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多梦年华》灵魂的深处 一

果林豫北蝈蝈

<p class="ql-block">  “放屁!这个是反革命,那个是反革命,就你们革命!真是反革命,人家青竹会把他往自己家里领?孩子,嘴上积点儿德吧!”三寡妇说,“我倒看那小伙子周周正正,稳稳当当满不错呢!就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我看不顺眼,男的一脸奸滑,女的小狐狸精似的。”</p><p class="ql-block"> “娘,别这样说人家。那是俺的老师,大俺好几岁呢。”梅巧明白,母子一唱一和,就是向她把“小狐狸精”说清楚。全村都知道婆婆憨直,其实,她有时还真有点小聪明呢!不管她嘴里如何讲,心还是向着儿子的。</p><p class="ql-block"> “娘,去卫生院包扎一下吧!”梅巧说。</p><p class="ql-block"> “算了,扶我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p><p class="ql-block">两人把母亲搀扶到她的房间,为她盖好被子。梅巧冲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放在床头桌子上。看到儿子儿媳温顺地站在床前,又看看儿媳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股甜蜜蜜暖融融的热流在三寡妇心中流淌着。</p><p class="ql-block"> 她轻轻叹口气,说:“一家人,像这样热热乎乎的该多好!可是,盼福呀,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巧巧不去学校了,青竹也从学校回来了。你小子还在外面穷折腾个啥?回家吧!”</p><p class="ql-block"> “娘,你又来了。我不是说过嘛……”</p><p class="ql-block"> “算了!你的话我耳根都磨出茧子了。”三寡妇打断儿子的话说,“天黑了,该做晚饭了。盼福,你出去一下!我和巧巧说会儿话。”</p><p class="ql-block"> “今晚喝玉米糊糊吧?”</p><p class="ql-block"> “你就会懒省事!”三寡妇向儿子撇撇嘴,说,“前几天巧巧她嫂嫂送来五斤挂面,没吃完,还有两斤,今晚吃鸡蛋面。巧巧喜酸,你去供销点再打点儿醋来,家里的用完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也喜欢吃醋!”</p><p class="ql-block"> 他说着,偷眼瞧瞧妻子。见她忍不住,抿嘴儿笑了,便伸手在她丰腴柔软之处轻轻拧了一把,转身出了房门。她扭头瞅他一眼,脸儿一红,低下头。三寡妇装着什么也没看到,眼望着窗外。院子里,传来猪“吱吱”地叫声。</p><p class="ql-block"> “盼福,先给猪添上食,再上供销点。”她向窗外大声说。</p><p class="ql-block"> 夜很深了,梅巧衣服也不脱,斜倚在被子上,背朝着丈夫生闷气。</p><p class="ql-block"> “巧巧,我给你解释半天了。这几个月,不是我不想回来,确实回不来呀!”盼福坐在床沿儿上,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肩头,柔声说,“你不知道,现在的疲劳战实在厉害。老黄就知道抓我,要情况,准备汇报材料,没完没了。半夜里特大喜信来了,也得爬起来,组织上大街游行,刷标语。还有学校那摊子事,也离不了我呀!赵一鸣不够意思,趁我不在,扶植个侯建刚来,想夺我的权。侯建刚是啥东西?名副其实的二杆子,混球一个。老黄对此很不满意,狠狠训了赵一鸣一顿,把权还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在我面前少提你那些狐朋狗友,我听着恶心!”梅巧头也不回,不屑地说,“争权夺利,勾心斗角。”</p><p class="ql-block"> “你和咱娘一样,对造反派有偏见。别人你不了解,难道对我你也不了解?”</p><p class="ql-block"> “你咋了?还不是同他们一样?利欲熏心,官迷心窍。为了自己往上爬,不要老婆不说,甚至连老娘也不顾了!”</p><p class="ql-block"> “你这样说,太伤人的心了。”他长叹一声,说,“咳,我难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好?我有了地位,经济条件有所改善,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能被人看得起,日子过得比较好一些?