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文昌“番客”村

青枫🍁

10月25日，农历9月23日是海口市琼山区桂林洋张村柯村的“公期”。公期是海南琼北民间一种特殊的风俗，是每年一度祭祀境主（地方保护神）的节日。

25日上午九点，一支由10人组成的电动车队在海口博物馆集合，浩浩荡荡向桂林洋英姐（我们的一个队员）家出发。约10点到达桂林洋墟。12点，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客人纷纷入席；酒菜之丰盛，主人之好客，胜过以往我所经历的任何一次。

下午2点，酒足饭饱后，队员们再次从桂林洋出发，沿江东大道、经海文大桥跨越铺前湾抵达文昌铺前镇，中途打卡位于铺前湾的北港岛。400多年前，琼北大地震将北港岛与海口陆地分离，形成了一座孤岛‌。海文大桥开通后，便利的交通叠加独特的地理位置使他成为当下炙手可热的旅游胜地。

这次的目标是号称“番客村”的美宝村，隶属铺前镇东坡村委会，距离海口市区40余公里（往返将近100公里），已接近60伏电池以上电动自行车的里程极限。为了保证电量充足，我们在桂林洋逗留期间充了一次电；在前往美宝村徒步期间，又在熟人经营的东坡墟茶馆内充了第二次电。

我们一行人3点半到达东坡村，在茶馆喝茶，休息，半小时后才开始徒步。美宝村和东坡村之间隔着东坡水库。我们从东坡村墟集出发，徒步6公里到达岭头村。这一带由于靠近海岸线，一路走来，视野所及尽是被台风摧残过的景象，可谓触目惊心。当地村民以养鸡为业，路边山坡上有许多散养的鸡群，看到我们就迎上来，毫不怯生。有颜色鲜艳的红毛鸡，有芦花鸡，还有浑身乌炭似的乌脚鸡。路边有许多倒伏的树木的枯骸，历经劫难依然挺立不倒的，树身慢慢长出碧绿的新叶，命运的对比何等强烈！朝气蓬勃的鸡群在凌乱的山坡上出没，觅食，羽毛发亮；栖息在灌木上的白鹭，直到我们走近才飞起来，它们弯曲着脖项，蹬直了腿，沿着低空滑翔。

美宝村与岭头村毗邻，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它坐落在东坡水库东岸，北倚岭头岭，地势自北向南倾斜，南去不远处就是珠溪河，可谓靠山面水，风水绝佳。相传在明永乐三年（1405年），海上骤起飓风，一只巨大的海鸟在飓风的裹挟下飞向陆地，发现了这块美丽且蕴藏玉石的土地，它在空中盘旋了三天三夜才离去。当年，这件怪事传到居住在白水塘村的吴氏耳中，他多方打听，辗转寻到此处，安居乐业，繁衍生息，美宝村的名字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

​前年，我曾来到铺前镇徒步并走访潘存故居。美宝村离潘存故居不过数里之遥，如果那时我已认识该村，一定会不辞辛苦前往“联访”。但是今天，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多数曾经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筑都不同程度毁于台风“摩羯”。村里的老式建筑多建于民国，是历代闯南洋的番客“荣归故里”的见证。据载，海南人闯南洋最早的一批在明成化年间（1465-1487年），清末民初最为兴盛。晚清时期，海口成为全国对外开放的口岸之一，埔前港是文昌北部对外的前沿和窗口，一批有成就的文昌藉“南洋客商”纷纷回家乡投资建设，流落异国的番客受此鼓舞，也踊跃将毕生积蓄在家乡盖起一幢幢崭新的祖屋，一时间，家乡面貌焕然一新。如今，虽然历经百年沧桑，美宝村的这些老屋在后辈的精心呵护下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成为方圆十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些建于上世纪的民居普遍带着南洋风格的烙印，又各有各的特点。它们在中原四合院的基础上，加入西洋的文化元素和建筑材料，整体装饰上体现出浓郁的南洋风味。屋前走廊设计成罗马券柱式，配着哥特式的门窗。天台有护栏或在女儿墙上开几个圆孔，这是南洋风格。中式的防火墙大胆采用流线造型，山花装饰和女儿墙上的曲线则采用巴洛克风。如此种种，都因着个人爱好和周围环境，将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或玲珑剔透，或典雅大方，无不兼顾美观和实用，令人叹为观止！

下午6点，暮色不知不觉笼罩了这个充满乡愁的村庄。我们嗨奔百里只为一睹它的芳容，而宴席将散，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在晚霞迷人的橘红中，我们迈着轻松的步伐沿东坡水库东岸回东坡墟。

在空荡荡的柏油公路上，电动自行车排成一列风驰电掣地疾驰着。四周被暮色吞没，唯有西方燃着一团红光，这是台风即将来临的先兆。于是，我默默祈祷，希望这方土地不再遭受任何自然和人为的伤害。

正是：

美玉寻来赖祖先，安居原为度百年。

一夕战火南洋渡，几度妖风北岸淹。

异国打拼番客泪，洋屋装点锦衣鲜。

甘来苦尽桑梓地，槟绿禽红遍地钱。

（《美宝村怀古》，作者青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