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店土城与清真寺及于庄塔—房山游记之三十八

Gao Ping

何谓窦店？见《北京市房山区地名志》解释：「辽金时代成村。因地处古代交通大道，原名旧店，后因隋末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在村西筑城，遂称窦店」。

其实《日下旧闻考》也这样解释「阳乡城在县南二十五里旧店西一里许，旧传窦建德筑」，文中阳乡即良乡也。

春秋战国期间，窦店村为燕国中都县治邑，隶燕上谷郡，秦时为良乡县，隶广阳郡。至汉代为良乡，王莽时改称广阳侯国，隶涿郡，窦店西土城自南北朝到隋唐时期一直为良乡县治邑。

唐初武德至开元属幽州总管，唐天宝元年改属范阳郡。直到五代时期赵德钧在盐沟筑城后，就是今天良乡所在地。至于窦建德在窦店筑建土城之说亦无遗迹可考。

1 窦店来历

窦建德，今河北故城东北人，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在隋炀帝大业七年起义反隋。后窦建德指挥军队围攻幽州，与罗艺作战，互有胜负。

在民国十一年《良乡县志》记载：「唐高祖武德元年，为夏王窦建德五凤元年，建德定都乐寿，取深冀易定等州，又尝攻李艺（应是罗艺）于幽州。此城或其时所建欤。…，按畿辅志沿革表，良乡自汉为广阳，至晋仍为广阳……汉至明并无阳乡之名」。

在隋唐时期地图，河北一带为窦建德占据。

2 窦店土城

我们从韩村河公园出来，乘公交来到窦店，向西而行，看见新修建的具有穆斯林风格的大门，上面书写「窦店村」。

经过窦店清真寺，中午休息，于是我们继续西行，看见丁字路口，向南，大约一里有许，再拐弯西行就是窦店土城遗址。

这张照片是从华夏古迹图软件中下载的，从无人机拍照，窦店土城为四方形，痕迹清晰。

燕国历史上由于「外迫蛮貉，内措齐晋」，曾经有五次建城。最早都城在琉璃河遗址位置，后来上都，也就是蓟城。易都也就是容城南阳遗址和雄县古贤村遗址，下都就是易县燕下都遗址，其中都即窦店土城。

从考古发掘看，这里为一座古城，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北京市考古工作队在窦店村西进行考古发掘，发现一座长方形土城，分内外两层，内城为夯土打造，外郭是堆积的土围。内城东西长约1100米，南北宽约860米；外郭东西长约1200米，南北宽约960米。西南转角处尚存高达8米的城墙，有长方形子城一座，城内外遗物丰富，有大量豆、盆、罐等器物陶片。考古专家初步断定古城垣的建筑年代为战国末期到西汉时期，没有发现隋唐时期的城址及出土文物。

我们看到影壁墙一样文保碑，上面写道「窦店土城遗址」，落款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从这个位置向西就是铁栅栏围挡的树林，走一段觉得不对劲，返回，向南，前面大门紧闭，从侧面而入，发现文保碑。

被围挡的树林里，啥也没有看到，后来才知道，这里是窦店土城的外城部分。

在树林南侧有这间米色墙壁的房子，在南侧有明显的路，东侧有许多摄像头，我意识到这就是窦店土城遗址的位置。

窦店土城为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实际上是良乡的前身。

向南走，右侧有高于地面二米的土城，到处都是坟头，从前面照片看出城作长方形，分为内外两层，内城为夯土打造，外郭是堆积的土围。

根据《北京市房山区志》记载：「呈长方形，分内城、外城两层。内城为夯土打造，外廓为堆积土围。内城东西长1100米，南北宽860米。外廓东西长约1200米，南北宽960米。城与廓间距20米。城墙仅南、东、西三面尚断续残存。在南、东、西三墙中各有一门。城内靠西墙有子城一座，呈长方形，东西长400米，南北宽300米，其西城墙借用大城墙。城址地基稍高于四周地表，子城又高于城内地表」。

从地表散布的碎陶片和城墙夯土中包含的篦纹和绳纹灰陶的情况来看，城垣的建筑年代初步断定为战国末期到西汉。

这里明显的残墙，几十株七扭八歪的柳树散落在遗址内，城根分布着许多坟头，让人无语。

3 窦店老清真寺

窦店清真寺分古寺和新寺之分，新古清真寺隔街相望。

我们先来到窦店清真古寺，始建于康熙五十二年春，在1994年和2003年两次翻建。

大门紧闭，无法进入参观，从资料得知：为一个院落，以礼拜殿为主体，其他房群是南讲堂、北讲堂、浴室、办公室、仓库等，其建筑结构属中国传统式。

据说，这座礼拜殿值得一提的是一块碣石。碣石镶嵌在前檐下北山墙内侧距地面两米高处。碣石字迹工整，清晰可认。碣文其中一段记述了关于窦店清真寺的创建。现抄录如下： 「康熙“五十二年春，二月间，谁不料有西安府羊行一客住歇本街史家店中，人品苍苍，身矮目秀，似疯不疯。呆不多时，遂后有家下一人找到店内，喜报爷知：自爷起身后三日，家内大娘产一婴儿。大娘唤吾，迅速赶上，老爹速说、急信速回。当人听话在耳，定事在心。觌面(故而)竟托店东请本处掌教，再请年尊老者几位议话。时至二更，丁杨古沙四人齐至客前，会坐已定。来客先言，我弟马俊举意已定，留银五十两，我劳列位苦苦兴心写化阎教，顺心人等，盖寺开学」。

