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中征粮 一一革命回忆录

老孙

1、山间的石板路

晨雾笼罩着山间的石板路，十二名全副武装的二野警卫团战士急匆匆地行进在这山间的石板路上。他们刚从剿匪战场下来，来不及休整和稍事休息，就奉命从鄰水九龙溪出发，直奔丰禾镇去征粮。山里不时传来稀疏的枪声，路边孤坟前飘散着刚熄灭祭奠烧过的纸钱，隐约还听到女人的哭泣。春节临近了，不见重庆和县里庆祝解放的热闹场面，也不见走亲串戚的乡亲。

带路的是县中学还没有毕业学生小方，丰禾是他家乡，是县委为我们征粮队配属的向导和翻译。小方小我两岁，着一蓝布衫，一路上跑前跑后，不时的在我腰间摸一摸我的手枪，不停地"陈哥陈哥"的叫着。我在军中一直是"小"字辈，如今有人不停地叫着哥哥，心里美滋滋的。随我一同来征粮的赵明瑞，是南下路上参军的，他比小方还小，我让他也叫小方"方哥"。我们三人都是年轻人，都读过书，话也投机，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不觉寂寞，走这难走的山路，也没觉得十分辛苦。这石板山路，对于习惯在平原作战的北方战士，还真不习惯走。跨大步，会跨过石板走在污泥之中，心急走不快。走小步像小脚女人走路一样蹩扭。且这石板路随着山势婉延起伏，我们走了大半天，才走出二十几里路，到丰禾镇可能要大半夜了。

护送我们的是二野警卫团的战士，我和他们从淮海战役到挺进大别山，从渡江战役到南下一起并肩作战，如今又护送我们去征粮。韩怀春老班长看着我们几个天真灿漫地说笑打闹，不禁叹道:"你们这几个娃娃，能完成二十几万斤的征粮任务吗？"殊不知我早已一路留心观察这地理环境，这里山间水田缠腰，脚下是涓涓小溪，真是一个天府之国，粮食应不难筹。班长让我们休息一会，吃了干粮，我们又上路了。

重庆不仅是个山城，还是名符其实的雾都。婉延的石板路像一条缠绕山间的灰色飘带，在漫天的迷雾中飘飘浮浮。在天黑之前，雾又迷漫开来，我们从山上已经隐约看得见丰禾镇了。这里是一个罕见的凹在山底的大坝子，丰禾镇就座落在坝子上。从坝子到四周的山腰全是缠绕在它周围的水田。如今虽是冬季，可我眼里却现出稻浪翻滾，谷香四溢的丰收景象。心里顿时乐了起来，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粮仓！难怪军首长要我们立即赶往这里征粮！但一想到重庆刚解放，市民和机关要吃粮，国家建设需要粮，部队进军西藏都需要粮食，首长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倍感任务沉重。而国民党残匪到处抢粮，对于丰禾镇这个粮仓，国民党也会千方百计破坏我们的征粮。征粮中的艰难险阻会比想像的还多。明天就是赶场天，想到明天还要在场坝中上演讲，心里就激动起来。不是怯场演讲，在部队宣传队多年的宣传演讲，已练就了一副好口才，我虽然年轻，已是有四年多军龄，打下南京就入了党转了正，对党的政策理解执行也有一定能力。关键是征粮战斗中如何打好这第一枪。我紧握拳头心中发誓，无论千难万阻，一定要完成军区首长交给的征粮任务！

晚上十点半，我们小队才抵达丰禾镇。这里地名叫周家坝，镇子街口是一个方形的土层很厚的土碉堡。旁边是一个歪斜破旧的祠堂，伪乡公所的牌子就挂在祠堂门口。正殿神案的右边有二间办公室，桌上布满尘土，墙上挂着一把张嘴的旧算盘。守庙的周老伯是个干人儿，六十多岁。他热情又带着几分惧意、为我们烧水洗脚，又怯怯地告诉我们，乡公所已没有粮食为我们做饭，说是粮食早被残匪抢去。我请他给乡长带话，明早来见我们。战士们洗了脚吃了些干粮就睡去了，我却坐在桌前为明天集上演讲做准备，迷迷糊糊中，我打了个盹。

(1949年二野南下时留影)

