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铁钉案》～高罗佩与七巧板

张超英

　　在近代著名西方汉学家中哪位中国古代智力游戏水平最高？毫无疑问荷兰外交家高罗佩当属顶尖人物之一。从已知资料看高罗佩会象棋懂围棋，特别是其在蜚声中外之大唐狄公案名作《铁钉案》中，妙用七巧板勾连情节渲染气氛显示出对于七巧板游戏的非凡造诣。

笔者自年轻始终是高罗佩公案作品的忠实粉丝。因喜爱搜寻智力游戏用具之故，便顺带对记载游戏具的经典作品也比较关注。现与大家分享偶拾的几个《铁钉案》中外版本和七巧板实物，梳理一下七巧板在《铁钉案》中无法替代的作用。所藏版本也并非珍稀之物，意在烘托行文气氛展狄公案行销天下之势。议论皆是老粉丝一家之言，敬请指教。

　　《铁钉案》与高罗佩其它经典公案小说一样。结构复杂、波澜跌宕，案中有案，前后勾连。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就可以发现它的核心人物和案情可以简单归纳：

女布店掌柜陈宝珍用铁钉谋杀亲夫，又因爱上武术家蓝大魁未能如愿而毒死蓝的故事。狄公目光如炬通过七巧板游戏锁定真凶，冒险开棺验尸找到凶器铁钉。

其实公案推理的核心是设置破案线索细节之真实、合情合理。从这个角度看七巧板可以说是《铁钉案》的灵魂。说句玩笑话，如果高罗佩还活着，笔者甚至打算建议他改掉《铁钉案》名字，就叫《七巧板》。

1977年出版 《铁钉案》美国 软精装

　　1989年 《铁钉案》法文版 高罗佩公案小说得到全世界读者的喜爱。

　　法文版的插图保留了破案时七巧板图形。

　　1961年 美国出版的《铁钉案》直译叫：中国钉子谋杀案。

　　1985年 甘肃人民出版社 出版一套“狄仁杰故事集”就包含《铁钉案》，这大约是高罗佩公案小说在大陆最早版本之一。那时高罗佩的名字尚未家喻户晓，所以署名为：罗伯特·梵·古利克。（高罗佩本名）。

下边笔者就以该版本关联七巧板的描写，简述七巧板在小说中破案情节设计中的关键作用。

　　小说开篇不久，高罗佩就借狄公拜访案件主要当事人蓝大魁之机，全面介绍了七巧板功能和作用，特别强调此为蓝大魁之绝技。

行文有“蓝大魁往往拿这一绝招与人赛赌，没有不赢的，他拼的图形惟妙惟肖，极有生趣。”

接着举出了多种七巧板肖物图形，这当然都是高罗佩自己亲笔画的插图。

这些描写绝非闲笔，它为狄公后来看到蓝大魁死亡时的七巧板图形并最终锁定真凶作足了铺垫。伏笔之早，之自然令人叫绝。同时蓝大魁作为武术高人，一般怀有多种绝技，说他富有七巧板拟物绝技也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甘肃人民出版社 《铁钉案》之插图。

　　笔者藏清代锡制七巧板。公堂上跪着告状的人。

在行文中，小说还多次提到七巧板，为最后的高潮反复铺垫。

比如下图蓝大魁关照的哑巴孩子也会七巧板，可以通过七巧板与蓝交流。

甘肃人民出版社《铁钉案》之插图。

　　狄公根据蓝大魁临死前碰乱的七巧图型判读出凶手与猫相关连，调查发现女掌柜陈宝珍小时绰号叫“猫”从而锁定真凶。下边对比图中左图是碰乱之七巧图形，右图是狄公找到蓝大魁死时攥在手中一块七巧，从而乱图还原为猫的图形。

　　笔者藏清代紫檀七巧板。一隻黑色的猫。

　　最后的审判之时，见狄公揭穿自己，女掌柜陈宝珍绝地反击，她巧妙地“将那只猫的图形两三下一动，竟弄成另一个图形”。（如最下部图形）

当然调查出陈宝珍小时绰号“猫”时，已然锁定真凶，陈宝珍的挣扎是徒劳的。这反而说明陈宝珍也是精通七巧板的，这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陈的七巧板知识从何而来，大约还是与蓝大魁不无关系，就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至此，七巧板作为《铁钉案》破解钥匙的塑造已经成立。它不愧为《铁钉案》结构之魂。

甘肃人民出版社《铁钉案》之插图

　据记载，在1943年抗战期间的重庆，高罗佩与另一位重量级汉学家李约瑟有过多次中国象棋的对局。在漫长的对弈中两人一定会对各类神秘的中国游戏有过交流。李约瑟曾说（大意如此）中国古代技艺的深奥吸引了西方人它的神秘感让人愈发迷恋。

高罗佩显然与他的棋友心有灵犀。他广泛运用各种中国古代传统游戏因素的狄公案作品令全世界万千读者着迷。七巧板只是一个例证而已。

如何把中国故事讲好讲的引人入胜？这位汉学家80年前的作品依然有一定借鉴价值。

（全文完）张超英2024年霜降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