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两丫异口同声：“继续讲。”</p><p class="ql-block">“有日，随父深山进货，满载而归。父亲催马扬鞭，满脸笑容。我躺在父亲旁边的卧铺里，洗耳恭听着家史，父亲说道：‘太五代时，家里请了好多先生，各学所需。学堂前写着：寒窗诗文求功名，功名不成强四临。整个家族，其乐融融，安安泰泰。到了七代，家里酒坛多了，赌具烟枪多了，讨债人多了。不同口音的少妇抱着孩子，上门认爸的接踵而来。地少了，房少了，粮仓少了……’那时，父亲坚信：宝山饿城。于是，就来到官道旁的仁德镇，在龙凤溪之间盖了门店，落脚，渡日。父亲语重心长：‘儿呀，定要牢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好读书，读好书，好好读书。读书，虽是个苦差事，但能改变命运。要想过上好日子，必须把自己弄得满身才华。’父亲给我撕了撕被角，拿起葫芦，又呷了一口酒。驱赶着深秋山巅的寒气。”</p><p class="ql-block">眼前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黑纱所笼罩。冷月高悬在深邃的天幕，洒下清冷的光辉，使得幽深的山谷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更加阴森。</p><p class="ql-block">突然，见一大汉，拦住去路，高声吼道：“留下车马，放你生路。”我惊慌万分，只见父亲迅速绑紧了刹车绳，告诉我紧抓车梆。父亲镇定自若地站在车辕上，紧握鞭杆，鞭缨在空中环绕着，欲告知歹徒休得无理。岂不知那贼人，直奔过来，欲抓马的笼头，父亲狠狠地在其背上猛抽一鞭，痛得强盗转了一下身，背上露出一道雪白的棉花，又狂奔到车后，用刀割断了绳子，人参、狐皮洒了一地。马受惊了，立踭起来，我从车前，滚到了车尾，那贼忙用粗大的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来要挟父亲。父亲急不可待，又是一鞭，鞭绳弯过其背，鞭稍打中其裆部，惨叫，松了手。又是一鞭，这一鞭，打到了其背的包袱上，用来吓狼的炮杖响了，棉袄燃了起来，那贼脱下衣服向父亲扔去。父亲忙躲开，紧连在其光背上抽了三鞭，听到了声嘶力竭地惨叫声。巨响的火球，落在了马的围脖上，马嘶叫，惊了，刹车绳挣断了，于是狂奔起来，父亲闪倒在车箱里，急速用双手将我推下马车。在我将摔到地上时，清晰地看到，在逃那贼背上的三条流血的鞭痕。那三条血痕，我刻骨铭心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和车马，坠入了野狼沟……</p><p class="ql-block">当我被接我们的伙计救回家，睁开眼睛时，已躺在母亲的怀中。门挂纸钱，母亲抱着我坐在棺材旁，泪流干了，刀在割肠，剑在剜心。棺材里只能放一些父亲的衣物。百日那天，在坟前烧完灵堂前的纸扎,返回到家门口时，见一白须老头儿，手拄拐杖，领着一群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中年男子命母亲道：“给叔父三叩首……”母亲搀扶着素未谋过面的老头儿去了上房。第二波又来了一大帮人。手里拿着好多纸钱、香蜡、花圈、挂纸、摇钱树……没多大会儿。第三大波竞带来了乐人，唢呐声、板胡声、鼓声、司仪吼声、鞭炮声，震耳欲聋。乐止后，他们哭声极为响亮，且吐字清晰，但没看见半滴眼泪。短暂停留后，当母亲送行老头儿通过店铺时,发现伙计的嘴被紧紧堵住,绑在房梁的立柱上……</p><p class="ql-block">整个货架已空空无也……</p><p class="ql-block">更惨的一幕发生在第三天，鸡刚叫过头遍.急促且响的砸门声惊醒了我，母亲从椅子上起身去开门，身后进门的那个大嗓门不停地吼着母亲，从像貌看绝非善茬。母亲怕吓着我，命我在帐房抄写厚厚的一本古文，并极其严励地警告我:“没我命令不得开门！”不大会儿，听见那人大声嚷道：“凭小叔子这本事，经营这门店，准能让你娘儿俩过上好日子，条件是你得嫁给我。”“你还想干啥！”紧接着拍桌子声。这是母亲在我学习偷玩时才有的言行，年幼无知的我,又认真地抄写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忽听桌椅倒地的声音，便知事情不妙，我轻轻开门，蹑手蹑脚到了母亲门口，从虚掩的门缝里看进去时，发现那大嗓门把桌椅集中到一起，从卧室里抱出棉被,浇上白酒，准备点火时。我才惊诧发现母亲被挂在楼楞上,满脸满身血迹斑斑，脖子上的绳子是普鲁士结。很明鲜在毁尸。我鬼使神差地迅速锁上门，手刚离开门锁，那畜生点着了火速来开门，发现门从外边锁上了，就马上找东｛西想砸开窗户。我飞奔到后院，打开赛虎犬的栅栏，指了指窗户，赛虎犬破窗而入，一口咬住了那畜牲的喉咙，并将其压倒在身下……熊熊烈火的屋顶塌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