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江湖》唐寅，努力活出自己（二）

马晓安

唐寅画像 唐寅，努力活出自己（二） （1） 给吴宽上了“行卷”，自然要读书备考大明科举了。这已经是父母去世的第三年。然而，唐寅头一次遇到了经济困难。或许父亲数年的苦心经营，家中有些积蓄，也经不住这些年父亲就医与以及有些迷乱的婚丧嫁娶的消费。弟弟唐申大概就是在这期间成婚的。祝允明总不忘自己兄长的职责，来劝唐寅还是要读书，还是要试举，还是要入仕途，一为兑现父亲生前期冀，二为实现一个才子士人兼济天下的人生梦想。唐寅答 : 诺。明年当大比，吾试捐一年力为之，若勿售，一掷之耳。瞧这口气！用一年时间修习科举，若考不中，“一掷之耳”！丝毫不照顾一下允明兄的面子。允明累死八活考了五次十五年，才中乡试举人。如今继续艰难的跋涉在备考会试进士的途中！唐寅如此自信是有“依据”的。他资质好，少有才气，聪慧绝顶，胜过常人，《全明词》称他“性不羁，有才华，文词敏快”；亦颇为用工，文徵明《唐子畏墓志铭》述唐寅“幼读书，不识门外街陌”；有成绩为证，成化二十一年，唐寅“童髫中科第一，四海惊称之”，成为苏州府学生员。这是唐寅自信的资本。这一次唐寅尤为冷峻，闭门读书，不事交游。也不与人交流，“把大脑关进笼子里”，背水一战。唐寅确实已经没有更多的路可供选择了。“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对如唐寅这样诗、文、书、画俱佳的士人而言，这天下哪还有比皇帝更大的买家呢？一首《夜读》记其时状 : 夜来欹枕细思量，独卧残灯漏夜长。深虑鬓毛随世白，不知腰带几时黄。人言死后还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场。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恓惶里面包藏着一颗雄心。尽管闭门不游，徵明父亲文林大人的别宴之邀是一定要赴约的。文林病休在家，本无意赴命温州知府，经不住朋友的劝解，和解了执着，准备明年春夏之交赴任。杨循吉设宴，邀了沈周、韩襄及侄子韩寿春、朱存理、唐寅、徐祯卿诸位同席作陪。是最好朋友的父亲，这父亲又一直视自己为子侄，并得其教益与提携。唐寅自然是要有礼数的。于是就有了这篇《送文温州序》。唐寅知道这篇文章之用，更知道读者是谁。不说外人，就宴场这几位，谁不是文章名家高手？最小的徐祯卿，诗之天才，日后名播大明文坛。唐寅不敢草率，写得讲究。先颂文林教诲之功。诉自己“稚冠之岁”，放旷不羁。称文林“家君”，“一闻寅纵失，辄痛切督训”，使唐寅“戒栗强恕”，而远离“不齿之流”。又言，“先生于后进也，尽心焉耳矣”。如此，唐寅对“家君”先生唯有“仰赖。“后辈则高山在瞻，有所标的；是上下相成也。”最后云，“今先生出刺温”，“当为诗以饯” : 日月徂暑，时风布和。 远将仳离，抚筵悲歌。 左右行觞，缉御猥多。 墨札参横，冠带崔峨。衠弦嘈嘈，嘉木婆娑。 孔雀西南，止于丘阿。 我思悠悠，慷慨奈何。这是唐寅唯一一首四言诗。诗经之式，诗经之典，行云流水，得心应手。唐寅治《诗经》，非一般水平。而这篇《送文温州序》，低缓沉郁，平实恳切，近时文之风。文林读之，大加赞赏，适逢苏州知府曹凤登门与文林致别，文林拿文章给看，曹凤极口称赞曰 : “此龙门燃尾之鱼，不久将化去！” 唐寅《落霞孤鹜图》《落霞孤鹜图》是唐寅的代表作之一，是一幅绢本设色山水画，现藏于上海博物馆。整幅作品以淡墨皴擦点染出山石轮廓，苍秀润淡，展现出清旷优美的意境，呈现浓郁的文人气息，弘扬了文人画的传统，深化了文人画的题材内容。此画对后世绘画有着深远影响。影响：唐寅山水画风格在后世影响深远，对中国传统绘画艺术有着重要的贡献。 （2） 弘治十一年金秋，二十九岁的唐寅人生第一次踏入大明王朝应天府的乡试考场。是不是有一种庄严的感觉？明代乡试，分南、北二京设场，即南京应天府和北京顺天府，又称南闱和北闱。又三年一次的乡试在农历八月举行，故而称秋闱、大比、秋试，乡试放榜则称乙榜、秋榜、桂榜。这一年，应天府乡试主考官，是司经局冼马梁储和翰林院侍读刘机。梁储，广东人，成化十四年会试第一名，殿试第四名。过两年授职翰林院编修。后侍奉皇太子朱祐樘讲读。成化二十三年，受命任会试同考官。弘治四年侍奉太子朱厚照读书。翌年受命担任顺天乡试主考官。今次是梁储第二次任乡试主考官了。弘治十四年，还担任过一次顺天乡试主考官。后任内阁首辅，为大明一代名臣。刘机，就是十一年前王鎜壑舟园築成庆典宴席上，王鏊带来祝贺的四位翰林院同僚，后来还在沈周那幅《洞庭东山王鎜壑舟园图》上题了诗，那其中就有刘机。