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日小记

夏莲文婉

接连几天的阴云密布，风雨交加，致使温度骤降。我的心情也应和了这鬼天气。

按说，主妇的日常，并不是很紧张。许是自己真的没把糖尿病放在心上。脚趾头麻木疼痛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了。我猜测这可能是并发症了。也依然大大咧咧地不吃药不打针，总觉得没什么事。

这突如其来的寒冷天气，我的腿可能是血液循环差劲了些，总感觉冰凉刺骨。又加上这几天早上起床后头也老疼，又似乎身上那那都不得劲。

娘看出来我的不舒服，嘟嘟囔囔劝我去医院看看，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我答应着，却没有行动。娘就一直嚷嚷个不停。我又忍不住了，说话声音又高涨了些。娘便不作声了，这两天都不大愿意打理我。

小宝这几天也感冒了，我还得伺候他吃饭吃药，还得辅导他学习，里里外外的家事，我怎能离得开。娘年龄大了，也离不开人了。我还是觉得自己生活上注意些，管住嘴巴，先按时吃一段时间药看看吧。跟娘讲了，我好好吃一段时间降糖药再说。娘还是拉着脸不大理我。我知道娘是心痛我担心我。即使这样，心底里也难免有几分不被理解的失落感，总感觉到自己委屈。就这样，我也不去甜沫娘，只是吃饭时候喊娘吃饭。生就的犟脾气又上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这两天老有长途电话打来，又是北京的，又是广州的。上午又有新疆的电话打来，挂断又打来，赶紧又挂断。

一会儿来了信息：“文华，我是王某堂。看到后给我回个电话。”赶紧回复他，然后加了他微信。原来他回老家了，想来看看老娘。我赶紧说：“好啊，好啊！”给他发了位置。并嘱咐他到小区门口打电话，我下楼接他。于是乎，赶紧把茶壶茶碗刷洗干净，烧好水，洗好水果，拿出一些坚果，把茶几擦了又擦，然后等待他的到来。

王某堂是我哥初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他也是命苦之人。年龄很小母亲就去世了，弟兄姊妹五六个，光靠他父亲一人种地维持生计。他常常说；“自己兄妹多，父亲当爹又当娘，操心受累太多，连他兄妹的生日岁数都不曾记得，要是有娘肯定不会忘记的。这些话真的是刺痛人心。

都说婚姻要门当户对，我觉得好哥们姐们也得是这样的吧。差不多的经历，也许更能走进彼此的心灵吧。

那些年，他时常来我家里，有时候跟我们一起去玉米地里除草。哥哥从小话少，而我也喜欢跟他们凑一起聊天，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哥哥了。

后来，哥哥考上了大学，他那年落榜了。不知怎的，他平时学习很好，高考却没有好成绩。我没忘记，那天，他来我家里跟我娘说：“从小没娘，到老平常。”娘落泪了，他落泪了，我也流泪了。娘说：“再好好复习，明年再考。”他还说：“见到我娘，就跟见到自己的亲娘一样亲。作为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许只有考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看到他两腮无肉，瘦骨嶙峋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他应该是又复习了两年，才终于考上了政法大学。期间他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我工作在鄌郚时候，他在那里高中复读。他知道我喜欢看书，给我送过几本书看，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可能他也把我当妹妹看吧。一次，他跟我说：“你哥哥想在我们同学里，给你挑个对象。”我那时候年龄小，羞红了脸说：“找什么对象，还早呢。”

再后来，他上大学，工作，结婚，一直到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见过他，他有时候去哥哥家，有时候去我娘家。只是我没见过他，只听哥哥讲：“他现在是一位很成功的律师了，生活各个方面都不错。哥哥还说：“王某堂每次来都要问问你的情况。”

我想，也许我见到他，会泪流不止，因为在我心里他跟我的哥哥一样地亲。

看到他下车，我真的是不敢认了。看上去虽然依旧年轻，消瘦的脸颊已经丰润起来，越发显得精气神十足了。我笑着说：“哥，都认不出你来了，”他说：“我在车上就认出你来了，你还是那个样子。” “这么些年没见了，我都变成老太婆了。” “你要是嫁给我，不就能天天见面了。”我尴尬地说：“你净开玩笑。”

我的心里很平静，也只有兴奋，并没有像我想得那样，也没流泪。王某堂的到来，娘脸上乐开了花，握着他的手不放松。对我也有了笑容。

聊了我哥家的一些事，又问王某堂哥家事，他如今是一个国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事人了，妻子是一个学校的校长，他夸她是一个知书达礼之人，他父亲长达二十七年一直跟他们一起生活，她如待生父一样伺候他父亲。兄弟姊妹有困难，她总是先提出来帮助他们。他儿子北京财经大学毕业又去国外深造。看到他幸福的样子，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

哥哥曾经跟我说过：“我们以前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有好多都比以前家庭富裕的那些人过得好一些。我想人也许只有经历过贫穷，困苦，才会去发奋图强，努力奋斗吧。为这些曾经苦命的人祝福吧，祝你们一路好运，一路幸福。

送他回去的路上，王某堂悄悄地说：“听你哥说，你过得并不幸福？”一股心酸涌入心头，转瞬又笑着说：“他只是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惯孩子，本性还不错，将就着过吧，只要孩子们好好地就值了。”他又说：“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唉，其实谁不是在将就着过啊！”

他透过车窗，我们挥手道别。车载着他疾驰而去，我站在原地不愿回家，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我也说不清楚！

回到家里，娘满面春风，又跟我有说有笑了。娘说；“见到王某堂，跟见到你哥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