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青春之第十五章 文书难当(上)

江 汉

54、

洪军和吴晨光去嫩源外调，这天中午回到了九台市。看到洪军和吴晨光回来了，战友们都热情地迎了过来。

家住嫩源县的二班长邹俊生、老战士叶晓书和朱富民、吴晨光的老乡和战友江锐锋、丘彬等几个人，更是围着洪军和吴晨光他们两人不停地问这问那。

放下随身携带的物品，跟战友们兴致蛮高地聊了好一会儿，副中队长洪军就招呼吴晨光，两个人一起去了教导员办公室。

此时，大队长向辉也在教导员办公室。洪军和吴晨光在向两位领导详细汇报了这次外调的情况以后，又如实地向他们反映了邹俊生家里的情况，以及他们两人给邹俊生母亲捐款的情况。

听完了两个人的汇报，教导员魏永强一脸肃然，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邹俊生家里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更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邹俊生的母亲还能支持儿子在部队服役，邹俊生自己也没有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

魏永强经历过太多的人生风风雨雨，平时一般很难被人感动，这次他却被邹俊生和他的母亲感动了，也被下属洪军和吴晨光主动捐款的行为感动了。

他站起来踱着方步，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后对洪军和吴晨光说道：“这件事你们做得很好，应该表扬。我看咱们明天在大队里也搞个活动吧，号召大家自愿为邹俊生的母亲捐些款。”

教导员魏永强又转过头来对大队长向辉说道：“你抽时间给他们县武装部打个电话，让他们跟公社、大队联系一下，尽量在生活上给老人一些帮助和照顾。”

“还是教导员考虑得周到，以后每年咱们队里再发放困难补助时，也要优先考虑像邹俊生这样的战士。”大队长向辉也说道。

吴晨光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感到暖暖的。一个普通战士的家庭困难能够引起部队领导如此重视，这是他原来所没有想到的。

他很自然地拿教导员和大队长与自己当兵前的原单位领导郑学德进行比较，觉得郑学德根本就不能跟教导员和大队长同日而语，更没有办法跟他们两位领导相提并论。

跟两位领导汇报完工作，吴晨光跟洪军两个人刚要走，大队长向辉在后面就把吴晨光给喊住了： “小吴，你先不要走，我和教导员还有事要找你谈。”

“两位领导还有什么指示？”吴晨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大队长和教导员问道。

“大队领导经过研究，决定把文书吴玉林调到防火科，跟韩志宏一起在林副大队长的领导下负责防火和火因调查工作，想让你接替他的文书工作。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个人意见？”大队长向辉说道。

“感谢大队长的信任，我坚决服从领导安排！”大队长向辉代表大队领导宣布的这个决定，确实出乎吴晨光的预料，这让他在惊讶之余又感到有些喜出望外。

“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大队领导共同做出的决定，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明白吗？”向辉对吴晨光说道。

“我明白！谢谢两位领导！”吴晨光大声回答道。

“大队文书负责的工作很多，包括文件报刊收发、领导文稿誊写、宣传报道、还兼任大队的出纳员、仓库保管员，同时兼管全队战士装备的收发工作。

要做好这些工作，必须要有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精神。还要努力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和业务水平。”教导员魏永强也对吴晨光说道。

“我一定认真努力，争取让领导放心！”吴晨光表示决心道。

“明天上午我就安排大队会计孟祥瑞主持你们的工作交接。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孟会计，多向他学习。”稍停顿了一会儿，大队长向辉说道。

“我知道了，大队长！”吴晨光说道。

“回去后你就马上告诉班长马晓禾，你从班里搬到后面大队战士的寝室跟吴玉林、韩志宏一起去住。你们三个人都是大队的战士，这样也方便管理。”教导员魏永强又嘱咐道。

“是，教导员！”吴晨光向大队长和教导员敬过礼后，转身离开了教导员办公室。

大队领导要让吴晨光当文书，马晓禾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当初去新兵集训队的时候，教导员魏永强就特别叮嘱过他，让他物色一个文化水平高些的战士，准备以后接替大队文书的工作。只是马晓禾嘴严，这件事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当然也包括吴晨光。

