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的水边爱情（一）相遇了，既成圆满

Mingjing fu

我借助谷歌翻译软件阅读英文文献时，发现软件常常把植物“rush”和“bulrush”译成“灯芯草”，其实不然。rush 和bulrush指的是几种有着圆柱形茎或中空的茎状叶的草本开花植物，常生长在潮湿或阴凉的地方。Rush包括灯芯草（common rush或soft rush, 学名Juncus effusus）、地杨梅属（woodrush,学名Luzula）、木贼属（scouring rush ，学名Equisetum）、花蔺（flowering rush, 学名Butomus umbellatus）、菖蒲（sweet rush, 学名Acorus calamus）等。Bulrush 包括香蒲（Typha）,莎草科水葱属（学名Schoenoplectus）、藨草属（学名Scirpus，有三棱形茎或圆柱形茎）等。

我常去家附近的湿地公园散步，对土生的香蒲、木贼和小花藨草（small-flowered bulrush，学名Scirpus microcarpus）并不陌生。据相关网站记载，灯芯草、硬茎水葱（Hard-stemmed bullrush，学名Schoenoplectus acutus) 和软茎水葱（ Soft-stemmed bullrush ，学名Schoenoplectus tabernaemontani)也是BC省常见的水生植物。三者的外形很像，都是丛生在水边的，圆柱形的秆光滑无节，叶子退化为围绕茎基部的鞘，而花序下的苞片像是茎的延续，使花序看起来是侧生的。识别它们的最好方法是折断一根茎，里面充满了白色的髓心的，是灯芯草，茎干中空的，是水葱。到了开花季节，它们的花穗形状略微不同。灯芯草的每朵小花是由三个尖尖的萼片包住三个花瓣，形成绿色至褐色的花被，花被的中心有三枚雄蕊和三裂雌蕊。每朵小花看起来就像一颗小星星，挨挨挤挤抱成球状花团。水葱的花穗则呈圆柱形，顶端是尖的。

（灯芯草）

（硬茎水葱）

（软茎水葱）

（灯芯草的茎）

（硬茎水葱）

（灯芯草的花）

（硬茎水葱的花）

（软茎水葱的花）

尽管世界各地的土著们早就将各种rush和bulrush的食用和药用价值挖掘得淋漓尽致，我更在意的却是它们传达出的文化信息。我在疫情期间碎片化阅读了不少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发现至少十几处提到了rush和bulrush。据英国植物学家们考证，莎士比亚主要写了这三种植物：灯芯草、 沼生水葱（the Bulrush ，学名Scirpus lacustris)和菖蒲。

（沼生水葱）

（菖蒲）

灯芯草在英国文化中是无用的象征，但并非毫无用处，在古代至少有以下几种用途：

其一：它是传统的编织材料，可以用来制作床上用品、坐垫、椅子、绳索、奶酪卷、鱼网等，髓可用于填充衣物。灯心草髓是廉价易得的制作蜡烛的材料，在莎士比亚时代，灯芯草蜡烛恐怕是穷人唯一的照明工具。

其二：在十九世纪初之前，英国一直流行在房屋和教堂的地板上撒灯心草的习俗。那时即使是豪华的宫殿，室内地面大多是用粘土制成的，铺上灯芯草可以用来取暖。偶尔需要更换灯芯草时，只是将上面那层稍微移除，下面的那层有时会保留二十年，里面堆满了无法形容的污垢。直到 15 世纪，英国的教堂才提供座椅，木地板很少见，信徒们跪着行宗教仪式非常不舒服。只有富人才买得起垫子，灯心草被用作教堂的地面覆盖物，由此衍生了在教堂地面上撒灯心草的习俗。每到狂欢派对、守灵仪式或宗教庆典时，人们就会到教堂里铺灯芯草。最初是女人们带着灯芯草去装饰教堂的，19世纪出现了灯芯草车，男人们接管了收集灯芯草的工作，驾着插满灯芯草的马车前往教堂。

