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事,当我们没感觉它的时候,只会习以为常;如果一旦失去,我们才忽然意识到,它在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地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周日晚上,小区因电器设备检修,停电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电,忽然觉得很不习惯;没灯,才觉得有灯的生活正常。在这没电没灯的晚上,静心独坐,静夜思飞,忽而想起了一些与灯有关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小的时候,是点电灯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家里使用的一般是白炽灯。从房顶上垂下一根电线,接上一个灯头,插上或旋上一只灯泡;房间侧墙上安装一个开关,从开关的暗盒中引出一根拉绳,拉一下引绳,“咔嗒”声响,灯就亮了。这“咔嗒”一声,带来了光明,也感觉很动听。只是白炽灯使用的寿命有限,到时就“烧”坏了。我们却有着延长它使用寿命的办法:取下“烧”坏了的灯泡,旋动灯泡内烧断的钨丝,让断开的那一头钨丝搭在另一极上,只要钨丝连通了两极即可,再小心翼翼地插入灯座,“咔嗒”一声,保管灯泡发亮,而且比先前的光更亮些。这样一弄,灯泡还可以再使用些时日,省省吧,毕竟买一只灯泡要五角几分钱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电灯照亮是生活的常态,但停电的时候也渐渐成为常态。“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是响亮的口号,也是大家切实的行动。那时,可能是电力供应不足,也可能是让民众习惯非和平时期的日子,总之,停电是常有的事,应对停电的办法也就随之产生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煤油灯,现在可算得上是稀罕物了,那时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照明用具,因为应对停电主要的办法就是点燃煤油灯。日杂店里有买,灯盏形状几乎标准化。买回一盏,灌上煤油,晚上停电时房间里的光亮就全靠它了。家里的小孩因此顺便多了一项工作,点亮煤油灯前要擦玻璃灯罩。用一张薄薄草纸,伸进玻璃灯罩,轻轻擦拭,一会儿,灯罩便光亮如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里点上一盏煤油灯,光亮毕竟是不够的,好在家里一般没有人伴灯夜读,有了这一团黄色的光团,也就够了,不至于去摸黑做事。可我们正在读书,免不了要做一做作业的,灯光便显得有些暗弱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那时标准外形的煤油灯</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办法总是想出来的。我们的办法就是再自己做一盏煤油灯。用一只装药的玻璃瓶(这瓶子每家都有不少),里面装上煤油,在铝制的瓶盖上钻一个小洞,从洞孔中引一段棉绳,将垂下的那一长段棉绳浸在煤油里,拧上瓶盖,一盏煤油灯便制作成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伏在饭桌上,点燃自制的煤油灯,一边做作业,一边看飘忽的灯芯(这自制的灯是没有灯罩的)。现在想来,似有“闲敲棋子看灯花”的味道。可能是心情愉快的缘故吧,那样的晚上,作业总是做得飞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是,第二天起来后,家里的大人们常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我们小小年纪竟长出了“黑胡子”:那煤油灯灰熏黑了我们的鼻子和上唇,像长出胡子一样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自制煤油灯</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煤油灯之外,蜡烛也是有的,但蜡烛一角钱一根,又用不了多久,用它多少有点奢侈,家里只是偶尔用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是在这电灯下,或是在这煤油灯下,我读完了《闪闪的红星》《红岩》等小说,读完了我的初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煤油灯是家用之物,在其他场合,还有两种灯是常用的,一是马灯,一是汽灯。</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马灯</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高中两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学校农场度过的。“学工、学农、学军”三项指示贯彻到了所有的中学,我们市十三中也不会例外。学校农场离市区较远,地址在现在电大的旁边。我们在农场学农,晚上使用的主要是煤油灯。但我们还有一项工作,要去山坡上照看西瓜和红薯,防止外面的人偷盗。于是,马灯派上用场了。那马灯,与煤油灯的区别在于,一是防风,二是灯光要强了不少。提着马灯,走在旷野,人随灯走,影随人行。说是巡山,我们从没有发现过有人偷西瓜或红薯,倒是有几只半生不熟的西瓜被我们巡山的同学偷吃了。当然,过后是没有人会在老师面前承认干过这件事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农场,白天也要上课的。我们除了学“三机一泵”(电动机、柴油机、拖拉机和水泵)外,也上点语文课。语文课是在宿舍旁边的教室上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大的教室却没有电灯,农场的师傅为我们吊上了两盏汽灯。汽灯很亮,发出“呲呲”的声音,应和着教室里同学们喧闹嘈杂。</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汽灯</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语文课,它是我最喜欢的。其时,走进来一位老师,是彭老师。他个子高高的,微胖,眼睛大,头发少;上身穿着对襟布衣,脖子上挽着一条灰色围巾,直立在讲台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语文课文似乎引不起我们的兴趣,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待我们无所事事时,他说,我读首诗给你们听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灰尘呀莫把我的眼睛挡住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儿贴在心窝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回回梦里回延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双手搂定宝塔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教室里异常安静,都能听到挂在教室当中的汽灯发出的“呲呲”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彭老师似乎沉醉在诗中,边走边吟,诗句如小溪缓缓淌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似乎也沉醉在诗中,原来语文课文之外还有这么诱人的诗歌。我不再烦躁汽灯“呲呲”的声响,也忘记窗外刺人的寒风,静静地听着,默默地记着。我的后来对语文的喜爱,大约与彭老师的吟诗有些关系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社会总是在发展,生活条件也在发生巨变。我们终于告别了煤油灯、汽灯、马灯,过上了供电充足、灯光多彩的生活。家庭生活中白炽灯虽然仍在使用,但使用更多的是日光灯、LED灯及各类节能灯,灯的形式也是五花八门,像台灯、吊灯、落地灯、吸顶灯、壁灯、羊皮灯、水晶灯等等。繁华的生活需要绚亮的灯彩,绚亮的灯彩更映照繁华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也像彭老师一样,成为了一名教师。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我也会吟诗诵文,“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学生逛“天上的街市”,“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学生做“小橘灯”,“天黑了,路滑,这盏小橘灯照你上山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学生观“战阵”,“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学生远瞰“灯塔”,“哈里希岛上的姐姐为着弟弟点在窗前的长夜孤灯,虽然不曾唤回那个航海远去的弟弟,可是不少捕鱼归来的邻人都得到了他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黑暗的夜晚,我思绪飘忽,想起一些与灯有关的事来。忽然,来电了。打开房间的灯,眼前一片光明。窗外,马路上路灯明亮,小区各家的灯光也次第明亮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是一个平和而宁静的夜晚。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楚红辉 2024年9月3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