你瞧,我被他们折腾成啥了?掉了十多斤肉。”</p><p class="ql-block"> “活该!”</p><p class="ql-block"> “过去那么温柔体贴,现在变得这样心硬。难道我愿意在这冰天雪地里跑跑颠颠?难道我不知道在家里抱着老婆舒服?何况老婆又这样温柔漂亮,性感迷人呢!”说着,他从背后,轻轻将妻子拥在怀里,亲热的爱抚着。</p><p class="ql-block"> “你少给我贫嘴滑舌!”心中的冰块渐渐消融,一股淡淡的暖流在心中涌动着,她在丈夫的怀抱里扭动着身子,撅着小嘴儿,娇嗔地说,“去去,我不是你老婆!小狐狸精才是你老婆呢,去找她吧!”</p><p class="ql-block"> “你才是迷死人的小狐狸精哪!”他说着,嘴唇寻觅到妻子花瓣般柔软芬芳的樱桃小口,贪婪地吻吮着。</p><p class="ql-block"> “你的胡子好扎人。”她“乞乞”笑着,用温暖的小手,深情地抚摸着丈夫的脸庞。</p><p class="ql-block">“巧巧,你的乳汁流出来了,甘甜甘甜的呢。”在被窝里,他亲吻着妻子白嫩丰满的胸脯,悄声说。</p><p class="ql-block">“轻一些,俺的奶子涨得好疼。”她搂着丈夫的脑袋,柔声说。</p><p class="ql-block">门帘外的三寡妇,这时才舒了一口气。她轻轻踮起脚尖,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不一会儿便进入甜美的梦乡。</p><p class="ql-block"> 清冷的夜,万籁无声。怀抱里的妻子,枕着他的胳膊,在甜言蜜语的安慰和温柔的爱抚中睡着了。她谅解了他,相信了他。在灯光下,他看着妻子那依然娇媚清纯的脸蛋儿,宽慰地叹了口气:唉,巧巧呀,你可真好哄。</p><p class="ql-block"> 在美丽善良的妻子面前,他感到羞愧和内疚。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搂着娇小玲珑的赵小嫚,恣意风流呢!</p><p class="ql-block"> 当他新婚燕尔,返回学校,赵小嫚的确和他大闹一场。并且扬言,要把他们的事情告到军训队的领导,还要贴大字报上街,叫他在社会上难以为人,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p><p class="ql-block"> 这一下,他慌了手脚。赵小嫚可不同于凤菊,更不同于梅巧。梅巧单纯善良,性格柔和,又无多少主见,只要几句好话,她的心就软了。凤菊虽然性情刚烈,但自尊自爱,头脑清醒,颇识进退。赵小嫚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为敢玩儿命的小辣椒。如果她真的把这事捅出去,他在社会上的名声搞臭了,向上爬的美梦破灭了,刚刚建立的小家庭也会完蛋。梅巧虽然厚道,也不会容忍他,这可是女人最忌讳的事情啊!</p><p class="ql-block"> 退一万步,就算梅巧能宽容他,她的家庭也不会答应。不要说在杨柳村,就是在玉桥镇一带,他们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于是,他找到赵一鸣,向他反复解释,娶梅巧是家庭包办,因为母亲急着要抱孙子,他也是情势迫不得已。反复表白,他内心里还是喜欢小嫚的,过一年半载,他就和梅巧离婚,再和小嫚结婚。赵一鸣听后冷冷一笑,对他的话表示蔑视和怀疑。但是,表示为了造反派的名誉,出于大局需要,他答应劝劝他堂妹,暂时不要把事情闹大。同时提醒他,赵家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此时此刻,盼福只有唯唯诺诺,委曲求全。</p><p class="ql-block"> 然而,他心里还是不踏实,又去找了黄文英。黄文英,是在县委县政府领导中,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支持造反派的。他年龄不大,和赵一鸣相仿佛,并且,都是开封师院政教系毕业的。赵一鸣聪明机敏,大眼睛,高个头,乍看倒也仪表堂堂。只是性情浮躁、古怪,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经不起仔细品味。黄文英宽脑门,尖下颏,黄白净子,言谈举止,沉稳练达,颇有长者风度。只是城府太深,交往间,耐人琢磨。在学校,论学习成绩,赵一鸣遥遥领先黄文英,人际关系,较之黄文英可就大为逊色了。因此,两人历来心存芥蒂,互不服气。</p><p class="ql-block"> 黄文英在县委招待所的一个套间里,接待了盼福。</p><p class="ql-block"> “盼福呀,瞧你心急火燎的,有啥急事呀?”他笑吟吟地指了指沙发说,“先坐下,慢慢说。”