糊了眼。梦幻中,无数打碗碗花围拢到我的身旁,仿佛在对我抛着媚眼,说着情话。我在花的怀抱中微笑着,沉睡着,像睡在母亲的怀里。 从温馨的睡梦中醒来,揉揉眼,已然是晌午时分。斜阳下山色愈加绿的可爱,打碗花随着山风摇头晃脑笑得十分灿烂。我圪蹴在一丛花前,小心翼翼的拔下十来根花茎,掐去花朵,捋去茎上的小叶片及表皮,学着放羊老人的样子编起花篮来。光虑虑的茎杆温存的听任我的摆布,不一会一只篮子就编好了。说实话,没有放羊老爷爷编的好看,不过我还是得意的笑了!<br> 那些年生产队响应“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号召,山坡坡被平整成一条条一米来宽,几十米,几百米长不等的水平台,种上杨树,榆树,柳树,山杏树等,可谓旧貌换新颜。我担心打碗碗花被挖、被埋,从此见不到它靓丽的身影了。可当又一个夏天来到,打碗碗花仍然满山满洼火火的开了,依然是那样的俊俏迷人。 若干年后我才明白,打碗花的根状似胡萝卜,深深扎在黄土里。挖断了又新生,埋住了使劲往上顶,因此它有顽强的生命力。地上的部分更是奇特,刚露出地皮的根的顶部,往往长出几根或十几根细茎,茎上等距离生出柳叶形的翠绿的小叶子,上端顶着十几个花骨朵,像粉红色火柴头.盛开时每个花蕾又撑开五个红白相间的花瓣,像姑娘含羞的娇颜。<br> 若干年后我也明白,打碗碗花不会打碎碗的,那只不过是人们迷信的说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