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上的木排

黄大信

黑龙江全长4400公里，其中的中上游3000公里是中俄界江，在与乌苏里江汇合后，俄罗斯境内的下游还有1400多公里，最后在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入海。

五十多年前，我在呼玛下乡，夏天经常看到黑龙江上的木排。呼玛和黑河的木材公司冬天在呼玛上游的漠河、兴安、开库康、依西肯、鸥浦公社安排生产队采伐后，把原木堆到江边的楞场，夏天再串好木排顺黑龙江流送下来。

黑河上溯到开排地约有800多公里，呼玛至黑河约250公里。

据史料记载，黑龙江上游流送木排始于民国六年（1917年）。每年冬季大雪封山后，是采伐木材的黄金季节。从事木材经营的“把头”雇用大批伐木人员和“马套子”进山采伐，伐下的木材进行短距离运输，江河开化后再利用河水流送到黑龙江水面，串编成大排，那时一张大排只有100立方米。

大兴安岭北坡林区的主要树种是落叶松和樟子松，木排主要由这两种树种构成，桦树、柞树多用于烧柴。落叶松质密坚硬，浮力小，在水中仅露出表皮；樟子松质疏轻软，浮力大，在水中可露出20%左右，所以在编排中，要在整张大排的排头多串一些樟子松，以减轻阻力。

黑龙江上游河道多浅滩，放排人在长期的流送木排过程中，总结出从漠河到黑河有三处险关：第一关是“尹家大炕”，由三个平行的套子（小岛）组成，套子之间的水位很低，极易搁浅；第二关是“迎门砬子”，整个山体悬崖峭壁屹立江中，江水被山体阻挡后急转左弯，紧靠峭壁就是主航道。大排到了“迎门砬子”要提前向左摆头，否则会因为尾大不掉，尾部甩到砬子上，至少会撞散两节木排；第三关是“转水湖”，即俄罗斯岸边的“冒烟山”，江水在这里呈圆弧形走向。当木排走到那里，会沉下水中一尺多，方向失灵，容易遇险。

那些年每当黑龙江上游下雨，黑龙江涨水，江水变得混浊，就会有一些堆放在江滩上的原木顺江漂流而下，有时也会有散排的木头漂下来。有的老乡就会驾小船到江心去捞漂流木，一个夏天总有一点收获。

人工放排每张大排最多有三四百立方米，从漠河大草甸子到黑河需一个星期时间，改用拖轮后，每张大排可拖一千多立方米，最多二三千立方米。

当年的黑龙江上，苏联是用大轮船装运原木的。

中苏两国以黑龙江主航道为界，主航道有时并不在黑龙江的正中间。黑龙江上游多浅滩，主航道平均只有1.7米，而且会随降雨洪水而改变。两国都有航标船每天测量修正航标位置，更换航标灯电池。

航标用的是船头的桅杆与两个航标，三点成一线原理来变换航线。放排也是遵照这个原理来调整航线的。船和木排一般夜里和雾天停航，木排找个砬子底下停靠。

夏天木排靠岸，呼玛制材厂需要雇用马车，把黑龙江岸边拆下的原木拉到厂里。

只要有上制材厂去拉木头的活，车老板都很乐意去，车上必带一根起扒锔子和吊游的撬杠——拔路。

每根原木上下都有2根扒锔子，用来固定串排的小杆。每张小排上都有4个吊游，粗铁丝通过小排之间的吊游串成大排。

车老板们把取下来的扒锔子和吊游卖给镇上的生产资料商店，换钱买冰糕吃，这也是一种外快。

上世纪七十年代，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铁匠铺，常年主要的工作是换马掌和打制扒锔子。

这个是建筑用的扒锔子，用于原木之间的固定。

操作筒易、牢固，免去开榫。

进入新世纪后，大兴安岭全面停伐，林场由伐木变为封山育林护林防火，放木排已成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