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炎夏避暑漫记

芬芳的记忆

一、兴山记忆 7月末我跟朋友到神农架避暑，以逃避城市近40℃的高温天气。 我们下午快2点从汉口坐上高铁，两个半小时后到达兴山站。 兴山，于我是故地重游。 早在几十年前，我还是学生，假期跟几位同学，坐上中巴车，从宜昌出发，在蜿蜒绵亘的大山中一路盘旋，到过相邻相近的高岚、兴山、秭归。 车子开到兴山昭君故里途中，沿着香溪河行进时，我一路闻见空气中飘散着缕缕不绝、甜而不腻的清香，沁人心脾。我惊叹，香溪，溪如其名，果然真香啊。 《兴山县志》写道，“昭君临水而居，恒于溪中浣手，溪水尽香”。传说美丽又神奇，即便为真，那也明明是脂粉香嘛。我当即问当地人香气来源，回曰柑橘树正在开花呀。 宜昌及周边地区盛产柑橘、脐橙等特产，河岸山边遍植柑橘树。这里柑橘种植历史悠久，二千多年前，诗人屈原在《九章·橘颂》中就写道：“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香溪的柑橘树，花开一季，芬芳四溢，它让溪名含香，溪水飘香，青山染香，奇妙，梦幻。世间美好，莫不如此。 那些曾经的日子，就象岁月的车轮驶出站台，永不回头，一路流离颠簸，不仅青春青涩被磨蚀殆尽，记忆也变得支离破碎。当年跟哪些同学去的兴山，兴山当时的山水景象、风土人情，我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但在兴山与我相伴一段路途的清香，即使跨越几十年的时空，我仍记得。清香一直盛放于我的记忆深处，如今游离出来，如云烟袅袅，让我回味。 我想，这大约是我忘得差不多的青春往事里，一个稍稍清晰的记忆闪回吧。没有颜色、声画具象，却有味道，承载着关于青春的美好一瞬。 再来兴山只是路过兴山高铁站。 该站2022年投入使用。建筑宏大气派，站台架空建在高处。在站台放眼望去，对面山峦起伏，一山体上写着“昭君故里，和美兴山”几个大字。山下河谷宽阔平坦，香溪流淌，大桥横跨。 高铁站离城区一般都有点远，附近民居不多，加上上下车乘客也是寥寥，偌大车站显得非常冷清。 兴山跟所有老地方一样在快速改变，只是，昭君故里的香溪河畔，柑橘树依然在否？ 二、木鱼镇见闻 　　 2013年我曾到神农架旅游过，当时神农架都还没通火车。从黄石坐旅游车直接到木鱼镇，车程超过9小时。 虽然高铁让距离不再遥远，汉口到兴山仅需二个多小时，但那是就点对点来说的。实际上到一个远离“点”外的地方，比如这回从黄石到木鱼镇，一路上短途长途要换乘车几次，耗费的时间总计也快9小时了。区别在于从前的汽车直达，9小时是一直在一辆车上舟车劳顿；现在是把9小时割成一段一段的，扔在不同的交通工具上，我戏称之为疲于奔命。 我们从兴山站出来到外面汽车客运站时已傍晚5点，去往木鱼镇的班车已停运，我们便跟其他人拼小车去往木鱼镇。 我一直想问，去木鱼镇为什么要在兴山站中转而不是在神农架站中转？司机说，兴山离木鱼镇更近啊，车程只需一个半小时。若从神农架站到木鱼镇，则需三、四个小时。司机还说我们运气好，前阵子下大雨，从兴山到木鱼间有一段路被山洪冲毁不能通行，要绕路松柏镇，这一绕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许多游客多花了一百多块的车费才到木鱼镇。而正常大巴车费仅25元。 车子沿着香溪，在高山河谷间迂回曲折地跑向前方，先会通过红花小镇，再穿过木鱼镇老街，最后到达养生佳苑。 我们落宿到朋友养生佳苑的家中，我们“疲于奔命”的一天即告结束。 养生佳苑，海拔有1300米，是专为避暑而修建的小区。小区背靠着山，密密分布着上十栋9层高的楼房。一条水流清澈的溪水从小区门口流过，水声激越。顺着溪水旁栈道走不远，还有一道小瀑布，常常吸引附近住宿的人过来打卡拍照。 小区内每套房大约三、四十平方米，都统一简单装修过。前几年房款近40万，购房者多是武汉人，过来避暑的多半是退休老人。 每当暑夏来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神农架已被武汉人攻陷。在小区或街上，到处都可听见熟悉的武汉口音，恍惚如人在武汉。 小区周边配套设施还挺齐全，有中医院，小学校、木鱼大酒店，木鱼客运站，数不清的大小民宿和小便利店。 出小区大门跨过两条平行马路，约走几分钟，下方就是炎帝大剧院，剧院在一众建筑里，最大最壮观，占地二万多平，外立面装饰得古色古香。每晚，剧院会上演舞台情景剧《秘境神农架》，类似于《丽江印象》那类演出吧。高音喇叭在上映之前，单曲循环般地播出演出广告。 （养生佳苑的楼房）↑ 天天早上，炎帝大剧院前那条大街，摆满各种摊位。卖蔬菜、水果、猪肉等农产品的，卖早点的，应有尽有。一群群的武汉人，在过早，在买菜，在闲逛。养生佳苑小区大，住客多，所以面积不大的进口处也挤满各种摊位，都是大小货车搭的摊子，买菜出门几分钟就能买到，在此居家生活还是挺方便的。 夜晚，灯光闪烁，人们在小区的空地或大街旁广场上，练太极、唱歌、跳舞、遛娃。