唐寅似有好运。三场大考下来，一旬已往，梁储阅卷，读到唐寅答卷上的“命题作文”，禁不住赞叹 : “士固有若是奇者乎？解元是矣！”唐寅，以解元荣登应天府乡试榜首！唐寅闻知，喜不自禁，赋诗《领解后谢主司》，感谢梁储座主的提携之恩 : 壮心未肯逐樵渔，泰运咸思备扫除。剑责百金方折阅，玉遭三黜忽沽诸。又一首 : 红绫敢望明年饼，黄绢深慚此日书。三策举场非古赋，上天何以得吹噓？“玉遭三黜”，是不屑于方志有眼不识和氏璧。乡试前的各省岁试，被比作乡试的资格考试。唐寅在此前的岁试中没有被主考官方志录取。阎秀卿《吴郡二科志》说，方志不录取唐寅的原因，是厌恶古文辞。而唐寅偏偏是吴中“古文辞运动”的核心队员。而今有分析认为，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唐寅嗜酒押妓的有才无德。依据是，监察御史董学南畿的方志，其行政作风突出特征是“先德行后文艺”。好在，诸位朋友共商策略，决定让文徵明以子侄辈身份，求见苏州知府曹凤，请与方志通融。方志算给曹凤面子，补录唐寅于榜末。岁考险些落选，乡试一举荣登解元榜首，唐寅耿耿之怀算是扬眉吐气了，能不借诗发泄一下？不发泄才不是唐寅的性格呢！而且，唐寅还透露，此次举场三策所考，并非他擅长之古文辞之类，于是又感慨一番，非我所长，都考得如此优秀；若考我所长呢？唐寅得意至极！仿佛会试魁首桂冠向他漂游而来！这确实是唐寅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大明律例明示，考取了举人，即有资质或直入官场，或参加会试考进士。举人见知县称“会见”，与县长平起平坐。而秀才是要“拜见”的。举人犯法，须先报告主司教育的学政，革去举人资格，才能以平民身份审理。一年用功而中解元，文徵明惭愧啊！父亲文林安慰说，“子畏之才宜发解，然其人轻浮，恐终不成。吾儿他日远到，非所及也。”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唐寅《杏花茅屋图》《杏花茅屋图》是唐寅创作的一幅绢本设色画，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画中高峻的山峰、叠叠泉流、摇曳的松树布置合理，意境清远，展现了唐寅坚实的传统绘画功力。画面左侧巨石林木间两位高士在小桥流水边上对立交谈，反映出作者超脱世俗、追求闲逸的意向。影响：唐伯虎山水风景画具有独特的风格和艺术表现力，对中国山水画、文人画等艺术形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3） 这次南京乡试，唐寅写了一篇美文，发生了一次艳遇，成为才子唐寅人生最高光时刻的“副歌”，却与金榜解元的“主旋律”交相辉映。乡试三场，隔两日一场，试后还要等待发榜，闲暇时光，唐寅没有总结上场得失，准备下场再战的兢兢业业，也没有揪心静候榜音的战战兢兢，而是呼朋唤友宴饮冶游。这才是唐寅热爱生活的样子，尤其是在这自古繁华的六朝古都，尤其在这个金秋的季节，金陵城里桂子飘香，秦淮两岸风流籔泽，才子唐寅，怎么能不发生点故事呢！冶游时，有人说一位通侯邀请赴宴，众友高兴，欣然而往。到了侯家，却见雅士云集，高朋满座。一伙舞文弄墨的才子，酒酣了不是吟诗就是赋文。有人提议，如此绮丽繁华的南京好时好景，何不诗文助兴？众人皆诺。唐寅自不会迟落人后，挥毫落笔，一篇用流丽妩媚行书书写的美文《金粉福地赋》告成。宾主微观诵读，“一顾倾城兮，再倾国；胡然而帝兮，胡然天！”读到此处，众人称赞不已，叫好声隆。南京，又称金陵，六朝旧都，自古繁华。战国时，楚威王于此筑金陵邑，金陵之名即诞。秦时称秣陵。建安十三年，诸葛亮出使江东，览南京地形，不禁感叹：“钟阜龙蟠，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 ” 昊帝孙权遂建都于此，改称建业。东晋改称建康。朝代更迭，恍如一梦。最惬意这季节、这风情、这古城的风流才子唐寅，此时思接千载，心游万仞，信手典故，极尽修辞，大有少年王勃《滕王阁序》之风；炼句练字，而冶六朝庾信之华美，把个《金粉福地赋》写得华美冶艳，风流旖旎，摇曳多姿。我悄悄告诉你，嗅之，有浓浓的脂粉气息。一时之间，南京士子，争相传读。金陵金粉以及赞美金陵金粉之《金粉福地赋》这篇美文，把唐寅一生中最风光的日子装饰到极致之美好。艳遇，自有艳遇之温情与传奇。才子艳遇也要“门当户对” ，当然邂逅的是一位指挥使的女儿。这位指挥使的漂亮千金，或是宴饮的间隙，于私邸花园偶遇了才子，或是于屏风后偷视了主宾介绍而识了才子的尊容；抑或，千金早就倾慕唐寅才子大名而今幸遇了！