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小人书”温暖的岁月

筱竹

“万事不如初，光阴一去无。童年多少梦，藏在小人书。”

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我们，“小人书”带给我们童年时期的欢乐是无可比拟的。盛夏的傍晚，穿着短裤系着红肚兜的娃们，翘着二郎腿，躺在被岁月和汗渍包浆的竹凉床上，玩着纸飞机、木制手枪。用狗尾巴草编织的兔子和戒指可以交换《鸡毛信》《小兵张嘎》《东郭先生》《西游记》之类的小人书。金贵的小南风翻一页，娃们就看一页，抬首可见星河低头萤火点点时，辛劳一天的父亲母亲，摇起了手中蒲扇，从这头摇到那头，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漾过浓厚的黑夜，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有一年冬天，我那三寸金莲的小脚奶奶从铜陵回来了。她从裹着左三层右三层的手帕里找出五分钱悄悄塞给我。因为我在家排行老大，是她的长头孙女，才享有的“特殊待遇”。我拿着这笔“巨款”，用两分钱买了一支铅笔，一分钱买了十粒蚕豆打了牙祭。余下的两分钱，我想着第二天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二尺红头绳。“小人书”中，我最喜欢看《白毛女》，我也留着长长的辫子，我更喜欢爹爹给喜儿扎头绳的章节。请原谅那时年少的我，不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喜儿那时的处境。

我想象着，冬日暖阳里，我坐在小板凳上，我的父亲用他那敲黑板的手给我扎辫子的样子，还有几个妹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小小的心里就冒起了快乐的气泡。我揣着宝贝似的两分钱，左口袋装一下，右口袋放一下，不知道如何安放它才安全。我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把钱埋在自家的菜地里一定是最保险的。于是我悄悄用手挖了一个洞，把两分钱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还在上面加了一把草。谁知我跟小伙伴一疯玩就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半夜里突然想起来，连棉衣都没穿就跑向了菜地。家人还以为我梦游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燕归来》受追捧的程度不亚于现在的明星网红。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们，心中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对爱情的懵懂憧憬。《燕归来》中，主人公路燕在充满理想的大学时代和志同道合的林汉华相爱，婚后很美满。但是，在一九五七年掀起的反右派斗争的风浪中，由于路燕给领导提了两条意见而被划成右派。她为了不影响林汉华的前程，牺牲自己的爱情，毅然决然地和他离婚，在内蒙古草原度过了自己的青春。由于反右扩大化造成路燕与谢知新之间的矛盾，在二十二年后，却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子女乌兰和谢峰的爱情。但是，由于路燕一切向前看的坦荡胸怀，不记私怨,终于使两代人之间都取得了谅解。

那年，正读高中的我，兜兜转转从表姐那里借来了《燕归来》，我不记得看了多少遍，我只记得，我能从头背到尾，我连书中主人公的表情和动作都记下了。后来，我回赠了表姐一个笔记本，把这本《燕归来》留下了。至今它还藏在我的书橱里。

在那个物质文化极其匮乏的年代里，“小人书”为我打开了另外一扇窗口。它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丑恶；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一颗美好的种子。“小人书”，我的人生之歌里曾经的一个快乐音符。我经常在梦里津津有味地翻读着，翻读着那些魂牵梦绕的岁月。

那些岁月，那样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