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书法作品背后的故事

杨观达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孔夫子旧书网”上看见一幅郑孝胥的书法手稿，于是果断地下了单，三天以后就收到了快件。打开包装严密的外套，一张富有年代感的书法手稿呈现在眼前，而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了解到了作者背后的那些人和事......

　　一幅书法作品，首先要做的是甄别真假，我是门外汉，无法判断真假，所以就先认清书法上的诗词，反复看了几次，还是有几个字不认识，于是想起了林亦挺老师，他是中书协会员，对书法和诗词颇有研究。经过认真比对，确认这是郑孝胥写的七言绝句《长庚》：

杞忧无尽思无边，都在人间晓梦前。

偶起推门看夜碧，长庚流焰正横天。

这首诗写于民国二十四年十月初一，诗中表达了诗人深沉的忧虑和无尽的思绪，这些情感如同晓梦般在人间弥漫。他从睡梦中偶然醒来，推开房门，只见深夜的天空如碧色绸缎，而明亮的金星犹如火焰横贯天际，给寂静的夜晚带来一丝慰藉。诗人通过描绘这一自然景象，反映了内心世界的动荡与对未知的探索。整体上，这首诗语言简洁，意境深远，富有哲理。
林老师说：“这书法是作者郑孝胥使用行书书法写的，可能是日常写的作品，与经典的作品相比，显的普通一点，但确定是真迹。”
林老师接着说：“这幅手稿闲章的字是国色天香，雕刻精美。”下面有收藏人戴王珊的收藏章。查看郑孝胥闲章的相关图片，他一般使用的是郑孝胥印章，而国色天香和相见恨晚就没有看见。
手稿的下方有辅仁大学资料室的刻章，辅仁大学的前身是1913年在北京创建的辅仁社，1925年“公教大学”建制，1927年升格为辅仁大学。1951年，政府接管辅仁大学，1952年并入北京师范大学。手稿的左上方有一枚“晋察冀临时邮政”的邮戳，面值1分。左上方则有“作废”两字的刻章。

通过林老师的详细介绍，对书法手稿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所以我也对他说了我买这件作品的初衷，因为前段时间在写《文章千古事，官场一点红》的文章中，发现郑孝胥与张家堡杨家的一些交集渊源。
郑孝胥（1860年-1938），字苏戡，一字太夷，号海藏，福建闽侯（今福州）人，祖籍港头镇南郑村，出生于江苏苏州胥门，福建省乡试解元。曾任湖南布政使、内务府大臣和伪满洲国国务院总理等职。中国近现代诗人、诗学家、书法家。
1902年，张家堡杨配篯的次子杨镜澄因病去世，其挚友钱塘吴庆坻撰写了《杨君仲愚墓志铭》碑文，因为郑孝胥的书法精深，杨家人通过金乡殷汝麐邀请其亲家翁郑孝胥撰写墓志铭。
　　殷鸿畴(1837—1902)是殷执中的弟弟，字仲叙，号萼庭，金乡人。他因和杨配篯等一起防御金钱会有功，保举训导，同治三年，由附贡生报捐郎中，得以任职刑部指分四川司行走。光绪庚子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殷鸿畴随慈禧太后一行西逃。还京后，慈禧念其曾护驾有功，遂赏湖北安陆知府一职。
　　殷鸿畴的儿子殷汝麐，曾任清盐务大使，代理南平县事；次子殷汝威，留学日本，在东京曾任黄兴秘书，可惜不到三月病故；三子殷汝熊，号叔祥，字肃祥，留学日本，回国后考取法政科举人，历任湖南高等监察厅长，浙江、山东高等法院院长等职；四子殷汝骊，字铸夫，号柱公，曾任北洋政府财政部次长；五子殷汝耕，字亦农，早稻田大学政治科毕业，曾任黎元洪政府的众议院秘书和“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委员长；殷鸿畴的长女嫁给郑孝胥的长子郑垂。
　　平定金钱会以后，殷鸿畴和杨镜澄成了好朋友，他的长子殷汝麐是杨镜澄堂弟杨佩华的女婿，殷汝熊、殷汝骊、殷汝耕等三兄弟也曾在张家堡读过私塾，随杨镜澄、刘绍宽等为师。殷家与杨家来往密切，自然也就成了通家之好。

　　杨悌与郑孝胥的交集是在《郑孝胥日记》中发现的，郑孝胥在1922年7月9日的日记中记载：“昨,王孚川来谈,云有温州平阳杨子凯者,去年为陆荣廷推命,云自丙戌五月交运,向后有十五年大运：又为徐世昌推命，预其必败。”

王孚川(1866—1937)，原名王廷扬，金华蒲塘人。历任江西高等审判厅书记官长、浙江省临时参议会和第二届省议会议员、临时参议院议员、内务部秘书。杨悌（1881-1951），名慕侗，字子恺，又字子凯，结一阁主人，日本中央大学法政科毕业，浙江省首席检察官、临安上虞县知事、萧山法院院长、浙江省临时参议会参议员等，历史学家、书法家。

王孚川与杨子凯的交往起于1916年4月，当时反袁护国战争爆发，浙江省宣布独立，随即成立浙江省临时参议会，王文卿选为正议长，杨悌和王廷扬以及沈钧儒、蔡元培、殷汝骊等26人当选参议员。

1922年5月24日，《申报》第8版刊登：“省宪期成会昨开成立，会选出杭属评议员陆启、张立、张衡；嘉属褚辅成、龚宝铨、李开补；湖属李次九、蒋玉麟、萧鉴；宁属盛在珩、孙锵严、方绍属、阮存性、童学琦；台属张趐、王荦、周继濴；金属王廷扬、何绍韩、陈鼎新；衢属何建章、汪汉滔、贵德馨；严属胡炳旒、方孔修、方赞修；温属郑迈、周锡经、杨悌；处属樊光、陈琪、毛蒙正；又选出交际干事，每属四人，及会计庶务编辑文书干事许侦云等十二人。”

而杨悌与郑孝胥的交往源于陈宝琛。陈宝琛（1848-1935），字敬嘉，原字长庵，改字伯潜，号弢庵、陶庵，福建闽县人。同治七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历官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等职，末代皇帝溥仪帝师。

1923年，郑孝胥经同乡前辈陈宝琛的引荐，得以进入故宫，担任懋勤殿行走一职。次年，他便升任为伪满总理内务大臣。而同年，杨悌也频繁来往京师陈宝琛的寓居灵境寓庐，请教于末代帝师陈宝琛，每从问学诗途径。后来杨悌在他的《感旧八绝》中留下了：

孤忠犹署义熙年，人海茫茫此大贤。

毓庆宫前风露冷，苍松翠柏自参天。

　　在人类历史那波澜壮阔的画卷里，每一处细节都似乎被命运的巧手精心编织，充满了令人惊叹的巧合。而当我们聚焦于那短短百年的时光隧道，竟经历了数个朝代的更迭兴衰，如同戏剧般一幕一幕地上演，不禁让人心生敬畏，对命运的无常发出深深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