</p><p class="ql-block"> “黄副书记,是这样的。赵小嫚她……”。</p><p class="ql-block"> “这个小姑娘我有印象,你的助手嘛!满泼辣,满能干,娇小玲珑的,也满可爱。”</p><p class="ql-block"> “还小姑娘呢!人家的小孩儿都两三岁了!”</p><p class="ql-block"> “哟,看不出来。她咋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我欺负她了。”</p><p class="ql-block"> “荒唐,太荒唐了!”黄文英拉长脸儿,严肃地说,“人家丈夫能干?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呀!”</p><p class="ql-block"> “她是赵一鸣的堂妹,丈夫去世两年了。”</p><p class="ql-block"> “胡闹!怪不得人家说你们造反派的闲话,你们个别人也确实不争气。一鸣这个人,在县委宣传部时,就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要不,咋能被贬到一个小工厂里去?这还是他家祖宗烧了高香呢,依着范银豹那老家伙,非关他几年不行!还有那个施玉俭,也是一身臭鱼烂虾味儿。这些人在运动初期冲冲杀杀可以,然而,终归成不了啥气候。我倒满看中你,烈士子弟,根红苗壮,又有点儿少年老成,很有培养前途。那晓得,你又冒出这档子事来。太令人失望了!你把人家堂妹欺负了,一鸣能不和你翻脸?”</p><p class="ql-block"> “我和小嫚的事,赵一鸣最清楚,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我和小嫚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她聪明活泼,的确惹人喜爱。又年轻守寡,也很值得人关心和同情。慢慢的,我们互相产生了好感。不过,她虽然只大我一岁,毕竟是我的老师,我一直把她当大姐姐看。没想到,她是那样热情和主动……我们就这样好起来了。那时我还没结婚,应当说,我们当时是一种正当的恋爱关系。”</p><p class="ql-block"> “后来你和别的女孩子结了婚,遗弃了人家。”</p><p class="ql-block"> “是呀,我也感到对不起小嫚,很内疚。有什么办法呢?家庭包办哪!我父亲为革命光荣牺牲,母亲守寡把我拉扯大,我不能惹她老人家生气呀!”</p><p class="ql-block"> “你还满孝顺嘛!听玉桥中学的同志讲,你娶的那个小媳妇儿,倒是满漂亮的,是百里挑一的小美人呢!”</p><p class="ql-block"> “一个农村姑娘,土里土气,能漂亮到哪儿去!”</p><p class="ql-block"> “哼!这是啥态度么!对小嫚,你当了一次负情郎,可别再当一次陈世美哟!现在一鸣到底是啥态度?”</p><p class="ql-block"> “开始很生气,后来答应,为顾全大局,他可以劝阻小嫚,不把事情闹大。”</p><p class="ql-block"> “不错,他还有点儿政治头脑。现在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p><p class="ql-block"> “黄副书记,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你能不能再做作赵一鸣的工作?他得下点功夫做工作,小嫚可犟了。”</p><p class="ql-block"> “你小子,知道厉害了?既有如今,何必当初呀!放心吧,这事我来摆平。老弟,我说句不近情理的话。你新婚燕尔,小媳妇儿又温柔漂亮,可不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哪!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事实证明,什么学校军训哪,乱七八糟的,根本不是毛主席的号召,而是一小撮顽固分子,精心策划的反革命逆流,上面正组织反击。不用多久,一派鼓舞人心的大好形势就会出现。你把目光要看远些,不要老盯着你们师范那一亩三分地。那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在县里。我准备把你抽调到县里,直接协助我工作。师范那一摊子,你交给小嫚他们算了。弄个啥算啥,已经无所谓了。”</p><p class="ql-block"> “黄副书记,这,这行吗?我担心担不了这么重的担子。”盼福受宠若惊地说,“再说,小嫚还和我别着劲哪!”</p><p class="ql-block"> “女孩子嘛,重感情,心眼儿小,多安慰安慰嘛!