2、丰禾镇乡场

趴在桌上小憩片刻，便听见鸡鸣声起。揉了揉眼睛，见门外站着一位老者，约莫六十多岁，身着褪色的黑色皮袍，头戴瓜皮帽，一手插进腰间衣兜里，一手叉着腰，正打量着我。见我醒来，他忙跨进门来，点头哈腰道：“陈主任辛苦了！”我睡眼惺忪地问：“您是……？”“鄙人姓周，名拱言，是丰禾乡乡长。”听罢，我连忙起身让座。“昨晚不知您们来到镇上，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说完，他拱手致意。来时，首长简要介绍了丰禾镇及周拱言的情况。这位稳重而有礼的老人，与我想象中的伪乡长大相径庭。

趁我们吃早饭之际，周乡长向我们汇报了当地的情况，并事先声明，我们吃的早饭粮食是他从家中带来的。他说乡里已无公粮，早被国民党残兵抢光。顿时，我感到局势严峻，让他迅速通知乡里所有保长到乡公所开会。

周乡长离开后，我站在乡公所门口，思绪万千。当兵多年，一直担任通讯员和宣传员，也上过战场杀敌，但从没征过粮。即使那次送伤员到后方医院，那里也多是老区，群众觉悟较高，我们一路所行之处，都是向村长打白条吃粮，即使找不到村长，也能挨家挨户征讨，打白条解决粮食问题。如今这里刚解放，群众心向共产党，却又惧怕国民党匪患报复，形势如此严峻，要在这样地方征收二十万斤公粮，深感肩上的担子沉重，不由得紧锁眉头。

我信步走进乡坝场上，看着早起赶集的人们，用刚学会的四川方言与他们打招呼。乡民们见到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并不惊奇，也和蔼地回应。周家坝这个长约二百米的乡场，至中午时分，已挤得水泄不通。场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卖，茶馆也颇多。然而，来之前已了解到这里基本不流通货币，主要是以物易物，乡民多以粮食换物，但今天乡场上却不见一粒粮食。

县委曾介绍，敌人和富户在我们到来前散布谣言，称解放军要下乡收谷，挨户搜查，户户摊派，不纳粮就要抓去蹲班房。宣称若谁敢在乡场上卖粮，国民党残兵和土匪就会杀他们全家。乡场上的所见所闻，证实了县委所言非虚，征粮的任务是非常艰巨的。

3、乡场宣传动员

今日乡场上的人格外多，各方势力纷纷前来打探消息，都想看看解放军征粮队究竟如何征粮。敌人暗中窥视，随时准备兴妖作乱；乡亲们则在人群中徘徊观望，急切地想了解人民政府和人民解放军的征粮政策和具体措施，看征粮队是否如谣言所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的密切关注。

午间的乡场上，人们几乎停止了买卖，渐渐聚集在乡公所周围。有人提着小小的竹编的火笼，有人拿着烟杆，有人背着背篼，有人挑着箩筐，有人抱着双手，有人提篮拿簸箕……稍远一些的人甚至爬上墙头、屋顶，各种各样的人都挤在乡公所门口，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乡公所。见时机成熟，小方和另一名战士抬出一张旧桌子，我一跃而上，提高嗓门道：“乡亲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奉西南军政委员会之命，来本地协助政府开展征粮工作……”

多年来在部队担任通讯员，传达上级指令准确无误；在部队宣传队的演讲演出中，我的表达能力也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在党的培养下，我已成为正式的中共党员，理解执行党的政策能力也有很大提高，这次西南军政委员会首长把如此重要的征粮任务交给我，就是相信我有能力完成该任务。因此，在征粮动员的演讲中，我把西南军政委员会征粮的各项政策表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接着又把当前局势，以及征粮的具体办法向乡民们讲深讲透，当讲到富户加征，贫穷户免征或缓征时，鸦雀无声的乡场突然一阵骚动，即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人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4、第一个回合

乡亲们了解人民政府征粮的具体政策后，对人民政府和解放军的疑虑消除了，敌人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乡民们交头接耳，三五成群的逐渐离去。

下午三点，若大一个乡场上就没什么人了。前来开会的保长们也已到齐，还有一个帐房先生。看着这些穿戴齐整的保长们，我心中对他们的印象是平时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有意在这第一回合中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要求他们先把要缴的粮食清单拉出来，三天之内要缴齐粮食，否则人民解放军征粮队对他们不客气！

