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打鸟”】下集（结局篇）

王平安464536611

作者王平安 美篇号 464536611 图片来自百度 十一 踢天弄井的调皮男孩玩赖，打赌比准头，用弹弓敲碎几条马路上的路灯，夜里父母下班时沿途一片漆黑，常有干部、教员摔倒，起身拍抖身上的泥土，诅咒着小男孩的顽劣和营房处不派人修灯。 　　有一阵儿，男孩中流行拉弹弓瞄准电线木杆上的一排白色缘瓷瓶一一敲碎，掏瓷瓶里的固体硫磺，自制摔炮。这种自嗨或者炫耀的可憎游戏，害得警通连电话班几个战士，每天要爬电线杆更换瓷瓶，可第二天还会被男孩们打掉。 （六、七十年代木电线杆上的两种绝缘瓷瓶） 　　后来，军务处在直零一食堂和三座门贴出通告：再抓获打碎绝缘瓷瓶的家属、小孩，将以“破坏国防设施罪”严惩不殆。 玩任何游戏都要严格遵守规则，得拿清分寸，否则必遭红牌禁止，或直接罚出场外。 （六、七十年代男孩子常玩的绝缘瓷瓶，砸碎里面有固体琉磺） 　　小科普：‌电线杆上悬装的白瓷瓶称为绝缘子，其主要作用是绝缘和支撑，防止电流通过空气直接传导，保护设备和人员安全。 十二 大一番的几个男孩嫌打麻雀不过瘾，结伙骑“28大杠”到西门外院墙后面的马沟、北陈沟用弹弓打老乡家养的鸡。 常被狗撵人追，他们狼奔豕突到处窜，偶尔也提几只死鸡回来炫耀。这种游戏相当野蛮，是往死里作，素为大部分男孩所鄙夷不屑。实在难为情的坦白，我曾跟李海军也去农村打过鸡。 玩弹弓，我技不如李海军和罗三和姜波。可父技子传，我从小独步天下，擅长使猎枪、汽枪打鸟。大家都懂得，狩猎是最受男人喜欢的游戏，虽然也用枪，但对解决俄乌和巴以冲突毫无用处。 　　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里，父亲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去打猎、捕鱼，常将收获送到机关食堂和战勤灶，让干部、家属尝鲜饱口福，这事在院有口皆碑。直到现在还有不少老邻居和干部子女对我说，他小时候没少吃我爸打的野鸡、免子，还有黄河滩的大雁、鲤鱼。 父亲上班很忙，我常常偷拿他藏在阁楼上的双管猎枪约着刘毅（他爸是国民政府时期的新疆第一任海关关长，精通英、俄和维族语言）去打猎。刘毅家也有两杆枪，一支单管猎枪和一支撅式气步枪。当时还没有高压气枪，气枪弹是统一标准铅弹，百货商店可以公开买到，2 块钱一盒100发，可是猎枪弹受控制，要凭持枪证才能在市公安局南面的国营渔店购买，3块5一发，分型号。因为发现子弹减少，每次父亲都要责骂我。 参加工作后，我托公安局朋友给父亲的几杆枪都办了持枪证，还给他买了不少盒的5.56小口径子弹和12号猎枪弹。 　　“运动”期间，刘毅受父亲历史问题牵连，全家被遣返山西隰县原籍，到1973年落实政策才跟着母亲回来申请安排了工作。他小时候走街穿巷讨过饭，方向判断力和野外生存能力强，动手能力也超强，被称为高中学生里的徐霞客和爱迪生。 刘毅用12号铜质猎枪弹壳填药造弹。东靶场有原八步校废弃的迫击炮弹，拆卸出半透明、片状发射药，装入空猎抢弹壳，塞进百粒铁砂再以胶封严。他到谷水街买回几版纸砸炮翻造底火，一番骚操作，竟自制出专打麻雀的铁砂霰弹。你说牛不牛掰。 　　夏天某日，天热如蒸，蝉燥林静。我提猎枪和刘毅到西门外生产排养牛场去打麻雀。养牛场草料垛周围麻雀巨多、铺天匝地。我俩尽可能匍匐至靠近草垛边的灌木丛，以保证霰弹杀伤效果最好。 我装填了两颗刘毅自制的霰弹，半蹲探身、举枪瞄准几米开外黑鸦鸦一片正叼食草籽的麻雀群，心中窃喜，感觉杠杠滴，估计这一扣板机分分钟至少能击中几十只吧。 　　刘毅配合默契，掏出两个大号网兜欲拾死鸟。我大致瞄了一眼，扣动扳机，出乎意料迟迟没响，只听见枪口吃多黄豆多放屁似的“噗噗”两声闷响。 操，面对突发状况，我心里忐忑，没有平常猛烈的后坐力，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刘毅喊了声：“槽了！两眼发呆。刹时我俩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我问他：“楞着看我干嘛？