俢身叙事：我在大川长成一棵树

长安亦君

老校长郝良浩

文章作者（右）和基地胡主任（左）

我在大川长成一棵树

《我的第二故乡》（三）

小河水

　　1987年春天，郝校长带领我和几名青年教师到当时还是园艺基地的熊家沟（现已经成了城市文体中心）选苗木。在地埂上行走时，我看到一棵被人踩踏的小树苗，整个根已经裸露，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拣起。至于它是一棵什么花苗还是树苗，我们几个人没有人认得。请教园艺场一个工人，他也摇摇头，说不知道是什么苗子。他让我扔了，说这种杂苗，山上到处都是，没啥用处。我没有扔，拿回学校后，把它栽进了一个花盆。那时候，我没有任何养花种草的知识，不知道这棵花苗还是树苗缺什么，怕什么，只要看花盆中土干了就浇些水。没想到这棵幼苗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它不但活过来了，而且长得很欢势。到放暑假时，它已经长到大拇指头粗、两尺多高了。

　　当时我的老家父母还在，但他们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暑假里我有责任回家探望照顾他们。这时我就熬煎回家了，这棵没人经管的苗子，肯定要旱死。站在阳台，看到家属楼前新建的花坛，我突然有了注意，对，移栽到花坛中去。在花坛里生长的三四年时间，这棵树苗由于土肥水足，很快就长得比成人胳膊还粗，高过房檐了，但还是没人认得它是一棵什么树。

这一年夏天，郝校长要调走，学校领导全部换人，原教导主任居然担任校长，我任副校长，新来的陈根华任教务主任，和我同年进入大川中学的张涛哲任总务主任，刘昌楷任事务长。居校长是十堰高师数学系毕业的优秀生，当年本有留校和在市教育局工作的机会，但他选择了到大川中学奉献青春。他不仅人长得英俊倜傥，而且才华横溢。上级领导眼光好，他们选对了人。

　　老校长郝良浩在他离开大川中学的最后一学期，为学校办了一件大事。经过他不断努力，由市财政投资，在学校操场前树起了一座当时在大川山区最洋气的教学大楼，全校师生告别了砖木结构的危楼。当时，市政府还给各校分别配置了一辆崭新的东风大卡140，这给我们大川中学建楼运送材料提供了极大方便。

为了把学校建得整洁亮靓，新校长居然，充分发挥他在年轻教师中的亲和力和号召力，发动全校教职工，积极投身校园建设。他亲自组织召开辖区内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会议，争取村上和附近单位支持。带领教职员工和同学们，利用劳动课时间和星期天，从山里拣拾修公路时炸碎的石头，砌起了教学楼前的坡坎，平整出了宽展的场地，又把场地用砖墙隔开，墙外是通敞的大路，墙内是独立的校园，确保了师生安全和教学不受影响。经过填沟平场，种花植树，校园面貌焕然一新。

　　一次市教育局领导在市教研室语文教研员鲍承鑫等人的陪同下，到校视察，他们并未打任何招呼地听了我两节课。当时我正开展语文课堂教学改革，施行语文快乐教学六步法。我的开放式教学和师生的积极互动，让教学气氛十分活跃，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娃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也敢大胆提问，讨论，并走上讲台展示自己作业，朗读自己即时作文。课后的座谈会上，在评价我的教学时，市教育局领导说了一句“没想到大川山里还藏了一只金凤凰”。

　　后来在市教育局召开的全市各校领导会上，他又一次对我进行了口头表扬。参加会议的市一中校长黄玉卿，是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也是教语文的。他非常爱才，不久他就和新上任的市教育局局长孙兰，茅箭区主管教育的副区长夏焕胜等领导来到我校，一是为我校赠送一个不锈钢材质做的标准升旗杆，二是私下与我进行了交流，希望我能到市一中任教。也就是这次意外地和市、区领导见面，拨动了我蠢蠢欲动的心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渴望着能有更大的舞台展示自己。

　　那两年，我们学校的教学成绩也开始在全市崭露头角。初中毕业的山区孩子，不期望能上重点高中市一中，只盼望能考上一所中专，让自己很快端上“铁饭碗”（当时中专毕业国家包分配），一个只有50多名学生的班级，一下子就有14名同学考上了中专，在大川中学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过去每年最多考上两三个）。

过了段时间，我把自己想换一个单位的想法跟居然校长进行了交流。校长爱人当时也正从襄阳往十堰调，市教育局领导打算在城区给他们安排一个条件好的学校，但居校长听了我的想法后，毫不犹豫地表示，让我先调。这就有了后来我耍的要去陕西电视台的“小花招”，但我并没有想到市一中，因为那所学校的地位和声誉，当时还不是我所考虑的。至于与黄校长的谈话，我心想那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说不定人家早都忘记了。调动申请上交以后，茅箭区领导怕我真的跑了，就把我安排到辖区内条件最好的市三中。

　　我离开大川中学后，居然校长让人对我当年移载到花坛中的那棵小树悉心养护。后来，平整校园，拆除老花坛，居然校长亲自动手和校工一起把这棵树移栽到了大门口。这棵树又迎来了它的新生，如鱼得水，茁壮成长。

如今的大川镇已经今非昔比，原来进山的路经过架桥开洞取直，只需十多分钟就可以从城区到达。整个镇的环境面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大川中学和小学合并，改建成茅箭区各校学生的教育实践基地。栽到校门口的那棵树已经高过了附近的高压电杆。有一年夏天我回十堰，特意回到大川中学怀旧，一树繁密的白花像一群巨大的白色蝴蝶在枝头飞舞。美丽的景色惊煞了所有人。基地领导告诉我：这棵树如今是整个大川最美的风景。这时候我才知道，它是一棵在北方比较稀有的白玉兰。

　　作者简介 小河水，原名董怀禄，新浪博客和微博昵称：长安亦君；微信和QQ昵称：细水长流。原中学高级教师，现已退休。十堰市首届十大名师，中国中学骨干教师。中国新文学学会、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作协十堰分会会员，原十堰市语言文学学会常务副秘书长，乡土文学作家，精短小说签约作家，西部文学副主编，咸阳文学院理事，曾任《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丛书副主编。作品见诸多种报刊杂志和网站，多次荣获文学大奖。出版有个人专集《怀念与忧思》、《黄土魂》、《董怀禄短篇小说选》、《家在牛角塬》、《我是啷嘀当》（上卷）、《好好活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