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刘一达 1954年出生于北京</p><p class="ql-block">1998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新闻专业</p><p class="ql-block">作者专著与北京生活有关的长篇、中短篇小说、散文、随笔、纪实文学、话剧电视剧剧本等多种形式的文学作品,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多产作家。</p><p class="ql-block">刘一达以地道的京味儿语言,不仅记录了北京的历史变化,也反映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刘一达的每篇作品文字清新、通俗,风格独特,尽显京味儿的语言魅力,读起来非常引人入胜,代入感极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不算地道的北京人,也没住过真正的老胡同、大杂院儿。在北京居住的近70年中,只是1984年的时候,因住房周转,在西城半截胡同10号住了六年,房后就是广宁伯街小学,紧邻刘一达劈才胡同的家。1992年因国家建设,这一大片的老胡同都被拆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繁盛的金融街。每次经过这里,脑海里依然会浮现出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子:一进院、方方正正,红门、高墙,房檐很宽,下雨也不会淋湿。心中不免有些留恋。</span></p><p class="ql-block">最近拜读了刘一达老师2017年所著的“胡同范儿”,书中的每一个章节都感到那么亲近,那么熟悉,许多儿时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宛如发生在不久前。比如“打家具”、“大把儿缸子”、“痰盂”、“看电影”、“三接头”、“补丁”、“小人儿书”、“年味儿”、“焊洋铁壶的”,等等,都是我小时候所经历过的,这些不只发生在胡同儿里,住胡同儿外的人对这些也都非常熟悉,好像那些年大多数北京人都是这样生活的。</p><p class="ql-block">记得我小时候,好多人家用于沏茶的大都是“大把儿缸子”。老北京钟情于茉莉花茶或是茉莉高碎,尤其在工厂,工人们进车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沏茶,茶一沏,顿时满车间芳香四溢,然后不断续水,这一天就算订下来了。大把缸子分搪瓷的和不锈钢的,搪瓷的挂色,用久了缸子里会挂满深深的茶色,但人们不舍得洗掉,即使倒上白水,那也有一股清香的茶味道。我家老爷子今年96岁了,还是不忘初心,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起床,和94岁的老伴烧水沏茶,早上喝足了,这一天就不喝了。这个不锈钢大把儿缸子成了老俩一生不离不弃的伙伴儿。</p> <p class="ql-block">正好今天有个朋友给寄过来三包张一元茉莉花茶高碎,明天给老爷子送一包过去。</p> <p class="ql-block">最难忘的还得属储存大白菜。六十年代时我十来岁,但已是家里的壮劳力。那时北京的街巷马路边上,隔不远就堆着像小山一样的大白菜,每年的11月初,就该买冬储白菜了,再不买就该上冻了。那会儿北京的气温比现在低,记得已经穿棉衣了。周日我早早就出去排队,冻的又搓手又跺脚。我家一买就是好几百斤,合作社卖菜用的是大地秤、大秤砣,把白菜放在一块大门板上秤,然后给倒在单元门口,我们小孩就一颗一颗给码在楼边上凉着,等凉的有点干松劲儿了,再搬进楼道里码起来。我记得那时候老折腾这些白菜了,过不几天就翻腾一次,要不就捂烂了。翻一次就掉不少菜帮子,等到快过年的时候,白菜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干了。那个年代,你家要不储几百斤白菜,到时候真没菜吃。有时候我们还要捡些菜帮子凉干,再加上扫些干杨树叶子,好给我家兔子🐰过冬呀。冬天不止存白菜,还得凭粮本按人口存好多白薯。白薯也怕冻,我们就放在床底下,一楼后院还挖一大坑当地窖。年年的这点苦活儿一直到我插队离开北京。多年后,冬储大白菜已然悄无声息地退市了。现在的市场繁荣昌盛,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也不用起急受苦了。