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油画</p><p class="ql-block">童年时的故乡——胡家庄</p> <p class="ql-block"> 转眼之间又到霜降节气了。我们老家有句谚语叫做“霜降两边麦”。意思是霜降前后该种小麦了。</p><p class="ql-block"> 离开家乡半个多世纪了。每到这个季节不由我又想起了故乡的秋天。</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秋天是美丽的,金黄色的稻谷随风起舞。故乡的秋季是忙碌的,收割的季节到了。生产队的女社员们,在田边一字排开,每人占七八行稻子弯着腰“嚓、嚓”割着稻子,不大一会,她们的身后便摆放着一排排稻把子。接着男社员们就扛着扁担绳子将稻把子一担一担往大场上挑,他们边挑边打着号子,嘹亮的号子声,在田野里久久回荡着。那边,一片还未成熟的晚稻,落下了一阵阵麻雀,我们一帮半大孩子手举着一根长长的竹杆,在田埂上奔跑,大声驱赶着与人争食的麻雀。湛蓝的天空中有时还会出现一群群排列整齐向南飞去的大雁,它们也不时发出一阵阵向我们告别的叫声…</p><p class="ql-block"> 秋收季节,我的乡亲们往往是起五更睡半夜。稻把子上场了,晚上就得加班脱粒。五十年代还没有脱粒机,在掼床上一下一下掼稻把子。掼床子大概两米长、一米五宽、半米高,木头做的,中间两道支撑,顺长每隔十公分钉有竹条。人站在它的周围掼稻把子。有时掼床子不够用,就将家里门板卸下来掼稻。我们看守大场有时在掼床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将掼床子当床睡。后来有了脚踏式脱粒机了。六十年代末农村通电了,又有了电机驱动的脱粒机了,掼床子就逐渐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农药就是“六六粉”之类,毒性不算太大。种田以农家肥为主。稻田里有黄鳝、螃蟹、田螺。母亲割稻收工回来,常常会带几只田螺回来。肥大的田螺和鸡蛋一般大。开水锅里一烫,取出田螺肉,去掉肠子,洗净切碎炒韭菜,味道鲜美而精道。</p> <p class="ql-block">喜看稻穗千重浪</p> <p class="ql-block"> 中秋前,秧田、茨菇田和小撩沟里水不多了,这个时候,黄鳝长肥了,一般都有半斤左右了,大的都快接近一斤重了。大黄鳝用手锁是很难锁住的,有时把你浑身弄的脏兮兮的,还是让它溜了。我让铁匠给打了把夹黄鳝的夹子,晚上打着手电,在秧田田埂边上,小撩沟里、茨菇田里找黄鳝,晚上黄鳝出洞觅食,比较呆,有时肚皮朝上,在我的铁夹子面前,它一般溜不掉。有时一晚上能找好几条大黄鳝回来。</p><p class="ql-block"> 半斤重以上的野生黄鳝,剖肚后,粘液抹净,剁成鳝段,热油锅里煸一下,放上姜和辣子,再来半碗蒜头、一大勺糖,少许盐,料酒、生抽,一大碗水,烧开五分钟后,中小火慢炖,大半小时后,烫收的差不多了盛上桌,绝对是一道美味。夹上一段放嘴里,嘴稍一抿,肉进喉咙里了,骨头吐出来了。这道菜连蒜头都非常好吃。</p><p class="ql-block"> 中秋以后,螃蟹渐渐爬向水塘了。这时候我们开始钓螃蟹了。钓螃蟹用的小网都是我们自己用细尼龙绳织的。我们叫它螃蟹罾子。它见方五十公分左右,洞眼两三公分。用一公分宽的两根竹片条弯成半园后成九十度交叉将它撑开。竹条交叉处系一根两米左右的细麻绳,另一头穿一只十公分见方的木块作为浮子。螃蟹罾子四个角还要绑上四个小砖块,否则它沉不到塘底。小砖块是我们自己烧制的。揉一团泥巴,掼成一公分半见方,五六公分长的小泥块,大小要基本均等。煮饭锅烧开后,将它们放进锅塘,待草木灰冷却后,将它们扒出来,小砖块就烧成了。再用细铁丝绑在罾子的四个角上,螃蟹食一般为小鱼或鳗鱼段,用细线扎在罾子网中间。</p><p class="ql-block"> 少时在老家,我织过二十多面罾子,每到中秋时节,我和弟弟放学后就忙着去钓螃蟹,屋后的大塘,村北的大港,村前面的鬼塘子、西沟…我们都钓过螃蟹。我扛着根四五米长、细头带钩子的竹杆子,上面串着装好螃蟹食的十几二十面罾子、弟弟提着个装螃蟹的篾篓子跟在我后面。