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题诗

宁永勤

　　甲辰霜降日，余与朋友到黎坪赏红叶，诗画黎坪、禅意山水的森林公园，最美秋色正当时。有诗云：“风吹山林叶飘红，似火燃枝映碧空。霜染丹枫添韵致。秋光浅醉意无穷。”随拍数张照片，与美友共赏。又想起一个红叶题诗的传奇故事，也讲与诸位。

佛家说：因缘会则万物生，因缘离则万物灭。人世间的一切无非都是因缘而聚，缘尽则散。

　　唐僖宗年间，一个万物飘零、秋风萧瑟的傍晚，一位名叫于祐的年轻学士在皇城宫墙外漫步。他时而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时而听听落叶的簌簌声，心中颇有些伤感。这时，他发现宫墙边的御沟里不断有红叶漂岀。那叶子真红啊，就像是离人的血泪。他不由蹲下身，细细观看这些缓缓漂流的红叶，猛然注意到有一大片较大的红叶上似有墨迹，就随手将叶子拾起。奇怪的是，这片红叶上居然题着一首诗：“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于祐把诗叶带回家，视若珍宝，藏在书内。接连几天他都难以释怀，这样一首幽怨伤感的小诗，会是何人所写？既然是宫墙内流出，肯定是宫中某位才女所作。他细细赏读此诗，短小精致，情意深浓，不是心思细密的人焉能写出？不知不觉对宫中那位落寞的写诗女子产生了爱慕之情。这样辗转反侧几天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也找到一片大而完整的红冲，题了两句诗：“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然后，绕到宫墙另一面，将红叶置于御沟上游的流水中。他期盼这片红叶能幸运地被那位题诗的女子捡到，甚至再漂出另一首诗来。

　　浪漫的想法，并没有奇迹岀现。后来，于祐将红叶题诗的事讲给几个至交好友听，有人笑他痴愚，也有人为他这片心意感动。多年以后，屡次应试落第的于祐，迫于生活，在河中贵人韩泳家教书。有一天韩泳跟他说：“你年岁不小了，尚未娶妻，正当壮年却困苦孤独，我为你做个媒如何？皇宫里有三十多位宫女因犯了些小过错，被逐出宫让她们各自嫁人，有一姓韩女子，年才三十，正投靠在我家中。不如我来牵线，你们结为夫妻吧。”于祐唯有感激下拜，很快，于祐就在韩泳的帮助下与韩氏结为连理。

　　婚后的某一日，韩氏无意间在于祐的书箱里看到他珍藏多年的那片红叶，不由大惊，问：“这是我写的句子啊，怎么会在夫君这里？”于祐闻言也是一惊，便如实相告。韩氏说：“我当时在水中也得到一枚红叶，上面的诗不知道是谁写的？”于是开箱取出红叶，墨迹犹存，正是于祐当年所写。两人相对感泣良久，看来缘分是天注定的啊。

　　韩氏深情地望着夫君，说当日得到于祐题诗的那片叶子后，又回了首诗，只不过没有顺流漂出。她从箱子里取出那枚红叶，只见上面写着：“独步天沟岸，临流得叶时。此情谁会得，肠断一联诗。”于祐读后，不禁紧紧把妻子抱在怀里。这对恩爱夫妻的故事很块传开了，人们莫不惊叹。因为自红叶题诗到他们结为夫妇，中间已隔着十年的光阴。十年，可能是江湖夜雨，桃李春风，也可能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两茫茫啊。

　　这个故事来自北宋刘斧《青琐高议》中收录的同时代文人張实的作品《流红记》，后来被元人白朴、李文蔚分别改编成杂剧《韩翠苹御水流红叶》和《金水题红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