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话剧中的历史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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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话剧与我们普通人是非常难得的体验。我上次看话剧的时光要追遡到少儿时代看《霓虹灯下的哨兵》的遥远岁月了。 过去的这个周末，在康州大学所在的斯朵思（Storrs) 校园，有幸观看了一场由友人、作家兼剧作家张西编剧和导演，康州枫香剧社表演的话剧《喜医生》。很令人震撼和感概。 这是部反应一位十九世纪末叶到二十世上半叶华人移民美国西海岸为华人劳工和当地民众看病送药，救死扶伤的故事。剧情梗概是喜医生1887 在西海岸一小镇生活。由于1882年歧视华人的立法出台，华人被剥夺了置业、通婚等诸多权力，甚至也不能去当地医生那儿看病。喜医生医者仁心，用中草药、针灸为病人看病送药。先后为很多人治好了骨折、不孕、头痛和败血症等疑难病症，深得人心。 二十世纪早年，在约翰日镇爆发流感，死人数千。喜医生以中药治好病人甚多，故在当地名声大震，不仅华工，而且还多当地人也来找喜医生看病。喜医生的成就引起当地医生哈瑞的忌妒和不满，以无照行医为由将喜医生三次告上法庭，要求将他逐出小镇。面对风浪，喜医生勇敢地选择迎难而上，去法庭与控方激辩。从中医治病把诊的理念、中草药治病的原理、和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哲学、生命高于金钱的价值观等多个方面陈述了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并在在众多曾经受惠与他病人的作证支持下，最终获得法庭同情，被当庭释放。后面甚至有个戏剧性的情节，对手哈瑞医生的孩子因患破伤风而束手无策，孩子母亲来求助喜医生。喜医生尽释前嫌，大度诊治好了孩子。哈瑞医师非常感激，两人化干戈与玉帛，相约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合作造福民众，于是皆大欢喜。 演出在一个阶梯教室中进行，条件简陋，但话剧表演的很精彩。故事情节紧凑，逻辑性强，故事本身感人，用仅仅三幕语剧，将这个历史事件和人物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话剧演员多是耶鲁大学、康州大学和工业界的教授、研究员、工程师、会计师及自营企业等社会各界人士。大家虽是业余演员，但演的很投入，尽职尽责。扮演喜医生的演员马奕群演得非常好，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活脱脱的一位中医大师风范。饰哈瑞医师的和雨也演的出色，将一位骄傲的西医师演得活灵活现。女一号唐晓靖扮演的喜医生绯闻女友杰西卡也演得风情万种，将进不能得、退又不心甘的矛盾心态表现的淋漓致尽。扮演头疼女人的王刃、农场主太太的卓蓉、法官的梅建峰、筑路工的郑明强、律师的陶波，哈瑞医生太太的高晶红，都是第一次演话剧，但也表演的有声有色。王刃是太太当年康华团歌友，剧中表演头痛病人也是泼辣有趣。演书记员赵立平和不孕女的琳丹是有经验的老演员。扮演教授和女儿的演员也很努力，连演喜医师孙儿、孙女的小明星都很可爱。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大小明星，才能托得起《喜医生》这轮明月。剧团演职人员克服了人员流动性大等困难，敬业专注，努力揣磨和排练，在短短的两个多月之后，就将这台节目奉献给了观众。 话剧的结尾时，喜医师终于等到了废除歧视华人法案的时光，但他已年过八十，双目逐渐失明，永远回不了家乡。剧中安排了一个以喜医生家乡台山的民歌《泪别故乡》的合唱来结束本剧。这首歌词情深，曲激情，与剧的内客很贴搭，让人泪目。歌曲旋律也这剧情多次出现。我听了感觉很亲切，因为不久前学过这首歌，只是名叫《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也是，一首好曲、总被无数的爱好者一再配词。张导选这首歌，也是颇具匠心。合唱的行列中看到很多熟悉的身影，晓玲、肖红、远倩合唱团长等…… 约三百名从康州和麻州等各地赶来的观众以及康大教授和留学生们观看了这场话剧，许多是首次看话剧。在观众与演职人员的互动中，演员们简介了自己。观众交口称赞导演与剧团的杰出工作和努力，再现了早年移民前辈在新大陆努力奋斗，抗争不公正的法案、为当地社区创造福祉，融入新生活的场景和故事，让人震撼。观众们盛赞剧团的努力为大家带来一场艺术和视觉双重享受的盛宴。 从剧中的《喜医生》走出来，我沿着张导提供的信息链，理了理历史上、真实的喜医生走过的历史历程。喜医生原名伍于念（Ing Hay，1862-1952)，广东台山人。