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新历史题材小说</b></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作品发表于甘肃省《飞天》文学杂志</b></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曾获江西省政府第五届谷雨文学奖</b></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h1><h5>导 读:来自民间的诉说</h5><h5><br>民间是一种文化空间,是一系列文化因素复杂运作的历史产物。</h5><h5><br>《古镇秋月》讲述的是两个健壮如牛的男人和年轻俊俏的女人柳眉子的故事,猪枯佬爱柳眉子,却得不到柳眉子的爱,但柳眉子对他又并不乏善良的照顾和关切。柳眉子爱着老财主家的长工刘中天,为此,两个男人勾心斗角,势不两立。可是,当生命危急的时刻,又出现了另一番情形。中篇小说《古镇秋月》虽然是革命历史题材小说,但小说避开了对这个革命历史题材的正面叙述,也就开辟了事件别样的展示空间。</h5><h5><br>作品中的江湖义气和规矩是构成故事的内在肌理和塑造人物的精髓。猪枯佬和刘中天都对年轻俊俏的柳眉子有强烈的占有欲望,可是,为了保护柳眉子,他们都义无反顾地把生的希望留给对方,自己选择了死。这是历史之钟的当代回声,是以民间视角企及历史的努力。 民间视角的叙事,从小说学的意义上说,是对存在的可能性的勘探。两个男人最后的握手言和,共同走向人生的壮丽和辉煌,这是许多可能性之一种。</h5><h5><br>读者在这个中篇小说里读到的更多的是民间意味的文学化。毋庸置疑,小说是知识分子话语的叙事,从叙述的结构到语调,基本都是民间性的。</h5><h5><br> 作品中,笔者大量采用口语化叙述,这让作品始终具有民间感觉的保证。这也是整部作品的主要特点之一。我希望读者在阅读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作者在撰写这些文字时的那种被解放了的快感。</h5><h5><br>民间的诉说,启示笔者的还有很多,希望忠实的读者也能从中篇小说《古镇秋月》中悟出更多,更多……</h5>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第十章】</h3> <h5>猪牯佬走近镇西龙王庙那片树林子的时候,夕阳正越过一片坦荡的田野开始坠入秋林边缘的一条小溪,十月的风匆匆忙忙从他身边跳过去,就像是去奔赴一个期待已久的幽会或盛宴。猪牯佬径直去了那片古老的树林,来到树林的边缘,猪牯佬意外地听到了日光粉碎的声音,同时也看到一大片落叶正满怀忧伤地铺在他的视野里。</h5><h5><br>此时,杨先生端坐在黑漆剥落的太师椅上,腰板笔直正襟危坐,手里捧一本厚厚的发了黄的线装书。他两眼不是望着书面,而是直视龙王寺庙屋檐的某一个角落,不知是被书中古老的故事所因扰,还是被某一个难以诠释的事情所迷惑。夕阳斜过树林罩在他的头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圆圈,他眯着双眼微拧双眉,像是在默读诗文又像是蠢蠢欲睡,令人费解。</h5><h3><br></h3><h5>三年前,也是一个黄昏。桃花镇突然来了两个陌生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颀长,弱不禁风的样子。女的眉清目秀,两眼一转能勾男人的魂,他们自称是夫妻,说老家闹水灾,房冲田毁,万般无奈逃荒出来投奔亲戚,不曾想亲戚早已迁居不知去向,他们生活没有着落想在此地谋生。那女人腹部微微隆起,低眉顺眼瑟缩在她男人身后,手里挽一个包袱,有意无意地遮掩住大肚子。柳眉子同情他们也是快要做爹娘的人了,便让刘中天去求刘仁善容他们在废弃的龙王庙里安居下来。刘仁善看杨先生是个识文断字之人,就让他在破庙里办起学堂,桃花镇里有钱没钱的细伢嫩崽便有个安稳屁股的地方,既解决了杨先生吃饭问题,又做了件行善积德的好事。</h5><h5><br>杨先生给人的印象是个面容苍白不苟言笑而又性格孤僻的人,镇上人对他又敬又畏。猪牯佬觉得杨先生的女人更神秘,整日缩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像坐月子怕风吹雨晒似的。偶尔送点绣花鞋绣花帽之类的绣织品托柳眉子帮她卖,也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出去,怕外人晓得一般。</h5><h3></h3> <h5>猪牯佬想起那个雨夜,那个人在阴雨的街道上急匆匆地走着,形同一条平滑的短尾鱼,他的头和脸深深地埋在肮脏不堪的衣领之间。</h5><h5><br>猪牯佬想,你埋得再深我也晓得是你哩。</h5><h5><br>后来,杨先生走了进去,猪牯佬就站在离龙王庙不远的地方看着门口,一会儿,就有许多小脸蛋从门口拱了出来,像是露出土面的白萝卜。</h5><h5><br>夕阳鲜艳无比地透过树林照进来,立刻就灿烂和生动起来了,一只鸟很柔和地唱着一首歌划着优美的孤线落在龙王庙的一畦菜地里。