这在西方国家算个啥呀!中国就是封建。我亲自找她谈谈,夫妻做不成,还可以做好朋友呀!难道不结婚就成仇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过多地分散精力了,抓大事要紧。你回去安排一下,尽快到我这儿来。”</p><p class="ql-block"> “不行呀,如果小嫚的工作没做好,当着大伙儿的面和我闹起来咋办?”</p><p class="ql-block"> “你这小子!好吧,做好她的工作,我通知你。”</p><p class="ql-block"> “这……”</p><p class="ql-block"> “你还有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的确责任不完全在我。”</p><p class="ql-block"> “哎,这件事就别往心里搁了,年轻人谁没有点儿风流韵事呢!关键是要注意影响。放开手脚抓工作吧,我可是工作狂啊!在我身边干,可要有吃大苦耐大劳的精神准备。”</p><p class="ql-block"> “请领导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p class="ql-block"> “好嘛,好嘛!回去等通知吧!”</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小嫚又悄然来到他的房间。</p><p class="ql-block"> “小嫚,你……”他忐忑不安,搭讪着说。</p><p class="ql-block"> “我咋了?又不是老虎,怕吃了你!”她冷笑着说,“姓黄的都给我说了,我看您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一个鼻孔出气,不把我们女人当回事。”</p><p class="ql-block"> “您能原谅我?”</p><p class="ql-block"> “我不愿谅你,又能怎样?”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掏出手帕揉着眼睛说,“遇到你这没良心的,俺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p><p class="ql-block"> “小心肝,都是我不好。”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说。</p><p class="ql-block"> 她就势扑在他的怀抱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p><p class="ql-block"> “你真咬呀!”他用手摸摸嘴唇,嘴唇渗出了血珠。</p><p class="ql-block"> 她风骚娇媚地“乞乞”笑着说:“谁叫你心那么狠!”</p><p class="ql-block"> “好,看我怎样收拾你!”他把她猛地推倒在床上……。</p><p class="ql-block"> “小勇呢?”事后,他紧紧拥抱着她问。</p><p class="ql-block"> “去他爷爷哪儿了。”她娇喘着说。</p><p class="ql-block"> “今晚别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嗯。”</p><p class="ql-block"> “将来遇到合适的,结婚算了。”</p><p class="ql-block"> “残花败柳,谁还要俺?”</p><p class="ql-block"> “别这样说。”</p><p class="ql-block">“其实,我不会再找人了,俺心里只有你一个。”</p><p class="ql-block">“可是,我……”</p><p class="ql-block">“我也想通了,不怪你就是了。谁叫俺是女人呢!”</p><p class="ql-block">“你这样说,我心里更难过。”</p><p class="ql-block">“幸亏俺那死鬼给我留下个小勇,要不,日子更难过。你以后别把俺忘了,继续对俺好,俺就心满意足了。”</p><p class="ql-block">“我实在对不起你。”他紧紧搂住她,深情地爱抚着。</p><p class="ql-block"> “盼福,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你呀,政治上的事,还是见好就收,别陷得太深。”</p><p class="ql-block"> “什么?”他惊讶地皱起了眉头。(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