我们将罾子每隔四五米放入河塘里。每隔十几二十分钟去提一次,每次都能钓到几只螃蟹。有时一面罾里竟会爬进两只螃蟹,将竹杆子都提弯了,每当此时,兄弟俩大呼小叫,开心的不得了。一般钓到十斤左右,我就提着螃蟹到五公里外的瓜洲镇上去卖。那时候螃蟹三毛多一斤,卖上三四元钱,就感觉是一笔不小的收入。</p> <p class="ql-block"> 重阳节一过,螃蟹纷纷向大港(小河)爬去,它们要沿着大港往长江爬。有时我们走在路上,还能捡到往大港爬的螃蟹。这时候,我们开始弛螃蟹了。一条长约十多米长宽约一米五的网,上侧有浮子,下侧有坠子(小铅块)。用一根长长的竹杆子向河对面弛过去。</p><p class="ql-block"> 螃蟹一般晚上向长江爬,每到傍晚,村北面的小河——大港水边上,每隔几十米就会亮起一盏马灯,那就是弛螃蟹的人。我也弛过螃蟹。吃过晚饭,将马灯罩擦亮,提着网和一小捆稻草,扛着根长竹杆子,披着棉袄,弟弟提着盏小马灯,来到大港边上,找个背风好蹲下的地方,将稻草垫在屁股下面,放稳马灯,将网向小河对面弛去,近水处插一个小树丫子,将网的上侧纲线挂在小树丫上。</p><p class="ql-block"> 弛螃蟹不像钓螃蟹,它和钓鱼差不多。螃蟹爬上网,就会带着有浮子的网线往下拽,旦见小树丫上的网线动了,弟弟在一旁就会俏俏的对我说,“动了,动了!”,这时,我们都憋住气,待它大动之后,网一收,不是个大团奇(母蟹),就是个大骚狼(公蟹)。每弛到一只螃蟹,兄弟俩总会小激动一阵子。晚秋那一段时间,我们晚上总是乐此不疲的去河边弛螃蟹。</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秋季有忙不完的农活,稻子割完后不久,就要开始耕田、耙地、种麦。挑田坎土、挖墒沟。还要点蚕豆、栽油菜。去长江大堤外面的滩田挖山芋、割黄豆、摘棉花……</p><p class="ql-block"> 现在故乡的秋收季节似乎不忙了。在外打工的人也不用回来了。土地流转了,联合收割机在田里转一圈,粮食就入库了。旋耕机再转一圈,麦子就种完了。但全部使用化肥、大量使用剧毒农药。种出的粮食不香了,田间的螃蟹、黄鳝、田螺绝迹了。乌鸦也没了,麻雀也不多了,连蛇和老鼠都少见了。</p><p class="ql-block"> 我要大声疾呼,国家应从政策层面,像长江禁捕那样,由点到面,大力推广生态农业。给老百姓生产放心的食物。</p><p class="ql-block"> 我很怀念童年时的故乡,我很怀念童年时故乡的秋天。</p><p class="ql-block"> 时近黄昏,我漫步在渭河边上,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一阵风吹来,枯黄的树叶纷纷坠落…</p><p class="ql-block"> 此时此地此景,不由得又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我面对着千里之外的故乡,默默吟诵着柳永的《八声甘州》:</p><p class="ql-block">“对潇潇暮雨洒江天,</p><p class="ql-block">一番洗清秋。</p><p class="ql-block">渐霜风凄紧,</p><p class="ql-block">关河冷落,</p><p class="ql-block">残照当楼。</p><p class="ql-block">是处红衰翠减,</p><p class="ql-block">苒苒物华休。</p><p class="ql-block">唯有长江水,</p><p class="ql-block">无语东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忍登高临远,</p><p class="ql-block">望故乡渺邈,</p><p class="ql-block">归思难收。……”</p> <p class="ql-block">水粉画:江边牧牛</p> <p class="ql-block">油画:故乡晨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