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简媜 诵读 祥云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人闲桂花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静春山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月出惊山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时鸣春涧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b><b style="font-size:15px;"> ——唐·王维《鸟鸣涧》</b></p> <p class="ql-block">歇宿在叠叠的岩石边，暮色看来就像一匹稀薄的鱼网，网住了几颗幽微的远星，及一个游动的人。</p><p class="ql-block">蛇藤盘绕于树干间，我采来柔嫩的青草，铺设于地，今夜就结巢于此吧！</p><p class="ql-block">白日里，拾阶而上，几经蜿蜒，倒也看出这山的走势；山势如一条游龙，峦与峦接合又相互推动。我藏身的这山便被另一座更丰厚的大山所怀抱，形成了转弯的姿态。两山之间的空隙就由瀑布来弥补。我必须登临的更高，才能亲闻初瀑的呼啸。此时在我不远之处，只是化身为山涧而已。 </p><p class="ql-block">也许明晨，唤我醒来的，会是涧水那温柔的女声！ </p> <p class="ql-block">那么，晨间两位浣衣的姑娘，也就与我共饮同一条水了。山底的村落已到吹灯时刻，她们已将心事折叠了，连同今日的衣裳放进了柜子！村落在我眼下，已被深蓝的夜色拥抱着。偶有孤灯缓缓前行，那该是迟归的夜行者！他以为自己很晚了，却不知还有更晚的人，正目送着他回归。</p><p class="ql-block">山的夜色，让我分外沉静，从来不曾发现在完全的沉静中，竟有一丝甘美。那味道不在舌尖，不在耳畔，也不在眼睛。仿佛是从我躺着的青草榻中漫溢出来的，又像从遥远而又接近的地方。水，溅在岩石上传来的一种回音，引起了甘美的想象。但当我刻意去追索，青草与水声又失去了原先的甘甜了。</p> <p class="ql-block">我是被自己骗了吧！</p><p class="ql-block">沉静之所以甘美，是因为我的心与山悄悄结合了；而山何尝停滞过？夜色的浓淡、星空里星子的移动、山涧的流畅、花树的翻覆，以及不知憩息于何处洞穴的兽的鼾声，这些共同的和弦才完成了山的笙歌——所有的生灵放弃了他们的武装，夜，才得以如此安静美好。</p><p class="ql-block">我所体会的甘美，便是在无所欲求的心境下，成全了山的静谧，又分享了山的馨香。</p> <p class="ql-block"> 姑娘们窗前的桂花树会在夜间飘落吗？若我的胸臆已经呼吸了远村飘来的桂香，我也要欣然同意，他们也与我分享这一份静美了。</p><p class="ql-block"> 至于迟来的月与惊呼的鸟啼，就让山涧来安抚他们吧！山的笙歌不押韵，更能容纳弦外之音。</p><p class="ql-block">那羞愧的月亮似乎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不安，悄声地走了。春山夜静，待我翻身，原来那月早已睡在我的青草榻上，她只是忘了把灯吹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选自阿古拉泰主编《当代精短散文选粹---露珠里的芬芳》（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简媜，原名简敏媜，女，汉族，1961年10月9日出生，台湾省宜兰县人，台湾女作家，本科毕业于台湾大学中文系。曾获全国学生文学奖大专组散文第一名、中国文艺协会文艺奖章、梁实秋散文奖、吴鲁芹散文奖、中国时报文学奖散文首奖、国家文艺奖、九歌年度散文奖、台北文学奖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图片选自网络感谢原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