这些保长唯唯喏喏，十分不情愿的相互望着，也不敢有谁敢带头说一个不字，接着又把目光看向周乡长。周乡长也默默无语，直到天黑了，大家才默默地离去。

晚饭后，周拱言乡长没有回去，在我面前欲言又止。我看出他面有难色，就问他想向我们讲什么？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陈主任，你有所不知，有几个保长才刚上任，家里也都不是富户，要区别对待他们，不能十个保长缴同样数量的粮食。这次征粮时间短，数目大，还得依靠他们去完成征粮。"我听了后想了想说："我们会调查了解各个保长及富户们的家底，区别对待可以，若有意捣乱不行！" 见我有所松口，周乡长忙拱手致意言道:"那是！那是！" 我命令周乡长，叫你的粮秣员把每个富户应缴的粮食单子报给征粮队。周乡长应到："明天一定算出来。"我严肃的要求他:"今晚一定要算出来。"

天刚亮，粮秣员送来一份大户们缴粮单子。我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十个保长缴纳的总数不到三万斤，还不知能否征得上来。粮秣员在耳边低声告诉我："周乡长个人就是三万二千斤，加上就是六万斤了。而且，他一定会在更加富裕的上坝多弄些粮食。" 听到粮秣员这话，心中好受一些。三天之中，能先见到六万斤粮食，心里也稍稍有底。

晚饭，除了米汤煮萝卜，有两碗蒜苗炒回锅肉，战友们看着直咽口水，也不敢下筷子。老班长开口问周大伯，" 这肉是那来的？"周大伯说:"是王保长他提来的，还有哩。" 我告诉周大伯说："下次不能收别人的东西，解放军的纪律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剩下的退回去，巳炒了的肉我会按价付给王保长，大家吃吧。" 可还是没人动筷子，直到我夹了第一筷，战友们才开始吃肉。这顿牙祭对于我们南下的北方战士来说，那美食记忆是终身难忘，红油豆辨炒的回锅肉，配上青悠悠的蒜苗，那个色香味啊，对于熬个菜过年的北方兵来说，耳目一新，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5、周家坝粮仓

从丰禾镇祠堂向西北走，翻过一座大山，就是一片很大很平的坝子，水汪汪的水田连成一片，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多亩田地。这里也叫周家坝，它是周家坝的上坝。大地主周福来占这片广袤田地的四分之三以上。上坝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穷人是他家佃户和给他家扛长活的。周家在当地有钱有势，还有在外读书当官混事的，是地地道道的丰禾镇一霸。

我第一次登周福来家拜访，周福来推说年老有病没见，吃了闲门羹。他家到底有多少存粮，存放在哪里？我们一无所知。粮秣先生也不敢冒然估算。

一个星期过去了，除了十个保长和周乡长口头答应的缴的粮食，且要分期缴之外，征粮工作毫无进展。这不仅在镇上引起较大波动，在我们征粮小队也引起不安。

一个晚上，我们开了一次党小组会。我们这个临时党小组有六名党员，老韩班长任党小组长，我入党转正已有八个月，其它四人是负责保卫工作的二野警卫团战士。大家对征粮遇到的困难都没有好主意。还是老班长沉着冷静，他认真分析了周家坝局势和征粮存在的困难，谈起了抗战后期在北方农村搞土改的经验，提出要靠发动群众，靠调查摸底周家坝最大的地主周福来的粮食情况，才能采取具体的措施向他征粮。大家一致同意党小组长的提议，决定派小赵和小方到周家上坝去调查摸底，再去三个战士协助、配合、保护小赵小方他们上坝摸底调查工作。老班长负责整个征粮队的安全保护工作，我负责在乡里物色几个知情人，利用上下两坝的各种关系及矛盾，尽快打开工作局面。

