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史《生产队》

那年明月

<p class="ql-block">小时候的我,有点像一个呆呆憨憨又圆乎乎细皮嫩肉的板凳小狗,在窑洞里的炕上爬上翻下,动不动就会摔的哇哇大哭。</p><p class="ql-block">母亲一天忙的忙里忙外像个连轴转的陀螺一样,分身乏术。既要去大队开会,完了又塬上塬下的四处奔波;还得参加生产队的劳作。</p><p class="ql-block">所以做饭的空隙就如同打仗一样,时常锅还没洗,下庄里生产队的上工哨子便紧锣密鼓的吹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像叫魂儿一样。</p><p class="ql-block">于是母亲赶紧撂下碗筷,一扭身拿起外侧的农具,一边叮嘱着姐姐“看好我”,一边火急火燎的小跑着,出了院子。</p><p class="ql-block">这是那些年生产队里的常态。</p><p class="ql-block">或者是正在吃饭的时候,崖头上的喇叭里又传出了大队部的通知!让母亲去大队部开会。</p><p class="ql-block">要不然就是正在吃饭的当口,又传来上庄,哪一户人家的叫骂声;估计十之八九又是家里在闹矛盾。</p><p class="ql-block">紧接着就是崖头上有人在急促的喊叫“婶子,***他家又打起来啦,婶子,你快去看看!”</p><p class="ql-block">于是母亲又放下饭碗,三步两步的跑了出去。</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这种镜头在那些年基本上就是母亲这个妇联主任的日常常态,它基本上就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那些年的母亲忙的不亦乐乎。似乎这种基层的工作就少不了她这个妇女队长和妇联主任。</p><p class="ql-block">而且那些年的检查组很多,乡里,县里,市里……</p><p class="ql-block">家里三天两头的来人,我是看着就头大;这时候我知道母亲又该忙活了。厨房里的他忙的不可开交,又是急着和面,还要去柴房里抱柴。</p><p class="ql-block">忙里忙外的不可开交。</p><p class="ql-block">当客人们吃着母亲做的油泼或鸡蛋炒柿子扯面,连声叫好时;母亲自己却还端不上一碗饭……</p><p class="ql-block">心满意足的客人们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连声的赞叹“老李这扯面真不是吹的,确实是做的好!”</p><p class="ql-block">我心说“我妈还没吃呢!“</p><p class="ql-block">母亲做的扯面是出了名的好!几乎得到曾经来过我们家的人,一致的认同感叹,事实上也绝对不是客人们讨好主人,那的确是名不虚传的。</p><p class="ql-block">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但凡那些上面来检查的领导们到了大队,总是要来我们家吃上一碗扯面。</p><p class="ql-block">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但凡母亲在家的时候,我们这个家呀总是人来人往,人气不断的。</p><p class="ql-block">母亲人缘儿好,上下两庄的妇女喜欢找母亲说说她们的心里话。</p><p class="ql-block">我妈这个人同情弱者,特别是那些家里孤儿寡母,或者家境贫寒的人。</p><p class="ql-block">那时候雨水挺多。所以我们家门口到下庄的崖面上,就踩出了一条近道。母亲过段时间就让我和姐姐端一盆子的面或米,送到底下的人家。</p><p class="ql-block">我记得那一家人炕上躺着病人。</p><p class="ql-block">有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也让我们给他们端一些。</p><p class="ql-block">这种事在我印象里挺多的。</p><p class="ql-block">母亲说计划生育的时候,她变相的救了我们大队的好几户妇女,要不然都得结扎。</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的计划生育运动抓的非常紧。</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个大队分布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有。东塬和西塬中间有一道深沟,反正抬脚就是沟,出门就得爬坡上塬。而母亲的工作就是这些琐碎当中的琐碎,家务调节为多,还得各种开会学习报表。</p><p class="ql-block">所以她几乎不是在上塬爬坡的路上,就是在生产队上工的路上。毫不夸张的讲,在家的时间很少;而能够休息的时间,则更少。</p><p class="ql-block">所以正因为这些突出的表现和扎实的基层工作,母亲连续几年都是县上的人代会代表;家里有好几本县委发的巡视员儿的本本</p><p class="ql-block">那时的县委,县政府在虢镇县城。</p><p class="ql-block">我记得母亲经常在县上培训学习开会,那时候我和姐姐都很小,想妈妈的不行。</p><p class="ql-block">于是父亲就带着我们去县委里看妈妈。我还记得母亲从县委大院里出来以后,带着我们在虢镇的大街上逛了逛,然后一家人去饭馆吃饭的情景。</p><p class="ql-block">我父母这个人都很正直,所以家里来的人也都是一些气场干净,面向和善的人,没有什么五郎八猴之类。如今我想,这也是一种奇特的现象,大概还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吧。