“好好干吧，相信你一定会把文书工作做得很好。”马晓禾拍了拍吴晨光的肩膀鼓励道。

吴晨光刚入伍还不到两个月，就被领导调到大队去当文书，这让一中队的战士们都很羡慕，当然也有的战士不免有些嫉妒。

“你小子，行啊！怎么你命那么好，好事总是你的？刚出差回来，就又调到大队去当文书了？”

江锐锋轻轻地给了吴晨光一拳后又说道：“论业务你不行，论文化你确实比我强。你还别说，领导挺有眼光的，你确实是做文书的材料！”

“不就是当个破文书吗，有什么好抖擞的？好像捡了一个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得意个球儿？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像你这样臭显摆的人！”看到吴晨光满脸笑容，老战士周富财心里有些很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刺激吴晨光道。

“周富财，说什么哪！吴晨光当文书大家都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你怎么这么说话？”班长马晓禾批评道。

一班长马晓禾跟周富财是同乡，都是一起入伍的，入伍前关系也一直不错。周富财虽然年龄比马晓禾要大一些，可在队里不管什么事，他就听马晓禾的。

听到马晓禾这样批评他，周富财不作声了。吴晨光这时心里只顾了高兴，也就没有跟周富财计较。

马晓禾、江锐锋这时开始帮吴晨光收拾东西，还有几个热心的战士也过来帮忙。几分钟后，吴晨光就在大家的帮助下把东西搬到了后面大队战士的寝室。

　　55、

第二天上午，在大队会计孟祥瑞的主持下，吴晨光跟吴玉林进行了工作交接。由于吴玉林卸任文书后是去大队防火科工作，没有太大的失落，他对吴晨光态度虽然很冷淡，但交接过程还算顺利。

现金出纳帐只用了半个小时时间就交接完毕，只是交接的现金与帐目实际结余差了400多元钱。

孟祥瑞说这是由于吴玉林工作失误导致的，这件事教导员知道。后来让吴玉林自己写了一个情况说明，就把这笔钱挂在了帐上。

仓库备品交接用的时间比较长，东西一样一样清点，然后逐一跟仓库保管帐核对。不少物品与帐目不符，还有些物品根本就没有登记入帐。

孟祥瑞让吴晨光按实际清点的数目重新建帐，其中帐物不符的部分由他做好登记，向大队领导做了汇报。

听说工作交接中又发现吴玉林出现新问题，教导员魏永强很不高兴，他把吴玉林找到办公室去一顿严厉训斥。

吴玉林平时善于察言观色，在领导面前很会讲话，是属于能把活人说死，也能把死人说活的那种人。

经过一番解释和表白，教导员魏永强心中的火气才终于消了，吴玉林最后也得以蒙混过关。

工作交接完成后，吴晨光开始抽出时间用心钻研自己的业务。文书工作虽然有些杂，可熟悉起来也并不算太困难——

每天按需要外出采买、出库入库、记现金流水帐和仓库保管帐，帮领导誊写文稿，春秋各一次统计收发服装，这些工作对吴晨光这样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年轻人来说都不是难事。

半月后，他对自己的这些工作业务就基本上都能够应对自如了。应对自如归应对自如，可工作要想得到领导和大家的认同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市里要召开消防工作会议，副大队长林贵喜为主管副市长撰写了一份领导讲话稿。稿子有多处修改，很乱，林贵喜让吴晨光给誊抄一遍。

吴晨光在抄写中发现稿子中有错别字，还有几处长句子不通顺，也没请示林贵喜，就斗胆给改正过来。

按说改过来也没毛病，别直接跟领导说也就算了。可吴晨光却不知“天高地厚”，在给林贵喜送稿时，竟把讲话稿中的错别字、不通顺的句子和自己的几处改动都指给他看，这让林副大队长觉得很没有面子，也很恼火。

吴晨光涉世未深，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领导负责。可他却恰恰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些领导是武大郎开店，看不得下属比自己强，更讨厌下属给自己挑毛病。

对于错别字，因为错误明显，林贵喜虽然不高兴，也没办法说什么；可对于不通顺的句子，他却坚决不肯买帐，更不愿意承认，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这句子哪……儿错了？你……这不是瞎……改吗？”林贵喜生气地责备道。