</p> <p class="ql-block">那些年打家具(就是做家具)是常事儿,自家人不会也得请木工到家里来打,甚至是结婚的家具基本都是自己或请人打的。因为在六七十年代想买家具是需要凭票的,您想啊,这急着要结婚了,家具还没着落呢,怎么结呀,所以只能找门子、求有路子的人买木料,再请师傅上门赶紧打,那时候安徽的师傅手艺不错,在北京比较吃香,水曲柳算是好木料。一般人家必备的是一个大衣柜 、一个写字台、一张双人床,有地方的还要来一对木头沙发。我二姐夫的爹是个老木匠,所以二姐夫对木匠活儿也非常感兴趣,也在行。他的三个孩子结婚,每人都给打了好几件,大衣柜、单人柜、写字台等。我老妈总是调侃在机关工作的二姐夫:“鸭子的儿会凫水”。我76年结婚,爱人从单位淘换了两张家具票,凭票买了一个98块钱的双开门大衣柜,还买了一张48块钱的木板双人床,自己又打了一个酒柜,算是没发愁就把婚给结了。</p> <p class="ql-block">五六十年代、甚至到了七八十年代,全国的物价都是很便宜的,几十块钱就可以养活一大家子。我七八岁就可以到副食店打酱油、醋。家里要吃炸酱面了,我妈就给我一毛五分钱,一毛钱买肉馅儿,五分钱买黄酱。我就端着家里的蓝边大白碗能买回满满一碗黄酱,边走边舔一路到家,肉沫黄酱,炒出来够吃好几顿面条的。</p><p class="ql-block">那时候许多人家还喜欢自己做西红柿酱,(那年代好像还没有番茄酱)小菜场的西红柿二分钱一大簸箕,到大量上西红柿的时候,根本不称,一撮就是满满一大袋子。回家洗净,用开水把皮烫一下剥掉,剁成小丁再煮开成酱状。另外把备好的瓶子(就是过去医院用的输液瓶子)也煮好,趁热把西红柿酱用漏斗灌到瓶子里,瓶口再放点盐或倒点白酒,用橡皮塞盖紧就完工了,这项工作一直是我和老妈配合,每年都要做好多瓶,放在凉快的地方,肉末炸酱面和西红柿鸡蛋面交替着吃,那时候就算是美食啦,能吃一个冬天。赶上没操作好,每年都会爆炸一两瓶,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声音巨响不说,酱会喷的到处都是,很难收拾。</p><p class="ql-block">有时候想和同学去西单溜达一圈,我妈给五分钱,我们舍不得坐车,都是腿儿着去,买一根三分钱的红果冰棍儿,回来还能剩二分。75年我毕业了,分配到山西雁北地区外贸局,每月工资37块钱,觉得很富裕,隔不多天就回北京走一趟,8块钱的路费,来来往往很潇洒。后来调回北京,因地区差工资涨到39块,又涨到42块,每月除了给孩子交托儿费、中午在单位吃食堂外,还有结余。想买件喜欢的衣服或是买点想吃的,也是毫不犹豫。说实话,那时也没什么好东西,记得喜欢买的零食是动物小饼干、江米条,想买点大白兔奶糖还得跑到三里河上海专营店,哪儿像现在,各地小吃这么多,琳琅满目都能挑花眼,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p><p class="ql-block">那会儿大部分人家做饭、开水都用的是铝锅和铝壶,不锈钢餐具是稀罕物。铝制品不禁烧,使不长时间底儿就烧漏了,这就给焊壶和换锅底的带来了营生。去修锅又是我的事,听见外面有吆喝焊壶换底的,拿上锅就赶紧跑出去。师傅的手艺都不错,一会儿工夫就把锅底割下来,然后用新铝皮把锅底包起来焊上就好了。现在再说走街串巷焊锅焊壶,年轻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现在的餐具用具早已脱胎换骨,铝制品也早已淘汰,取而代之的都是高品质、优质材料了。常用的都是电饭锅、电饼铛、电水壶等等,一没有污染,二是一锅多用,即好使、方便,又漂亮耐用,生活质量简直就是改天换地。</p> <p class="ql-block">好多小时候的事儿仍记忆犹新,我估计是永世难忘了。刘一达先生所有的胡同故事都很贴近我的经历。我家住复兴门外,与城里只隔一条护城河。那时城墙有一个豁口,我们去西单买东西、看电影或是去闹市口买牛羊肉,都是从豁口抄近道走过去,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春天常在护城河里捞蝌蚪、捞鱼虫玩儿。</p><p class="ql-block">时代变迁的很块,但留在心底的印象却很深。现在飞跃发展的祖国到处欣欣向荣,突飞猛进,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有着巨大的变化,这是过去不敢想象的。</p><p class="ql-block">刘一达老师的胡同故事,把我们又带回那个年代,重温儿时的记忆,很温暖,很贴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