每到夏天，许多英国人用散发着浓郁芬芳的菖蒲铺在客厅和教堂的地面上。英国诺福克河两岸长着大量的菖蒲，可供应伦敦市场。

（在室内地板撒灯芯草）

其三：灯芯草可用来表示爱情。用灯芯草做的订婚戒指曾在古代风靡一时，最早的初衷是为了彰显真实的爱情，后来却被无赖之徒卑鄙地用于假结婚，甚至早在 1217 年，索尔兹伯里大教堂（Salisbury Cathedral）的大主教理查德·勒波尔就不得不颁布法令，禁止使用灯芯草戒指。此外，用灯芯草编织的精美的小器物，如篮子、框架、盘子、梳子、刷子、凳子、钱包、腰带等，常用于婚礼和其它隆重的场合，并在仪式结束后作为新娘的赠礼送给来宾。

（灯芯草编织的小器物）

现将莎翁戏剧作品里的关于rush和bulrush的经典段落摘录如下：

第一段：《皆大欢喜》（As You Like It）第三幕第二场，罗瑟琳（Rosalind）说：“他教会我如何识别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我可以断定你一定不是那个灯芯草扎的笼子里的囚徒。”（He taught me how to know a man in love; in which cage of Rushes I am sure you are not prisoner.）

草扎的笼子是很容易挣脱的，言下之意，对方并没有深爱自己。

第二段：《皆大欢喜》第三幕第五场，牧羊女菲比（Phoebe）说：“只需靠在一根灯心草上，你的手掌也会留下一阵痕迹。”

（Lean but on a Rush,

The cicatrice and capable impressure

Thy palm some moment keeps.）

第三段：《终成眷属》（All's Well that Ends Well）第二幕第二场，伯爵夫人问小丑（clown），是否有适合一切问题的答案？小丑答：“就像十个格罗特适合律师的手，就像法国克朗适合穿着塔夫绸的妓女，就像野姑娘的灯芯草戒指适合粗鄙男的食指，就像煎饼适合忏悔节，就像莫里斯舞适合五朔节。就像钉之于孔，乌龟之于他的绿帽，尖嘴悍妇之于泼皮无赖，修女嘴唇之于修士嘴巴，或者说，腊肠之于腊肠皮一样合适。”

（As fit as ten groats is for the hand of an attorney,

as your French crown for your taffeta punk, as Tib's

rush for Tom's forefinger, as a pancake for Shrove

Tuesday, a morris for May-day, as the nail to his

hole, the cuckold to his horn, as a scolding queen

to a wrangling knave, as the nun's lip to the

friar's mouth, nay, as the pudding to his skin.）

这段话里有以下几个知识趣点：

1: groat： 格罗特，英国货币，1格罗特等于4便士

2: French crown：法国克朗，可在当时的英国境内自由流通，一枚法国克朗相当于6先令4便士。英国人认为梅毒是法国人传来的，恰巧法国钱币上的人物是秃顶的，就用法国克朗来形容因染了梅毒而秃顶的嫖客。

3: Shrove Tuesday： 忏悔节，是基督徒思罪忏悔的节日，在大斋节首日（灰的星期三）之前的星期二举行，以表示谢肉节的结束，人们应准备封斋。亦称“忏悔火曜日”。在英国习称为“煎饼星期二”，人们在这一天要将斋戒节期禁止食用的肉、油用完。

4: the cuckold to his horn：cuckold指的是遭不忠的妻子背叛的丈夫。直到维多利亚时代，cuckold （乌龟）概念一直在英国文化中盛行。cuckold 最早的词义指的是布谷鸟，习惯于把卵产在另一只鸟的巢里。Cuckold用来指通奸妻子的丈夫，这在男权社会是一种极大的羞辱，表明男人无法控制他的妻子或者性无能。公羊角（ram's horns）是与cuckold相关联的文化符号。角有魔鬼的内涵，又充满了性暗示。从某种意义上说，角既是空心的，又是凸起的，暗指男人和女人的性器官。基督教试图阻止异教徒对角的崇拜，并将魔鬼描绘成头上长角的野兽。有例为证，莎士比亚的剧作《无事生非》（Much Ado About Nothing）中，碧翠丝（Beatrice）说：“魔鬼会在那里遇见我，就像一个头上长着角的老乌龟。” （There will the Devil meet me, like an old cuckold, with horns on his head.）cuckold（男人戴绿帽）是十七世纪婚姻生活中的常见现象，侮辱某人时，可以通过向他展示一个有角的拳头手势，或者在脑后竖起两根手指来表示对方的愚蠢。