吴晨光不识时务，亦不知深浅，竟跟副大队长林贵喜争论起来，还跟他讲起了语法，说林贵喜文稿中的长句子没有主语，很明显是个病句。

林贵喜这下更生气了，愤愤然说道：“让你怎……么抄，你就怎……么抄，哪儿……那么……多废话！今……后我……写的稿……子你……不要瞎改！”

吴晨光见林贵喜无理又这么霸道，忍不住小声嘟囔说：“错了还不承认，还副大队长呢！”

“你……说什么？副大队长……怎么了？你……一个刚……刚入伍没……几天的新兵，就……敢这样顶……撞领导，还……反了你呢！给我……拿回去……重抄！”林贵喜说着，把稿子往桌子上一摔，下了逐客令。

吴晨光尽管满心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只好把稿子拿回去又重新抄写了一遍。这次他一赌气不但有毛病的句子没修改，就连错别字也照抄不误。

再把稿子给林贵喜送过去的时候，林副大队长脸虽然拉得依然很长，可毕竟没有继续再训斥他。

吴晨光打定了主意，今后对林副大队长的稿子，不管有什么样的错误，他连半个字都不会再作修改，依样画瓢誊写完交差了事。

一个连口齿都不清楚的隶属矿务局的地方领导，竟然任公安消防大队的副大队长，这件事在吴晨光眼里看来，本来就已经很荒唐。

没想到林副大队长却还自以为是，无理、霸道，这让吴晨光对他的印象很差，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吴晨光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这天上午，林贵喜让吴晨光到市烟酒公司去给他批好烟——那时好烟好酒在商店里都是不敞开供应的，要凭烟酒公司领导的批条儿才能购买到。

“前门”、“恒大”、“牡丹”等牌子的香烟，都是达到一定级别的领导才可以批给的。吴晨光来到市烟酒公司，递上了单位的介绍信。

烟酒公司领导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吴晨光，问道：“批什么烟？几条儿？”

“想批四条儿牡丹烟。”吴晨光说。“牡丹烟只有局级领导才能批给，你们单位领导是科级，级别不够，不能批。”那位领导态度冷冷地说道。

“那能批给什么烟？”吴晨光问。“‘前门’或‘恒大’，而且最多只能批两条儿。”那位领导丝毫不容置疑地说道。

“为什么？”吴晨光又问。

“每个单位领导每月限批一条儿，你们单位两个领导，所以只能批给两条儿。”看来林副大队长连享用“前门”或“恒大”的资格都没有，吴晨光只好不再作声，批了两条儿‘恒大’烟，回到了队里。

“告……诉你批牡……丹烟，你……怎么批……的是‘恒大’？”大队长林贵喜一脸的不高兴。

“烟酒公司领导说了，牡丹烟只能批给局级领导。”吴晨光据实回答道。

“那为……什么才批……了两条儿？”林贵喜又问。

“科级领导每人每月只批给一条儿，就这两条还是以大队长和教导员的名义才批来的呢！”吴晨光话中有话，言外之意是林副大队长根本没有批这种烟的待遇。

“什么局……级科级？你……再去，就……批牡丹烟。”林贵喜说道。

“人家不批给，我去有什么用？”吴晨光很不高兴地说道。

“叫……你去，你就……去，你罗……嗦什么！”林贵喜有些生气了，挥了挥手说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批不来！”吴晨光来了倔脾气，一甩手转身离开了林副大队长的办公室。

林副大队长很生气，但考虑到这毕竟是让吴晨光去给自己批烟，不是公事，也没有把吴晨光怎么样。

可事过之后，吴晨光听中队有位战士跟他提起，说有一天他从教导员门前经过，听林副大队长在教导员那儿正说吴晨光没有办事能力，连几条烟都批不来。教导员当时说了些什么那位战士没有听清楚。

吴晨光本来就因为替林贵喜抄写文稿，挑错字和病句，受到副大队长的训斥而心生不满，现在又因为让吴晨光给他批烟没有得到满足，背后说吴晨光没有办事能力，这让吴晨光对林贵喜的印象更差了。

这样的领导，真不知道是怎样混上副大队长的。吴晨光觉得林贵喜对待下属飞扬跋扈，人又自私，他从心里觉得林贵喜根本不配做这个副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