从碣文得知，窦店清真寺是一位西安羊行客商马俊因生子得喜而捐款倡议兴建的。

墙上有金属铭牌，细看得知窦店清真寺为房山区重点保护文物。

这是窦店清真寺老照片

4 窦店新清真寺

我们离开窦店清真旧寺，马路北侧就是气势恢宏的清真新寺，据说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清真寺。

我们对比北京窦店清真寺新旧照片，发现以前建筑风格完全模仿阿拉伯形式，在后来去阿化影响下，拆除以前的高耸的邦克楼和浑圆的穹顶。

这是我前几天拍照的清真寺大门，保留过去的建筑基础，拆除以前正中央的圆形穹顶及两边塔楼，顶部为平整，中间书写「窦店清真寺」。

从椭圆的门洞看到里面迎面的一幅「天房」的壁画，就是阿拉伯语的克尔白，沙特阿拉伯麦加城禁寺中央的立方形高大石殿，为世界穆斯林做礼拜时的正向，又称「天房」。

最早的天房是公元前十八世纪的宗教建筑物，穆罕默德清除其中偶像作为伊斯兰教礼拜处。

这是以前的旧照片，大门正中央为白色圆形穹顶和两侧细高德邦克楼，采用伊斯兰式的雕刻图纹。

入内，主殿墙壁上一幅面积１２０平方米的大理石雕刻画就倏然映入眼帘，这就是描绘位于伊斯兰圣城麦加，在《古兰经》中被描述为「真主为世人创设最古老的清真寺」的天房。

查阅资料得知：「天房（克尔白：Kaaba）是伊斯兰教最重要的圣地，位于沙特阿拉伯的麦加大清真寺内。每年，数以百万计穆斯林朝圣者齐聚于此，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宗教仪式——朝觐」。

对着壁画，背后有四个邦克楼和大圆顶的建筑就是麦加大清真寺，正中央方形建筑就是天房。

进入大门，向右拐，看见建寺纪念碑，上面镌刻着捐赠建寺人员的名单。

这是以前的照片，可以看到大殿东南角和西北角各有一座高63米的望月楼，也就是邦克楼，寓意伊斯兰教先知穆罕穆德在63岁时归真。

对比现在的照片，有很大改变，照片左侧大殿屋顶改为中国传统式亭阁建筑，对面的望月楼拆除。

这是以前大门西侧的望月楼，已经拆除，所谓望月塔或望月楼就是穆斯林国家专门在特定时间望新月的，伊斯兰教历是以见新月为每月初一。

清真寺呈回字形布局，设有大殿、副殿、讲堂、办公室、接待室、会议室、展室、埋体房、洗浴室、餐厅等，大殿位于正中央，形成「众星捧月」的建筑风格，当初浑圆的穹顶改成传统亭阁建筑。

这是清真寺主要大殿的门口，里面不能参观。

对面有展览室，里面有清真古寺镶嵌着一块棕色花岗岩碣石，题为「启盖清真寺来历清碣」，保存到这里。

碑文约 500 字，记载下了清真寺修建的全过程，在清康熙五十二年春， 从西安府来了一个从事贩羊生意的马俊因生子得喜而捐款倡议兴建的。

井沿

5 于庄塔

继续乘车，来到于庄，在村南，挨着学校，看到一处山坡高台，上面还有凉亭，四围都是围墙，拾阶而上，发现大门紧锁，无法进入，群里邓连弟和其它两位老师与镇政府交涉，最后派人开门，得以参观。

《房山县志》记载：「于庄塔位于窦店于庄村，建于金代，南向。为六角形三层檐砖塔，须弥座上侧饰砖雕花栏与3层崖花，柱形塔身，3层檐上宝珠刹，高约8米」。

《北京的塔》记载：「建于金代的于庄塔，坐落在北京市房山区于庄村南的土坡上。这座砖筑六角形三层密檐式塔，高约8米，周长4.8米。为双层砖砌须弥座束腰部分刻有砖雕花饰。须弥座上方用三层砖雕莲花承托塔身。塔身为六角形，转角处为砖雕圆柱，塔身各面均雕有假门、直棂假窗和挂落。塔檐顶部为宝珠塔刹。此塔砖雕精致，造型优美，是房山早期古塔之一」。

