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割肉救母 灵与肉的思考

陈 铸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春节后的农历正月二十，咋暖还寒。四川内江市沱江河边一幢简易的楼房里，我们全家三代人，围坐着在一起，庆贺父亲七十大寿。

年迈父亲，虽年过花甲，但身体硬朗，头发稀疏，声如洪钟，看着儿孙们为他祝寿，为他唱生日歌。异常兴奋的他，于是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述着他五十多年前他“割肉救母”的一段往事。

岁月的长河静静的流淌，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有一些事情让人们记忆犹新。古有孝子“卧冰求鲤”的传奇，在当年民国时期，我父亲“割肉救母”的故事，在当地被传的沸沸扬扬，国民党党报也报道了父亲“割肉救母”事情。那时的国民党党报，也是为了拉笼人心，把这种忠孝行为，宣染的有声有色。是有其政治目的，就是在孝敬老人的背后，宣扬要报效国民党党国。

　　时光记忆拉回在1919年（民国八年），在四川简阳平武乡易家村，我父亲陈炜诞生了，父亲出生在一个较为贫寒的家庭。奶奶含辛如苦拉扯着八个子女。奶奶是一位温柔而慈祥的贤妻良母。缝补浆洗，煮饭洗衣，样样都干。从父亲呱呱坠地地那一刻，奶奶便将全部的爱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她的眼神中，满是宠溺与关怀；她奶奶的怀抱旦，父亲度过了一个幸福的童年，那份深情，如同春日暖阳，温暖普彼此的心。

　　在这个宁静的乡村，父亲开启了他的成长之旅。他刻苦学习，踏入私塾，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他钻研古文，那些古老的文字在他的心中仿佛有着无尽的魅力，他熟读四书五经，崇上孝道，他写得一首好字，尊敬长辈，成了邻里夸赞好孩子。

　　在那遥远的时光深处。生活的艰辛，如影随形，生命的厄运无情袭来。然而，命运此时给这个家庭投下了一道沉重的阴影，奶奶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双脚已经开始浮肿，说话上接不接下气。不久已经不能下床走动。据以后在四川泸州医科大学已退休的幺姑回忆认为，根据观代医学证明，奶奶当时患的是缺血性心脏病，医治非常困难。爷爷找遍了附近的中医，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医生直摇头，开出几副药方，分附爷爷说道，存活的时间不多了，准备办后事吧。

　　真是晴天一声霹雳，父亲和爷爷及兄妹都不能接受这现实。这时一邻居见状，拉过父亲告诉他，听说用人肉炖汤可以治病。父亲听说后不寒而栗，他感到这种方式是否能治病，他懵懵懂懂。但为了救母，那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在那个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绝望似乎要将人吞噬。然而父亲心中对奶奶的爱之火却未熄灭。

父亲把自己想法告诉了奶奶和家人，奶奶说：“炜儿，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没有用的，治不好我的病，而且十分疼痛，不要作傻事”。父亲说：“娘，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救你。我在报上看过，以前民国大教育家、教育总长蔡元培，在他19岁时候，他母亲病重，也割肉救母。我现在也快19岁了，让我试试看吧”。说完娘儿俩抱头痛哭。哭声惊动了家人和邻居，大家也纷纷落泪。

奶奶让爷爷和姐弟劝说父亲，大家苦口婆心，晓知以理，他们告诉父亲，那个邻居就是一个仙婆，专门做一些封建迷信事情，欺骗你的，父亲道：“那古时候好多割肉救亲人的，还有二十多年前蔡元培先生，还是教育总长，有知识，又有文化，官又那么大，还割肉救母亲呢”，大家见无效果。就不在劝说，爷爷是一个皮气不好的人，常常骂人，见劝说不听，拿起棍子朝父亲打去，父亲急忙躲开，跑到村外躲起来。但父亲仍我行我素，总想找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救治母亲。