一车车的旅游大巴开过来，将游客送到附近的宾馆、酒店住宿，游客们跑到镇上逛夜市，看演出，到餐馆吃饭。几条街上人来人往，烟火炽盛。 最近几年，发展房地产经济，大兴土木的风，不出意料地，也刮到深山的犄角旮旯里。神农架大力发展避暑经济，仅木鱼镇就新建了几处象红花小镇和养生佳苑这类规模不小的避暑公寓楼盘，还有数不过来的大酒店、宾馆，让木鱼镇面积膨胀了好多。 建设仍在现在进行时，在街上经常看到有限的地块上见缝插针的工地，竖着绿色围栏，塔吊矗立。 木鱼镇跟山外城镇已没什么大差别了，在夏天甚至比城市的街道更拥挤、更热闹，更嘈杂。 我记得，十年前深山中的木鱼镇，地处狭窄的香溪河谷间，两岸高山耸峙，一条香溪奔流轰鸣，仅一、两层高的民居零零散散地依山傍河而建。一条老街上，店铺不多，游人也少。一进镇子就可感觉到这里跟城市完全不同，是一个幽静、简朴、松驰从容的小镇子。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 我们在神农架的避暑生活也简单，基本没出木鱼镇外。 天气晴朗时，神农架天空澈彻碧蓝，空气纯净清新，阳光温和，我们常常在小区周边或镇上街道、河滩上走走，拍拍相片。 我们有天在街上走，看见街道正对面青山上云雾飘浮，一直在眼前诱惑地晃，很美。我希望拍一张山峦云雾完整干扰少的相片。于是我们向前走，一直走到木鱼老街木鱼游客集散中心那里，几公里呢。街道太长，地势又低，建筑也多，马上快出木鱼镇了，那座山始终都没让我们看完整。 这种无奈，大约“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神农架是绝佳的避暑胜地，夏天平均气温二十来度，即使太阳下气温三十几度，人只要到树下、房檐阴处，立马凉快下来。室内更不用说了，一直阴凉。这里人家基本都不会配备我们在夏天用以续命的空调，连风扇、小蒲扇也不需要。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每回从镇上走回来，一到小区外那条小瀑布跟前时，一股凉气就嗖嗖地迎面扑来，我们不由地掖紧外套抵抗。 在大夏天，水龙头流出来的自来水，透骨的冰冷，我有时只洗下小衣服，双手冻到痛，秒回冬天的感觉。我都怀疑这水是不是刚从冰窖里抽上来的。 我们在木鱼呆了十来天，晴天居多，但也有说来就来的大雨。小区房屋建得密集，又窝在山边河边，通风差了点。朋友家厨房、卫生间内，不锈钢面盆、马桶，瓷砖墙壁，毛巾架……肉眼可见地成片蒙着一层霉菌，象梅雨季，潮湿得不象话。我们城市的梅雨季是桑拿天，又热又湿，神农架在下雨时会感觉稍冷，得加衣。 因为凉爽，炎夏时分我们城中早没影的月季，还在小区里怒放，好大一朵。醉鱼草，摇着一串串的紫花串儿在香溪水边吐露芳香。山间还有打破碗花花，名字有趣，花朵儿可爱。在很多地方夏季不易存活的多肉植物，明显很适宜神农架的凉爽天气，许多当地人在门前种满多肉，品种繁多，争奇斗艳。 神农架林区森林植被丰茂，满目青翠，但白天夜里都不会有蚊虫叮咬，当然也是拜天气凉爽所赐啰。 （醉鱼草花上的蝴蝶）↑ （打破碗花花）↑ （木头上的野菌）↑ 三、重游香溪源 香溪源即香溪河的发源地，距木鱼镇中心约2公里。 香溪源景区大门口前有条通往宜昌方向的迎宾大道，每天来来往往的旅游大巴和小车络绎不绝，还经常堵车。 养生佳苑小区建在迎宾大道下方，我上到所住楼房的9楼楼顶，可以看见香溪源景区门楼亭子。 8月8号早上我跟朋友去了一趟香溪源。我们出小区右拐沿迎宾大道步行到景区，不到十分钟。 都快8点了，太阳老高了，但香溪源大门口水边雾气腾腾，十分幽暗清冷湿润，台阶栏杆上都巴满叠了又叠的青苔。我们穿过狭窄陡峭的溪边小径往上走了一段，林海才仿佛打开遮天的幕布，露出阳光。山中溪河纵横，水色清洌，奔腾咆哮汇聚着跌下深涧。 我们在景区走了约半个小时路程时，发现前方在施工，封堵了到前方景点的通道，起码还有一大半景点不能看到。我觉得景区在游客入园时不告知施工实情有隐瞒欺诈行为，虽然不爽，但也只能抱怨几句而已。 当阿Q吧，自我下台阶一番想啊，香溪源景区跟国内有些景区比起来，挺良心的。起码它还没把大门开到木鱼镇上吧，起码没让我多花几十块钱坐上景交车，突突跑几公里再进景区吧。30块钱门票，难道还想看到金子不成？ 十年前我来过香溪源，这是第二次了，虽然现在除了门口那架大风车，我都记不得看过啥景物了，但我还是庆幸曾经来过。因为已经走过看过忘过，这次看不全的遗憾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四、香溪河畔 　　在神农架最后一天，我跟朋友又来到一处香溪河畔。 每回出小区都是右转到木鱼镇中心，这次特意往左转准备走哪算哪。 路过木鱼镇小学，没走多远就走到提篮湖附近的一个小村，小村处木鱼镇上游边缘地带，没有什么高楼，都是居民自家小楼房，背倚青山面向香溪。 附近没什么商铺，也没有游人过来，清静得蛮象没有开发前的木鱼镇。 这才是远离城市的山野本应该有的样子。我喜欢。 2024.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