反正，唐寅收到了千金一页手书，约他于第三场考试完了的八月十五日夜半，相会于她家的后花园。唐寅当然甚喜！在这个于唐寅生命中最美好的季节，再有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实在是莫大的幸福！唐寅将信放于书箧。不想，信被来访的朋友看见。大试完毕，士子先约畅饮，一解数日辛苦，二续来日友谊。才子唐寅，好友、好酒又仗义，觥筹交错间那位朋友蓄意灌醉。而后，那人便冒充唐寅深夜赴约。等唐寅酒醒，已是翌日清晨，忽然想起佳约，急赴指挥使家，却见围人满巷，议论纷纷。原来约会被指挥使发现，盛怒之下，竟然将一双男女杀死。唐寅后悔莫及，心中大哀，大恸，都是自己一时疏忽酿成的大祸！或许，这是编织在“风流才子”身上的“故事”，然而，这个血腥的艳遇故事，却透露出一种不祥征兆。 唐寅《山路松声图》《山路松声图》是其代表作之一，描绘了山间的景色和生活情趣。画面中的山水景色凝练简约，生动传神，尤其是对松树的描绘别具特色，展现了唐伯虎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审美观念。影响：唐伯虎的山水画风格影响了后世的许多画家和文人，其凝练简约、生动传神的画风成为了中国山水画的重要流派之一。 唐寅《古槎鹆图》唐寅是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和画家，以其描绘的花鸟画和山水画而闻名。《古槎鹆图》是其代表作之一，以笔墨独特的大笔没骨涂染技法，塑造了一只优美的鹤鹆形象，表现出唐寅善于捕捉自然生命力和活力的画风。影响：唐寅的画作在明代文化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尤其是他的花鸟画和山水画，被誉为“唐人画派”的代表作之一。他的独特风格和技法对后世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视为中国绘画史上的重要人物之一。 唐寅《秋风纨扇图》《秋风纨扇图》是唐寅最有名的纸本水墨画之一，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画中描绘了立有湖石的庭院，一仕女手执纨扇，侧身凝望，眉宇间微露幽怨怅惘神色。此画为唐寅绘画的代表作，不仅刻画人物形态十分准确，线条如飞，墨色如韵，还把画家本人的心情展现得含蓄而丰富，直接而妥贴。影响：唐寅纸本水墨画表现技巧独具特色，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对后世绘画、书法和诗歌等艺术领域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唐寅《虚阁晚凉图》《虚阁晚凉图》是唐寅的代表作之一，是一幅立轴绢本设色画，现藏于四川省博物馆。画中远处山峦起伏，泉流折叠于茂林烟雾间，近处浓荫茂盛，深掩茅屋草堂，意境清幽。整个画面用粗笔法，有逸笔草草之感，山石轮廓线转折处不露锋芒，皴点齐下，丰润华滋，是唐寅有名的山水画。影响：唐寅山水画风格独特，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对中国传统山水画、文人画等艺术形式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唐寅《王蜀宫妓图》《王蜀宫妓图》是唐寅人物画的代表作之一，描绘了五代前蜀后主王衍的后宫故事。画中的宫女粉面桃腮、柳眼樱唇，用唐寅式的“三白”画法表现出其娇媚可爱的形象。画作色彩鲜明，浓艳中兼具清雅，是唐寅人物画的经典之作。影响：唐寅的人物画风格深受后世画家的借鉴和推崇，其独特的“三白”画法成为了中国绘画史上的一个流派， 唐寅《骑驴归思图》《骑驴归思图》是其代表作之一，描绘了山间的景色和人物情趣。画面中的山水景色丰富多彩，而且表现了文人隐逸的思想情趣。唐寅的独特用笔格调和技法，以及对山水的深刻理解与表现，使其成为了中国山水画的重要代表之一。影响：唐寅的山水画对于后世的山水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其独特的用笔格调和技法被后人所借鉴和推崇。同时，唐寅的山水画也成为了中国文人画的代表之一，影响了后世文人画的发展和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