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味道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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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有些灰，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没有带伞，跑到半途，开始飘几滴细雨，风吹着沿途的草木，吹着吹着又把那几滴雨给吹走了，于是，我们并不在意。

想不到更大的雨潜伏在半途。回来的时候，雨就哗啦啦的下起来。往后看，房子已越来越远，往前看，也没有地方可躲，雨声加大，我们只好躲入旁边的树底下。

叶子很茂密，可是雨点更茂密。雨水顺着枝条的缝隙，一点点的落在我们的身上，只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再躲下去也是湿，往前走吧，折了一些枝叶挡在头上，我们没走两步，雨竟然停了。雨嘻嘻哈哈的敲打⼀阵，仿佛只是为了捉弄⼀下我们，谁叫我们看不透天色呢？

赶紧往家跑。路过⼀片旧屋地，远远望去，地上一片黄，像是落了一地的花朵。是什么花呢？走近⼀看，竟然是杨桃果，每一只都是熟透的。那树已被锯去⼀大截，树叶茂密，真的看不出树上还有果实。

仰望间 ，又一只杨桃果砸了下来，我听到它落地的声响，真想试试是什么味道，话没说出，小宝便说：‘那是新鲜的呢。”

是啊，这是秋天的果实，饱满多汁，那么多，实在太浪费了。遂弯腰捡起那枚杨桃果，它仿佛就在那等着我们，它落下来的时候，比⼀片叶子有重量，又和⼀片叶子⼀样。

拿回来洗净，迫不及待⼀口咬下去，牙齿⼀酸，是酸杨桃，太惊喜了。已经二十多年没吃过这种酸味十足的杨桃果了。小时候，村里有许多这种品种的杨桃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占据着我们的生活与味蕾，越酸越要吃，实在受不了那种酸，就用盐腌，或放糖，只要有杨桃果打出来，大抵都不会空落。

现在，村里已没有这种杨桃树了。在有更多食物选择的今天，人们放弃了有酸味的杨桃，又像是它也放弃了我们。

那⼀棵杨桃树就长在旧屋旁边，是时间留下来的。如果生在闹市，大概也早没有了踪影。它守着旧屋，像守着一段旧光阴⼀样。

遗憾的是，我没有给它们留下一张图片。被秋天的雨⼀淋，空气异常的新鲜，清冷持续，杨桃的酸味在嘴中，这是秋天的味道。

每一个时刻都有不同的体验吧，无论是淋⼀场雨或是其他，深秋已荡尽燥热。

邻居已在锄蕃薯。长长的蕃薯藤被牵在一边，蕃薯被刨出，带着泥土的记忆。这是在暑假的时候种的，想不到这么快已经成熟。

对于蕃薯这东西，我始终认为它最符合大地的醇厚与踏实。我是被蕃薯喂大的，可能是小时候吃得多的原因，现在已没有那么喜欢，但是看见蕃薯堆在一起，仍有⼀种安心的感觉。

在天冷的时候，边烧火边丢几根蕃薯进灶下，埋在红红的火炭中，很快，就有⼀股香味飘出，那是许多人忘不了的味道。

秋天的厚实，有一小部分属于蕃薯。这几年来，大家都热衷于种蕃薯，我也种了一些，不多，但不想缺失。

这个清早被雨⼀搅，竟然也不懊恼。

那条黑狗肯定也被雨淋了。牵它的时候，目光触及门前那棵柚子树，那只柚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再定睛⼀看，它又似乎很安静。是错觉吗？忍不住用手去摸，它竟然稳稳当当的落入我的手中。

所谓“瓜熟蒂落”就是这样吧，是时候了，春天开出的花朵成了果实，可惜只剩下了一个。

开花的时候，是满树浓郁的香气，特别是清早或夜里，那股香气就充斥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这时候往院子里一站，是很美好的感觉。这是一棵野树，种子也不知是被我们丢弃的还是被鸟衔来的，它幸运的在此扎根，继而开枝散叶，好像也不怎么费力就长高了，越长越高。

花落后，青果形成，有好几个。后来，果子陆陆续续的消失，也不知是不是虫儿的杰作。

并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成为果实，也不是所有的果实都能等到秋天，这唯一的果子又是幸运的。

我把它拿在手中，用手⼀扣皮，一股淡淡的香气往我的鼻子里冲。皮已不再光滑，突兀不平，有许多细小的黑点，摸起来很硬，它不是一只完美的果子。

没有人知道⼀枚果子经过了什么。在我们没有理会它的日子里，它只有默默忍受着。准确来说，是熬，熬着熬着就到秋天了，日子可以不完美，但总算保留了自己的味道。

这只小小的果子，与高大的柚子树并不相符。可它是一只真实的柚子。它也许是苦的，是涩的，也可能是甘的，总之，它不会是单⼀的味道。

柚子树的叶子有许多已变得不再完整，秋天里的一切也在经受诸多考验。门前的树林里，鸟声正在喧哗，它们去向何方，只有自己知道。

柚子落下，霜降的冷意已铺天盖地，那棵柚子树若没有倒下，待到来年春天，仍是有满满的花朵，而这样的日子，又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