那些赤魅魍魉心术不正的卑鄙小人,既进不了父母的眼里,也入不了我们这个家庭的磁场氛围。</p><p class="ql-block">如今我总结老祖先留下来的很多经典的话语,感觉这实在是奇妙而富有哲理,并且符合现实。</p><p class="ql-block">母亲去的最多的就是东塬和西塬上。因为那个塬上有好几个生产队都集中在那一块。</p><p class="ql-block">而到了塬上,她多数时间都会去大姑家里吃饭。那一片儿我的亲属挺多,大姑家和干娘家都在塬上。</p><p class="ql-block">而到了西塬,她一般都会去银生哥家里吃饭。那是我父亲的另一个外甥。</p><p class="ql-block">这个哥,对我父母,和父亲众多的外甥一样,非常的尊敬。</p><p class="ql-block">其实母亲不管是到了东西两塬,到了吃饭时间,叫她去家里吃饭的人实际上很多;一般大队也会派饭,但母亲还是喜欢去大姑或者干娘家里,吃个饭顺便看看她们坐一坐,聊聊天儿。</p><p class="ql-block">母亲的群众基础非常好,这恐怕是现在的干部望尘莫及的。现在的干部,人家对你是面子上讨好,心里可能未必。但母亲那个时候,人家田间地头的和她打着招呼,说着掏心窝子的家务话;真诚热情的邀请她去家里坐。</p><p class="ql-block">这就是信任,也是群众基础。</p><p class="ql-block">所以也正是这种从小耳濡目染的氛围里,感受到的那种工作热情和对人民群众的真诚,才让我对现在的干部老是用着过去的眼光来衡量。</p><p class="ql-block">但事实上,这也许可能就是一种时过境迁的标准,已不再适用了。</p><p class="ql-block">他们曾经不拿百姓的一分一厘,一年到头也就几个工分的补助,但却兢兢业业,忘我的投身于基层的工作。</p><p class="ql-block">小时候的我大概有点儿憨,院子的出口有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核桃树,旁边儿有一个柿子树。再往里走几步,有一个高大的拐枣树。</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大白天我走着走着,竟然一头撞上了迎面的拐枣树。</p><p class="ql-block">一下子撞的眼冒金星,七荤八素!鼻梁上撞了一个深陷的坑,也破了,流了血;一时哇哇大哭的喊着妈妈……</p><p class="ql-block">我母亲抚着我的脑袋,看着我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大白天的走着走着,咋能就撞到树上呢!”</p><p class="ql-block">白天去大队部开会的母亲,临走时在窗户上栓了一根绳子,另一端拴在我的身上。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怕我翻来翻去的掉到炕底下。</p><p class="ql-block">我姐只比我大两岁,但要懂事儿的多。</p><p class="ql-block">窑里的窗沿上放着很多小瓶的颜料。这是那些年给去世的人蒸各种献食馍馍时,用的颜料。</p><p class="ql-block">于是姐姐用这些颜料开始给我画脸。</p><p class="ql-block">结果弄得满窗台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等母亲回来时都惊呆了。因为我的脸上成了乌七嘛糟的李逵。</p><p class="ql-block">母亲愤怒的责问。姐姐一噜嘴指指我,很显然是我干的!</p><p class="ql-block">母亲也是气的无可奈何。</p><p class="ql-block">被绳子拴在炕上的我,白天只能和姐姐玩,拿着剪刀剪碎纸片。</p><p class="ql-block">那个时期,家里有母亲做衲鞋底剪的各种纸片模板。我们两争剪刀,姐姐不给!我去拿她手里的剪刀,结果她嘎嘣一下,把我的手指就给剪破了。</p><p class="ql-block">等到大一点儿开始和小堂哥玩,在院门口的小路上,旁边儿拴着一头猪,地上放着一个喂猪的猪盆。</p><p class="ql-block">我记得里面还有稀稀拉拉的半盆儿猪食。</p><p class="ql-block">玩着玩着,一言不合又争了起来。小哥一个勾拳就给我打倒在地!一个屁股墩儿坐进了猪盆里。这小子下手够黑,说干就干!我是打死都想不到他会对兄弟下手。搁我这心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p><p class="ql-block">又过了一段儿时间,那个时候我们家已经从那口侧窑,搬到了正窑里居住。所以侧窑里放的是一个碾玉米的碾盘,还有就是堆着柴火。</p><p class="ql-block">小表哥玩着玩着就掏出了洋火,开始点炮;点着点着就引着了柴火。</p><p class="ql-block">于是熊熊大火开始隆隆燃烧,烟雾蒸腾而起。</p><p class="ql-block">最终,那口窑被烧的炭黑炭黑,此后也彻底报废,不能住人,只能放放柴火。</p><p class="ql-block">大堂哥站在马坪里的台台上,望着底下的我,说兄弟上来!</p><p class="ql-block">那时正午的夕阳已经开始有些落山了。</p><p class="ql-block">我看看这么高的崖,我怎么上去呀?</p><p class="ql-block">大堂哥把手里的撅头放下去,对着下面的我说“抓住撅头,哥拉你上来。”</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便伸手拉住,堂哥在上面拽着。</p><p class="ql-block">刚上了一半,我便扑腾一声掉在了壕沟里。</p><p class="ql-block">如此重重,不胜枚举。</p><p class="ql-block">小时候真是又蠢又笨又憨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