5: scold: 在莎士比亚时代，尽管英国出现了一位贤明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但她的成功、权威和独立精神并为惠及广大的英国女性。直言不讳、思想自由的女性往往会被贴上“悍妇”（泼妇）（scolds或shrews）标签，受到私刑或其他形式的羞辱。泼妇的存在意味着男人无法充分管束自己的家庭，人们用以下三种方式来惩罚泼妇：

第一种：在社区上演一场节日盛会（Charivari），用锅碗瓢盆敲击出喧闹的声响，悍妇倒骑在马或骡子上，遭游街示众（Skimmington 或 carting）。莎士比亚的《驯悍记》（The Taming of the Shrew）中，其中一个角色就建议彼特鲁乔（Petruchio）应该把悍妇凯瑟琳（Katharina）装在马车里游街示众（cart），而不是去讨好（court）她。纵观英国历史，通奸者、妓女、被戴绿帽的丈夫和新婚夫妇都可以成为“charivaris”被嘲笑的对象。直到1967 年，英国和威尔士法律才将“泼妇”罪名从法律中取消，那一年，好莱坞上映了伊丽莎白·泰勒和理查德·伯顿主演的《驯悍记》 – 此乃绝妙的巧合与讽刺啊！

第二种：水刑（Cucking stools 或Ducking stools）

把一根长木梁安装在跷跷板上，木梁的一端连着一把椅子。戴着镣铐的泼妇被剥光外衣，只剩罩衫，被绑在椅子上，反复浸入水中。据说用这种方法可以让泼妇冷静下来。

第三种：泼妇缰绳（The scold's bridle）

这种装置类似于马的缰绳，把一个金属笼子套在泼妇头上，再把一块金属板插入她的嘴里压住她的舌头，以防止她说话。丈夫用绳子或锁链牵着泼妇，到镇上游街示众。

以上的三种方式都把对女性的惩罚变成了集体狂欢体验。尽管女性在当今社会取得了与男子平权的地位，但仍有某些男性试图控制女性身体，某些（男性）黑客发布女性名人的裸照，以及某些媒体用贬低和轻视的方式呈现女性，这种羞辱的狂欢仍在以新的方式继续着，值得大家警惕。

5: Puddings: 这里的布丁翻译成“腊肠”更为恰当。

尽管英国人一直骄傲地宣称pudding是他们发明的美食，但该词起源于拉丁语botellus，意为“香肠”（sausage），也就是说，各种各样的布丁都可以看作是罗马香肠的后代。中世纪的布丁分为黑布丁（black pudding）与白布丁（white pudding）,仍以肉类为主。黑布丁是血肠做的，白布丁是用香肠衣或动物的胃粘膜制作的，里面塞着谷物，口味丰富，还有甜味版本。到了17世纪，英国布丁要么是咸味的（以肉类为基础），要么是甜味的（包含面粉、坚果和糖），通常在特殊的布丁袋中煮熟。从16世纪开始，许多英国普通家庭在烟囱内墙或面包烤箱旁边设有小烤箱，这些烤箱不太热，可以慢慢烘烤白布丁混合物或谷物浓汤，出现了烤布丁。十七世纪，英国厨师发明了布丁袋（pudding cloth）, 不需要用动物肠衣。到 18 世纪下半叶，传统的英国布丁中不再含有肉类。19 世纪的布丁仍然是煮的，但成品更像蛋糕。

（黑布丁）

（白布丁）

第四段：《罗密欧与朱丽叶》（Romeo and Juliet）第一幕第四场，饱受失恋之苦的罗密欧被朋友们拉去参加朱丽叶家的舞会，罗密欧说：“为我点上火炬。让心内的轻浮之光用脚后跟去给毫无知觉的灯芯草挠痒痒。我适合那句老话，我是一个烛台，只旁观。这场竞赛并不公平，我完了。”（A torch for me. Let wantons light of heart Tickle the senseless rushes with their heels. For I am proverbed with a grandsire phrase, I’ll be a candle holder, and look on. The game was ne’er so fair, and I am done.）