1883年21岁，辞别妻子和儿女，跟随父亲，来美国华盛顿州瓦拉瓦拉(Walla Walla)淘金。四年后转俄勒冈州（Oregon ）东部格兰特郡（Grant County）约翰日镇（John Day）金矿，该镇附近聚集的华工有二千名。1887年伍于念和梁光荣（Lung On，1863-1940.12），在当地唐人街（老虎街，Tiger Town），合开公司金华昌。他们盘下一栋两层砖木房作为其住宅、商店兼诊所。 伍于念（人称喜医生）把脉看症，研制草药。喜医生善用中医药（含针灸），治疗内、外、儿、妇各科疾病，包括败血症、伤寒、脑膜炎、肺炎、胃溃疡，阑尾炎、小儿麻痹症、不孕症等疑难杂症。 1918—1919年在约翰日镇的修路劳工中爆发流感。死人数千。喜医生以中药治好病人甚多，故在当地名声大震。后招妒恨，被人告上法庭，奋起爭辩，最终被法庭释放。 　　喜医生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宅心仁厚。他最初的病人大多是华人，后来扩展到其他族裔，不乏从外州远道慕名而来求医的。他不仅就地为市民治病，而且还送医上门，或邮药治病。喜医生去世后，在其住所发现一箱未兑现的病人支票，约三百张，共计2.3万美元，时间多数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相当于如今35万美元。 喜医生来美歧视华人法案出台的次年，经历了六十年后于上纪40年代等到了法案的废除。但他双目逐渐失明，垂垂老矣! 一辈子没有回到故乡。1952他九十岁离世，长眠于他生活了数十年的小镇。 喜医生的故事被Barlow, Jeffrey 等编著成书《约翰日市中国医生》，由俄勒冈州波特兰 Binford & Mort 于19 79年11月出版。1984年6月约翰日市政府决定，今后每年6月举行”中国节”，以纪念中国”神医”伍于念及众多华人对开发俄勒冈州作出的贡献。2008 年5月喜医生的诊所金华昌楼被修缮一新对外开放展出。2010年喜医生的故事由俄勒冈公共广播（OPB）拍摄成纪录片传播。 2018年美国华人博物馆（MOCA ，Museum of Chinese in America ）在金华昌公司遗址举办展览。目前查到3千多份喜大夫的手稿，3千多份药方和病人档案，他成为那遥远时代在美国数十万华人劳工的代表。 喜医生从当年因用中药中医为人看病饱受歧视和排斥，并被人三度告上法庭的凄风苦雨岁月，到当今被当地社区和政府所认可，有人为他出书，有人为他制片宣传，有人为他的事迹办展览，被广泛认可，说明了两件事。一是医者仁心、用自己的努力和诚心为民众服务、救死扶伤，最终将广得民心，为百姓所尊重和景仰。二是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是民族的大熔炉、理应海纳百川, 吸收各家之长，共同建立美好、开放、充满慈爱的家园。历史上出现过的偏差和错误一定要纠正，才能促进繁荣和蒸蒸日上。健康的社会有自纠错机制，但社会中的人不应消极等待，等待天上掉馅饼。等待几十年，与人是一生！而是要积极参与，促使公义的早日实现。 废除对华人歧视的方案已走过八十余年的路程。今天华人的社会地位与作为与当年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历史是一面镜子。既便美国这样充满仁爱的国家，历史上竟然出台过对华人如此不公平歧视性的立法，并且持续六十余年，简直不可思议。我们今天拥有的公平、正义是无数的历史先贤努力争取来的。我们不可认为一切理所当然。应当尽己力量，融入社会。关注社会公义和公民应用权力权益。为建设伟大而公平的社会而不遗余力。这是看这部话剧最大的感概。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看《喜医生》只不过是又一次温故而知新、让人重新如醍糊灌顶！ 美国的历史就就是一部移民和各民族间不断融合的历史。作家张西自出版长篇小说《海外剩女》之后，这些年来会聚在华人移民历史的潜心研究，正在创作以华人移民超越百年、波浪壮阔的历史和文化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唐门》三部曲。而《喜医生》、《哥大的椅子》、《柑橘魔法师》和《中国玛丽》四台移民话剧，只是她长篇小说巨篇中故事的几朵浪花。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将视角和关注点放在移民这个波涛壮阔的主题上是别具慧眼、大有可为。我将关注并预祝这位杰出的作家在未来的岁月里小说杰作频出，戏剧也山花绚丽。 致谢致敬作家张西女士邀我和太太观摩《喜医生》并提供相关资料介绍，让我有幸欣赏这部话剧佳作，了解喜医生的历史轨迹，得以成就此文。向全体《喜医生》演职人员表示崇高的敬意和祝贺，是大家的杰出努力，催生了这台杰作! 话剧海报和文中一照片由张西友情提供。 背景音乐：《泪别故乡》演唱：枫香剧社康州合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