打着鸟了吗？” “你、你看……” 十三 话音未落，草垛忽啦啦燃烧起来，火苗又引燃了不远的麦秸垛。我低头看，咋？猎枪管口正滴滴嗒嗒淌着火流。火借风头，眼见有燎原之势。 节骨眼上我俩瞠目结舌、束手无措，眼睁睁看着火舌吞噬了草垛、麦秸垛和牛棚。待生产排的干部、职工和战士提水桶赶来救火时，牛场仅剩一地黑色草灰和牛棚未燃尽的焦黑木椽。 现场如恶魔降临。事闹大了，实在是太危险，这回死翘翘了。 　　大火最终被“呜呜”鸣笛赶来的消防车浇灭，保卫处干事在水漫金山的“纵火现场”抓获两个‌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的少年，当场收缴一把猎枪和剩余两颗自制霰弹。 .经军务专家勘查现场，得出结论：吊炸天的嫌犯用迫击炮底火发射药和黑火药自制猎枪弹，因发射药与火药配比不当，导致燃烧速度快慢不均，火苗和铁砂同时射至草垛，加之呈半燃半融状态的发射药顺枪口淌流，致牛棚和储备草料垛烧成灰烬。幸亏当时奶牛群正在集喷淋消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军务处长私底下跟我爸说：“没爆枪管炸伤脸、炸残手算是幸运，要是火药再多点估计就没你家儿子了” 那次事件的处理结果是：1，“案件”全院通报；2，保卫处暂扣枪支；3，两家共同赔偿牛场财产损失300元。 两个孩子吓得拉胯，成了“赛拉西皇帝”。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从喜剧到悲剧，这桥段反转得也太快了吧！ 这场大火燃热了大院氛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抓起来！”也有同龄“老实”孩子责怪我俩是“惹祸精”，切！十足煞笔。裤衩里撒盐――闲（咸）的蛋疼。古诗说，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在你丫的老了吧，回忆啥，一辈子蜷缩在父母羽翼下。狩猎是纯爷们的运动，你丫的不配。 刘毅之父早在“运动”中期受迫害过世，母亲懦弱，他摆烂一水的浑不吝。院里大部分干部的育儿理念都是：羊靠牵，牛靠鞭，男孩不打就上天。 当天晚上，父亲脸黑像抹了锅底灰，用幹面杖打得我两扇屁股蛋子像梯田一棱一棱的，疼的不敢坐板凳，哭得稀里哗啦，两天都是和着泪吃饭。 第三天，窗外有人“啾啾”学鸟叫。 “打暗号干嘛？” “走，开练了，打鸟！” “走！”我忍不住了。 真特码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十四 当年的糗事，转眼就成了故事。人到退休年龄，没兴趣在乎别的，只想对曾经也少不更事的知音，拱手说声，幸会！ 现在，我跟罗三经常约茶聊天，在回忆大院往事中找补，享受“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往事已是”感概。言语混淆丝丝人间烟火，留在心是淡淡愁绪。唉，呆在城市太久，已忘记了自然之趣。 少年追求激情，成人后却迷恋平庸。小时候一个笑话都乐得满床打滚，长大后却连嘴皮都很难掀一下。曾经玩弹弓打鸟的冲动，现在都用在剔牙、找眼镜和冲厕所上了。 罗三年逾六旬，仍然张驰有度。他个子不高、头发花白，但依旧蹿高爬低、踢球跑步，背着德国老单反相机到处抓拍。如果你去参加他的影展，就能感受到这是位有故事的人。 （依旧体力充沛、精神抖擞的罗三） 　　十五 欲知古今兴废事，走进田陌巷谈中。【往事钩沉】系列，是纪实类作品，文字不求辞藻炫丽，追求普世共鸣，首先做到让人读懂，而不是用晦涩语言劝退读者。在信息爆炸时代，文学的价值被不断重塑。 我不是作家，文章油腻，也不够高逼格。然而，却是那种闲暇之余、落日余晖下，沏壶热茶，可以靠在躺椅上津津有味、细细品读的那种……… （岁月失曾经语，唯往事能言） 　　我喜欢那首流行歌曲《苹果香》的歌词： 儿时的万花筒里，有野鸽在飞翔，这让我想起二哥和他心爱的弹弓叉…… 正是： 拙笔丑文情意传， 谨借往事忆少年。 早看日出晚看霞， 黑发白头皆桃源。 后面还有哪些大院故事？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