第五段：《错误的喜剧》（Comedy of Errors）第四幕第三场，大德洛米奥（Dromio of Syracuse）说：“某些魔鬼只向人要一些剪下的指甲，一根灯心草，一根头发，一滴血，一根别针，一颗坚果，一颗樱桃核。”

（Some devils ask but the parings of one's nail,

A Rush, a hair, a drop of blood, a pin,

A Nut, a Cherry-stone.）

第六段： 《约翰王》（King John）第四幕第三场，庶子（Bastard）恶狠狠地诅咒杀死亚瑟公爵的人：“如果你愿意作出如此残忍的行径，那就完蛋吧；如果你缺少一根绳子，从那只蜘蛛的子宫里拧出的最细的线都会勒死你，灯心草会成为一根横梁吊死你……”

(If thou didst but consent

To this most cruel act, do but despair;

And if thou want'st a cord, the smallest thread

That ever spider twisted from her womb

Will serve to strangle thee, a rush will be a beam

To hang thee on;)

第七段：《亨利四世》(Henry IV)下部第五幕第五场，在伦敦郊外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附近，新加冕的亨利五世国王和他的随从们正从国王的加冕典礼上赶来。福斯塔夫和他的同伴从格洛斯特郡及时赶到，站在国王必经的街道上迎接他。内侍上，以灯芯草铺地。内侍甲说：“再拿些灯芯草来，再拿些灯芯草来。”

（Enter GROOMS, strewing rushes

First Groom. More rushes, more rushes!）

第八段：《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Antony and Cleopatra) 第三幕第五场，爱洛斯说（Eros）：“他在花园里散步 – 一边走，一边鄙视地踩着脚下的花蔺。”

（He's walking in the garden—thus; and spurns

The Rush that lies before him.）

鉴于莎士比亚作品里的花草全是英国人熟知的，这个段落的rush极有可能是花蔺（flowering rush）, 茎顶的粉色花组成伞型花序，十分美丽。当时的英国人都喜欢在花园里种植花蔺。

第九段：《奥赛罗》（Othello）第五幕第二场，奥赛罗发现自己出于嫉妒之心杀死了无辜的妻子后，痛苦地说：“任何人只要拿一根灯心草像奥赛罗胸前刺去，他就会向后退缩的。”

（Man but a Rush against Othello's breast,

And he retires.）

第十段：《驯悍记》第四幕第一场，葛鲁米奥（Grumio）问：“晚餐准备好了吗？房子收拾好了吗？灯心草撒好了吗？蜘蛛网清扫干净了吗？”（Is supper ready, the house trimmed, Rushes strewed, cobwebs swept?）

第十一段：《驯悍记》第四幕第五场，凯瑟琳新婚后便很快向丈夫屈服：“您高兴说它是月亮，它就是月亮；您高兴说它是太阳，它就是太阳；您要是说它是灯芯草蜡烛，我也就当它是灯芯草蜡烛。”

（Be it moon or sun, or what you please,

And if you please to call it a Rush-candle,

Henceforth I vow it shall be so for me.）

第十二段：《亨利四世》上部第三幕第一场，葛兰道尔（Glendower）说：“她命你躺在轻浮的灯芯草上，把你温柔的头靠着她的膝。”

（She bids you on the wanton Rushes lay you down,

And rest your gentle head upon her lap.）

第十三段：《科利奥兰纳斯》（Coriolanus）第一幕第一场，马歇斯（Marcius）说：“依赖着你们的恩惠的人，就等于用铅造的鳍游泳，用灯芯草去砍伐橡树。”

（He that depends

Upon your favours swims with fins of lead

And hews down Oaks with Rushes.）

第十四幕：：《科利奥兰纳斯》第一幕第四场，元老（Senator）说：“我们的城门瞧上去像是关得紧紧的，可它们不过是用灯心草拴住的，会自个儿打开）

（Our gates

Which yet seem shut, we have but pinn'd with Rushes!