有一种传说，唐朝罗成在战场上骑着马匹冲锋陷阵，为了方便自己随时休息，他就在于庄村南的土坡上留下了一个拴马桩，就是现在的于庄塔。

工作人员来到这里，打开大门，我回身拍照。

迎面就是木牌楼，为四柱三楼式，应当是新修建的。

旁边有金属铭牌，于庄塔为房山区文物保护单位。

塔前有一建筑，硬山式屋顶，面阔三间，前出廊，我从门缝观看，里面空洞无物。

眼前就是于庄塔，建于金代，为砖混结构，六角三级密檐式，高约 8米。

其建筑风格为：

1）密檐式结构：为六角形三级密檐式砖塔。

2）塔身小巧别致：通高约8米，周长4.8米，塔身相对较小。

3）双重须弥座塔基：塔基上砖雕花瓣，做工精细，花瓣衔接处设斗拱，增加了建筑的装饰性和稳定性。

4）柱形塔身：三面设置假门，三面设置花格假窗，塔身上安置挂落，增加了建筑的层次感和立体感。

5）宝珠刹：三重叠起檐下接塔身，上承宝珠刹，使整个建筑更加庄重和美观。

我从网上下载这张俯视照片，由下朝上分析，最底部是砖垒砌的塔基，层层递减收缩。然后就是双重须弥座，中有精致的砖雕。其上为三层莲花承托塔身，塔身为六面柱状，三面设门，三面设窗，上面为三重塔檐，砖雕花瓣衔接处设斗拱，上承宝珠刹，但现在丢失。

网上下载照片，可以看出是无人机拍照的，不难发现，呈六角，层层递减，中心为塔刹位置。

最下方是塔基，平面为六角，灰砖垒砌，每两层向里收缩半块砖，大约六层，上面是砖砌双束腰，上下两级束腰均雕有花卉图案，转角位置采用磨圆砖砌，束腰间采用渐进叠涩收分，上束腰以上为斗拱承托三层围栏式仰莲座。

须弥座侧面，为双束腰，下面为莲花浮雕，上面为双牡丹花浮雕，再上面就是双一斗三升斗拱，至少才是仰莲。

照片下面是双束腰的上束腰，两侧为立柱，连接阑额，为并联牡丹砖雕，上面普柏枋并出头，中间承托一斗三升柱间铺作，两侧是转角铺作，也是一斗三升。

斗拱之上是又一层砖雕阑额，上面为普柏枋，支撑三层仰莲，之上为塔身。

三级巨大仰莲花瓣承托塔身，正面设假门，其余各面均设假窗。假窗之上雕如意云朵，各塔角均为磨圆砖砌，门上方为砖雕盘肠纹饰假窗。

三层塔檐均为斗拱承托，塔檐之间雕饰花卉。塔檐之上塔刹已失，根据塔形判断应为宝珠式塔刹。

塔身分六面，三面为门，三面为窗，这是双层窗棂，外侧为菱格纹样式又称斜方格纹，网纹，这是由两斜棂相交后组成的一幅菱格形图锦。寓意获取财富。

里侧则是六角锦样式棂花，等边六角形图案形式。

这面窗户为三交六椀菱花样式图案，是用直棂与斜棂相交后组成无数的等边三角形，每组三角形内有六瓣菱花，使三角形相交之处成为一朵六瓣菱花状，三角形中间成圆形。

这面为网络样式图案，又称方格纹，民间俗称豆腐格。

这面门为双开门，四瓣花的纹理，上面为一对如意云朵。

这面，下面为对开双扇门，方斜棂窗，上面是立方形的窗户，连续三个方形叠加。

一共六面，每面塔身两边为砖柱，阑额为砖雕组合，柱头有普拍枋，各自交叉出头，上面是叠折二个一斗三升斗拱，再上面就是塔檐。

短立柱，两侧是花卉浮雕，普柏枋出头交叉，之上就是普柏枋。

转角铺作也是一斗三升，两个叠加，这种斗拱实际上由一只大斗、一个横栱和三个小散斗构成的斗栱，属于不出踩斗栱，只起传导荷载作用，乃早期斗拱形式。

仰莲之下是砖雕，十分精致，上层为牡丹花，下层团案十字组合。

砖雕为宝相花，上下砖有前人的刻画与涂鸦。

砖塔有修补的痕迹，这块红色砖就是解放后更换的。

我们来到房山区窦店，走访窦店土城和清真寺，旧清真寺墙壁镶嵌的碣石已经搬到新清真寺展厅里，最后看于庄塔，这是金代的砖塔，是否为舍利塔？目前没有确凿的官方记录或证据。‌

不管怎么样，在历史的长河中，于庄塔属于金代遗存，在璀璨的艺术瑰宝闪耀着独特的光芒，当我们目光触及于庄塔那古老的砖墙，那精美的砖雕花纹及各异的窗棂，在岁月的洗礼下依然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2024年10月25日

参考文献

「1」房山窦店村名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大美房山，2020

「2」大鹰.谨防伊斯兰教“去中国化”现象蔓延，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