6、发动群众

又是一个赶场天。一大早，我就去上坝周家村找一个叫姜祥海的失业小学教师。到村头一打听，正巧问到姜祥海的母亲，说他一大早出门了，再问到哪去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让人觉着是故意避之。第二天去找他也不在家。第三天晚上，"三顾茅芦"的我，终于在他家堵住了这个"诸葛亮"。可能是我的诚意，也许我们都是"文化人"，更是我们对那欺压老百姓的恶势力的痛恨，那对理想光明的共同追求，我们秉烛夜谈至天大亮，从那以，姜祥海成了我的重要助手。凭他对周家村的熟悉了解，他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对我们完成征粮工作，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我们花大力气，用了一星期时间搞调查，发动人民群众站在我人民解放军征粮队一边，帮助支持我们的工作。最后在一个罗光汉身上突破了。罗光汉其人，他不是夲地人，生得五大三粗，有一身武艺，流浪至此地，被周福来收为保家护院家丁，经常为周福来出入抬轿子。后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周福来被踢出周家大院。他家里有三个幼儿和躺在病床上的老婆，为养活妻儿，他四处奔波扛活，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一咬牙去外地当过匪兵。解放军解放重庆后，他觉得共产党解放军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生活有了一丝光亮，便悄悄地回到家。了解到罗光汉这个情况后，我就亲自找上门去，给他家送去了50斤谷子。这个穷困潦倒，濒临死亡线上的家庭有了这救命谷子，让罗光汉对解放军感激万分，声泪俱下，他也成了我们征粮队依靠的骨干。他串连了好几家佃农，摸清了周福来藏粮的秘密地点。

小方小赵他们也通过挨家挨户了解贫苦农民的疾苦，争取了一些骨干加入我们阵营，由他们串连发动群众起来跟大地主周福来斗争，并切实调查摸清了周家的家底。为周福来守护粮仓的佃户说："再也不过那守着谷子饿肚皮的日子了"。情况摸清，群众已被充分发动起来，时期成熟。我们就借鉴以前在解放区土改中斗地主、征粮的老办法，召开大会揭露周福来多年欺压剝削人民群众，抗拒人民政府征粮的罪行，对他罪行进行批判斗争，加罚了他的征粮，共征得七万斤谷子。会后将他挂牌游街示众，并依法将他逮捕关进监狱。这一举动，大快民心，得到人民群众的坚决支持，也起到杀一敬佰的作用，其它富户纷纷主动纳粮。征粮速度明显加快，上坝就征收到十四万斤粮食，加下坝的六万多斤粮食，已完成上级交给的二十万斤粮食。有14个粮仓已正式加封人民政府封印。除此之外，有二万多斤的欠条也签字划押，待秋后交纳。我们还依据实际情况免征收粮约三万斤。

在周家粮仓倒库的那天，我们将粮食运到下坝乡公所，并将一部分粮食救济揭不开锅的贫苦百姓。通过这次斗倒大地主周福来征得粮食的举动，一举打开了丰禾乡沉闷黑暗的局面，人民群众对我们征粮队亲切友好，丰禾乡赶场也恢复了以往的正常贸易，我们征粮队战友沉浸在征粮成功的喜悦之中。

7、周乡长的作为

春节已过，我到区政府开会，会上传达了国民党散兵残匪勾结地方反动势力，煽动群众抢粮，杀我征粮守粮人员的情况。区政府已在除夕之夜和反动势力发生了流血事件，我方伤亡还比较大。区委要求我们丰禾乡征粮队，务必密切注视敌人动向，保住征粮。此时的局势发生急剧变化，敌我双方围绕粮食展开尖锐的斗争。邻水县时常发生骚乱，带枪的烟客、匪徒时有出没，严重影响了人民群众的生活秩序和生命安全。为了集中力量剿匪，韩班长等十二名警卫团战士奉命调走，我肩上的责任就更重了。

征收到了粮食，能否保得住，这才是最重要的考验。匪患不断，敌我交锉，情况十分危急。县委指示我们，要武装群众，加强治安，千方百计保住征收到手的粮食，并及时外运。

丰禾镇局势之所以比较平稳，匪徒不敢明目张胆到镇上抢粮，还要归功于周拱言乡长。

周拱言乡长早年是川军的一个营长，抗日战争中因左手负伤致残而归隐家乡。他很懂得枪杆子的重要性，回乡经营田地，家里仍养着百十来号人看家护院。仍不忘一手握枪，一边经营各种社会关系，在丰禾镇也是一方鼎盛有名的人物。其它势力轻意不敢在丰禾镇周拱言的势力范围内活动。周拱言在我军征粮活动中表现是积极的，不仅完成自己的缴粮任务，还积极为我方出言献策，为我们提供各方面的服务，为我们征粮任务作出了一定贡献。但其人毕竞是有人有枪，以前又是川军的军官，我心中不能不保持提防。