不久的一天下午，父亲趁爷爷外出，他来到厨房，准备拿起菜刀割自己的肉，这时，被二爸发现，二爸说：“你是家中老大，今后好多事靠你做，要割肉让我来吧”。父亲道：“这是我的主意，你就别管，待会儿你只管炖肉”。说完挽起袖子，拿起菜刀，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咬紧牙关，挽起衣袖。没有麻醉药，没有消毒水，可想像是多么疼痛，多么容易感染。他没有再想那么多，他豁出去了，眼睛一闭，一刀割下去，撕裂的巨痛，鲜血喷涌而出。那一刀下去，割的是自己的肉，更是对母亲的爱；那一刀下去，他仿佛看到母亲的康复的曙光，重新回到奶奶自己爱的怀抱。鲜血染红父亲衣衫，疼痛使他全身发抖。姐弟们连忙把父亲送到镇上医院治疗。

　　兄弟姐们将父亲割下的肉，在柴火上烧烤，发出吱吱响声，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然后清洗，加上水，炖好后喂给奶奶吃。服完不久，奶奶居然清醒了许多，说话也有点气息了。奶奶叫过父亲说：“炜儿，我叫你别干傻事，你为什么还是要作呢？她轻轻模着父亲的伤口，老泪纵横”，父亲安慰说：“娘，只要你能好起来，是我应该尽的一份责任，一份孝敬你的心”。

然而，生命是无情的。没有过两天，奶奶病情加重，原来她是回光返照，已经炎炎一息。所谓人肉炖汤，没有起到治病救人的效果。父亲爬到床前，企图为奶奶作人工呼吸，被医生制止。不久，病魔仍然夺走了奶奶生命。离开前，父亲抓住奶奶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他仿佛觉得，奶奶是睡着了，天亮就会醒过来的。

奶奶去逝那晚，雷电交加，大雨磅礴，家中的小狗，也叫过不停，好像为奶奶的离去，而悲鸣一样。在纪奠的几天里，父亲几乎每天都守在灵堂前，默默守护着，脑海中浮现着奶奶生前一幕幕关爱他的景情。回忆着为他做鞋，补衣的往事。

出殡那天，父亲在奶奶坟前长跪不起。他披麻戴孝，在奶奶坟前长跪不起。父亲这才深深认识别，人肉炖汤，不能治病。他哭诉着：“娘啊，儿子没有尽到责任，不该听别人说割肉治病的迷信谣言，就是砸锅卖铁，也应该把你送到成都大医院治疗，或许应该治好你的病呀”。

　　时光流转，盼来了新中国的解放，父亲重获新生，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不再被过去的阴霾笼罩。

父亲以扎实的功底，考入了县师范，毕业后分配当了人民教师，他教书育人，认真教学，受到领导和老师好评。后来被抽调到县搞土改工作，担任队长，开展减租减息，分田到户。当时震惊全国的简阳土匪“三三”爆动，打死了不少工作队员。在黑城压城城欲催的艰苦条件下，父亲不怕牺牲，勇往直前，与工作队员们克服重重困难。是奶奶生前敦敦教导鼓舞教育他。他以果敢作风，妥善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确保土改顺利完成。

　　土改工作结束后，父亲由于工作突出，被调入内江财贸系统工作，在新的岗位上他没有丝毫的懈怠，而是更加昂扬的斗志迎接接新的挑战，工作努力，成绩斐然，被推荐出席了四川省财贸先代会。

父亲沉痛的心情，讲完了自己“割肉救母”的故事，他挽起袖子让子女儿孙们看他手挽上的伤疤。并语重心长的说：“当初割肉救母”是一心救母，是一时的糊涂，做了错误的行为，是血的教训，是不科学的，“割肉救母”带有封建迷信思想，如今时代不同了，医学在发展，很多重病都能治疗了。但你们要孝敬老人，努力学习和工作，报效祖国，这就是最大的孝道”。

注：1.这是父亲几十年前讲的“割肉救母”的真实事情。

2.不久前电话咨询了在泸州88岁的幺姑，幺姑说的几个细节。就是她泸州医科大学学习后，根据病症，才知道奶奶患的是缺血性心藏病。再有，父亲割肉时二爸抢着割肉。割下肉时，先进行火烧，再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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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