They'll open of themselves.）

第十五段：《辛白林》（Cymbeline）第二幕第二场，伊阿基摩（Iachimo）自言自语：“我们的塔昆就这样轻轻踩在灯芯草上，在他吵醒贞洁的女人之前侮辱了她。”

（Our Tarquin thus

Did softly press the rushes,

ere he waken'd

The chastity he wounded.）

塔昆是强奸贵妇卢克丽丝（Lucrece）的罗马暴君，莎士比亚用他来揭示对传统戏剧的复杂理解，即塔昆是强奸犯兼杀人犯。在《辛白林》中，恶棍伊阿基摩从公主伊摩琴的卧室的箱子里爬出来时，把自己想象成了塔昆，侵犯她的空间和隐私。在《麦克白》（Macbeth）第二幕第一场中，麦克白在杀死邓肯之前也援引了塔昆的形象，“仿佛塔昆迈着迷乱的步伐，像幽灵一般朝着目标走去。坚固坚实的大地啊，不要听到我的脚步声。”（With Tarquin's ravishing strides towards, his design Moves like a ghost. Thou sure and firm set earth hear not my steps）。

（灯芯草）

第十六段：《两贵亲》（Two Noble Kinsmen）第四幕第一场，深爱着贵族男子帕拉蒙的狱卒女儿疯了，其他人顺从她的妄想来安抚她。巫儿（Wooer）对狱卒说：“我快快告诉你。当我在宫殿后面的大湖里钓鱼时，从长满芦苇和莎草的远岸，我耐心地垂钓，我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尖锐的声音；我仔细地侧耳倾听，这时我清楚地听出了那是一个唱歌的人，从细细的声音来判断，是一个少年或姑娘。然后我任由钓竿自个儿悬着，走近了，却没有发现是谁发出了声音，灯心草和芦苇已经将声音包围了。我躺下听着她唱歌，就在那时，透过渔民开辟出的一片小空地，我看到那是你的女儿。”

（I’ll tell you quickly. As I late was angling

In the great lake that lies behind the palace,

From the far shore, thick set with reeds and sedges,

As patiently I was attending sport,

I heard a voice, a shrill one; and, attentive,

I gave my ear, when I might well perceive

’Twas one that sung, and by the smallness of it

A boy or woman. I then left my angle

To his own skill, came near, but yet perceived not

Who made the sound, the rushes and the reeds

Had so encompassed it. I laid me down

And listened to the words she sung, for then,

Through a small glade cut by the fishermen,

I saw it was your daughter.）

他接着说：“她坐着的地方水深及膝；她那蓬乱的长发被一圈水葱环绕；千朵五颜六色的水花围绕在她四周，我以为她看起来像一位给湖泊浇水的美丽仙女，或者像刚从天上降落的彩虹女神。她用身边的灯心草编成戒指，对它们说着最美丽的短句：‘永结同心’，‘你可以丢弃，我却不能’，还有许多短句；然后她哭了，又唱了起来，叹了口气，又用同样的气息微笑着，亲吻了自己的手。”

（The place

Was knee-deep where she sat; her careless tresses,

A wreath of bulrush rounded; about her stuck

Thousand freshwater flowers of several colors,

That methought she appeared like the fair nymph

That feeds the lake with waters, or as Iris

Newly dropped down from heaven. Rings she made

Of rushes that grew by, and to ’em spoke

The prettiest posies: “Thus our true love’s tied,”

“This you may lose, not me,” and many a one;

And then she wept, and sung again, and sighed,

And with the same breath smiled and kissed her

hand.）

《两贵亲》是莎士比亚与弗莱彻(John Fletcher)合写的，目前学界普遍认为莎翁只写了第一幕的前三场和第五幕的大部分剧情。我的英文功力虽未够深厚，但在阅读了莎翁的其他原著后，也判断出这一幕的台词功力逊于莎翁的平均水准，应该出自弗莱彻的手笔。

这里讲述的是一段凄美的水边爱情。水边有芦苇、莎草、灯芯草和水葱，每一种都长得那么相似，每一种都那么美。它们若不与人相遇，便成就不了生命的圆满。对的时间遇见了合适的人，是美满，错的时间遇见了心中所爱，是遗憾。情窦未开的时候，倘若拥有神秘法力的女巫让你在恍惚状态下凝视水晶球，你看到了今生在劫难逃，会遭遇恶缘，遭背叛，遭折磨，甚至被游街示众钉在耻辱柱上，你会相信这个恐怖的预言吗？你还会勇敢地唱响水边的爱情之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