这里是富饶之乡，也是鸦片流行之地。有钱人多是吸食鸦片的。来此地的的烟贩子都带有周拱言和他朋友的名片，才能进行货易。仅此一点，就可看出周拱言在这一方的震摄和威严。但他对老百姓绝不欺压，老百姓对他的口碑还是很好的。外地人在这里贩烟，是以烟換粮，此地人在此吸烟，是吸食一次用一担谷子作为交易。周拱言乡长是反对吸食鸦片的，对外地来此贩烟的打发了不少。我们从这点分析，认为周乡长回乡后仍不失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而他对贫苦乡亲的态度，可以说他也不失为一个开明绅士。

在这匪患混乱，征粮成果难保的严峻局势下，怎样武装群众，怎样团结联合周拱言的现有武装，是保证我军征粮成果的一个重要决策。一天晚上，我亲自登门拜访周拱言乡长，推心置腹地和他交谈。没想到我们之间的交流非常和协合拍，这位旧军官出身的乡长对形势的看法和我基夲相同，且这位身经百战的军官，在旧社会各阶层摸爬滾打的经历，人情练达等方面都让我十分佩服。在我的尊敬与商谈的氛围中，这位乡长向我保证，解放军征粮队征到的粮食，保证颗粒无损的交给人民政府。他看家护院的武装，无条件的接受人民解放军征粮队的调遣指挥，还把他家中二十多条枪交出来武装我们民兵护粮队，并建议我们收缴烟贩子的枪支以武装群众。对我们征粮队的安全十分关心，建议我们可以到他家去住。

根据他的建议，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在丰禾镇终于建立了一支30人的民兵小队，罗光汉就是民兵队队长，姜祥海当了指导员。区里又支援了我们两箱手榴弹。加上周拱言百十号人员的护院队，丰禾镇粮食安全就有了基夲的保障，惶恐的心也踏实了些许。

周乡长在整个征粮、保粮、押运粮食的过程中，他对人民政府对解放军的拥护，带头纳粮，自觉维护丰禾镇的治安，对丰禾镇稳定局势起到了重要作用。在押运粮食中也履行了不损失一颗粮食的承诺。没有周乡长的鼎力支持，我们是难以完成这二十多万斤征粮及押运粮食任务的。

8、誓死保卫公粮

5月，丰禾镇及周边的环境更加恶劣。解放军大部队剿匪的胜利，使一些匪徒逃进了偏远山区，一些零散匪徒就在丰禾镇及周边逃窜，这些亡命徒烧杀奸抢更凶，下手更狠，给人民群众带来极大的伤害。我们知道，大股的匪特，对于丰禾镇这二十多万斤粮食是不会轻意放弃抢夺的，他们时时刻都在窥视，我们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时，小方已上学走了，征粮队就剩我和小赵坚守。在武力人力单薄的情形下，我们天黑就在镇口的土碉堡里过夜。这个土碉堡土墙厚实，易守难攻，还不怕火。住在里面倒也安全。白天就带着民兵在各村口布防，检查过往闲杂人员，让民兵提高警惕护粮。敌人经常袭击我们的民兵，刚建立的民兵各方面都比较欠缺，在护粮中有好几名民兵流血负伤，好在有周拱言百十号武装撑起丰禾镇粮食保卫。敌人摄于周拱言的护卫队，也不敢大规模地来抢粮，只是搞些骚扰袭击。为这来之不易的粮食，我们每天都在与敌人作艰苦的斗争。这些粮食对于我军的重要性，是我们要用生命来捍卫的。

我和小赵每天都是米汤煮萝卜，蘸着辣椒水下饭吃。吃辣椒蘸水，对于南方人不在话下，对我这北方人却是相当不适应的。几个月下来，我人也消瘦了许多。若遇赶场天买半斤肉改善伙食，下碗面条，就是打牙祭了。但那时的条件那容我们有肉吃有面条吃？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直到六月，才把二十多万斤粮食全都押运到了县政府，我们才奉命撤出丰禾镇。半年的征粮、保粮、运粮的艰苦斗争，高度的紧张，积劳成疾，我口吐鲜血终于病倒了。部队首长命令我休息治疗，两个星期后才止住胃出血。打这起，就落下了胃疼的老毛病。

陈丕显

二0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文稿：陈丕显

编辑：老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