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生活区

天台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参加工作那阵子,我住在德阳东电一生活区。我从小生活在乡村,对生活区的认识,也是从一生活区开始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里除了职工宿舍,还有食堂、市场、商店、电影院、运动场……我所在的子弟学校也位于生活区内。可以这样说,在这里,足不出“区”便能够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东电除了我所居住的一生活区,还有二生活区、三生活区,后来又新建了四生活区、五生活区。我工作的学校,那时候有三个分校,分别在一、二、三生活区。初时,我被安排到三分校,也就是说我要前往三生活区上班。校长说,三生活区是新建的,三分校也是新的,需要新教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理解校长说的“新”,或许是指新建的房屋校舍、新购置的桌椅板凳,当然也可能是指三分校新的开始。而当我真正到了三生活区,才理解这里的“新”,或者更应该说是“初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生活区内只有几栋楼房,四周环绕着农田,还有一些农舍。在一片广袤的田野中,那些楼房显得很突兀。上班时,我需要经过一条小路,小路很窄,比小时候老家的田埂宽不了多少。从小路上走过,一年四季看见最多的是农民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听见的是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时的三生活区,在我眼里展现出的,是一派“村北村南布谷忙,村前村后稻花香”的田园风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三生活区里的“生活”,远不能和一生活区相比。一生活区,食堂就在我住的宿舍后面,旁边还有一个灯光球场,那也是最受大家欢迎的地方。厂里经常会邀请一些球队前来打比赛,开展各种职工活动,比如打篮球、打羽毛球,也会组织跳舞、唱歌等。但最热闹的,还要数平时那些职工们自发组织的坝坝篮球赛。下班后一约,三人五人都可组队,全场半场皆能比拼。每每这时候,我便是忠实的观众,去食堂打完饭,忙不迭来到球场,在四周的台阶上或坐或站,边吃边助威,也不管认不认识,有人进球便忘情地呐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成了家,在一生活区分到一套十几平方米的小套房,我也回到了一分校上班。再后来,三生活区扩建,逐渐成为比一生活区还大的生活区,迁入三生活区的人也越来越多。2000年的时候,我购入了一套位于三生活区的安居房,开始了三生活区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的三生活区,建了专门的菜市场,每天都能买到新鲜的蔬菜、水果、鸡鸭鱼肉;新修了游泳池,夏天酷热天气,跳进池子畅泳一番,既消暑又休闲。看电影有放影碟地方的, 看书有图书借阅室,散步还有一个大操场。生活区的主干道太行山路上,赖包子、彬彬发屋、海萍药房、卖凉菜的张排骨……生活方便得很,还有火锅店、干杂店、小超市,比我老家镇上赶场还热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在太行山路与荷花池街交汇的路口,有一家烧烤店,没有名字,因为那地方是一个三角地带,大家随口便叫了“三角烧烤”。一到晚上,三角烧烤坐满了人,去晚了的找不到位置,只能排队等待下一轮。在三角烧烤吃宵夜的,很多都是小区里的熟人,有等不及的便干脆拼在一起。三角烧烤的吆五喝六、推杯换盏,构成了三生活区的夜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三生活区居住了十来年,城里的商品房开始多起来,旌湖以东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的花园洋房。尤其是黄河片区,鳞次栉比的高端小区,不仅修得漂亮,连名字也充满诱惑:魅力城、东湖御苑、黄金海岸……听得人心痒痒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几年,很多人从三生活区搬走,熟人见面最喜欢问在河东买没买房。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有了感情,那时的我并不想离开三生活区。我心里想,沿着太行山路,陪着那些小店小摊一直走到老,未尝不是一种生活。但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朋友、熟人离开三生活区,我终究没有坚守住。在三生活区住了十二年后,还是搬到了黄河新区。似乎,走出三生活区是一种必然,或者,有那么一天,走出黄河新区也是一种必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