他看到菜地里杨先生的女人在弯腰薅草,那叫小雪的女儿跌跌撞撞地在追逐一只粉红色的蝴蝶,胖乎乎的小手不时地朝空中挥舞,但每次都落空,她的笑声在夕阳的天空下悠悠地回荡。</h5><h5><br>猪牯佬想,我要是也能变成一只蝴蝶或是一只小鸟该有多好。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正置身于无边的旷野,在夕阳下渐渐蜕变成一只美丽的小鸟,那只小鸟缓缓升入蓝天,他听到自己飞翔在天空中发出一阵咝咝的响声。</h5><h5><br>后来,当它从龙王庙的屋顶掠过时,他看到那座破败的龙王寺庙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塌,一片呼救声微弱地从那片废墟里传出来,片刻又随风而去。猪牯佬恍恍惚惚看见杨先生和他的学生们的身影就像一片飘忽的秋叶迅速地进了他的视线,留下一片浑沌。</h5><h5><br>猪牯佬吓出一身冷汗,蓦地从空中坠落的猪牯佬从可怕的幻觉中走出来。他看到细毛背着土布织就的小书包飞快地跑向杨先生的女儿小雪。小书包在他屁股上一弹一跳。细毛也参与追逐蝴蝶的游戏之中。</h5><h5><br>细毛,回家么。猪牯佬跨过小溪撵在细毛身后。杨先生的女人朝猪牯佬望了一眼,女人那炽热明丽的目光使猪牯佬腼腆地笑了一下。</h5><h5><br>我接细毛回屋哩。猪牯佬说。</h5><h3><br></h3><h3></h3> <h5>突然,一阵嗡嗡的怪叫声从空中传来,吸引了那些正要往家赶的伢崽们,同时也吸引了追逐蝴蝶的小雪和细毛。猪牯佬激动地用手指向空中大声喊,看么,好大的一只鸟哩。</h5><h5><br>啷咯有这般大的一只鸟么?它的声音怪得有些可怕。猪牯佬又说。猪牯佬忘了喊细毛回家,就那么专心致志地看空中盘旋的大鸟。许多伢崽都在欢呼雀跃,多么大的一只鸟呀!他们从来都没见过。他们都像猪牯佬一样兴奋得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们都说真大呀,更不晓得大鸟叫什么名字。直到那只大鸟朝伢崽们扔下一件奇怪的东西,伢崽们才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h5><h5><br>啊——猪牯佬大叫一声。</h5><h5><br>啊——伢崽们大叫一声。</h5><h5><br>猪牯佬看到杨先生的女儿小雪和细毛在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化成一片碎亮的东西纷纷扬扬坠落在地面,似乎是一群多姿多彩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这时候那位杨先生脸色惨白地从破庙里扑出来,挥动着手中的线装书大声喊叫起来,快躲起来!快往林子里跑!那是日本人的飞机。</h5><h5><br>伢崽们哭喊着奔进树林。</h5><h5><br>猪牯佬一个人趴在一簇草丛中注视着空中缓缓飞行的日本人的飞机。后来,有几颗黑色的东西又落在龙王庙的屋顶,接着一声巨响,龙王庙便轰然倒塌了。</h5><h5><br>猪牯佬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儿,眼前的世界顿时变的飘荡不定,整个桃花镇也像是晃动的水面,让人微微有了一点晕眩迷离的感觉。</h5><h5><br>呀!呀!猪牯佬禁不住吓得大哭起来。</h5><h5><br>天呀!啷咯得了么!猪牯佬木然地坐在那片湿润的草地上,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猪牯佬看见杨先生和杨先生的女人呆呆地相望着,突然,女人的双手在空中舞动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夕阳还没有完全退却,正缓缓地从那片废墟上面滑过,撒下一片惨淡的白光。</h5><h5><br>猪牯佬再也找不到细毛了。他看到菜地里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一堆一堆骨肉相连的东西,他再也不晓得哪一块属于细毛哪一块属于杨先生的女儿小雪的了。<br></h5><h3><br></h3><h5>呀——猪牯佬疯了般地往家里狂奔。</h5> <h5>刘中天有枪哩。</h5><h5><br></h5><h5>有一天猪牯佬突然这么说了一句,他希望能从柳眉子脸上看到惊恐和不安的神情,可是猪牯佬失望得很,柳眉子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淡淡的笑容显得十分憔悴。自从细毛被日本的飞机炸死以后,柳眉子的脸色就一日比一日苍白而憔悴了。</h5><h5><br></h5><h5>猪牯佬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面粉般的日光里缓缓地飘走游荡,距离遥不可及。柳眉子似乎在诉说什么,声音模糊不清,她不停地用衣襟擦拭着湿润的手臂和其他的一些部位。猪牯佬在女人面前显得不好意思,十分害羞,慌乱使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记忆。</h5><h5><br></h5><h5>我真的看见刘中天有枪。猪牯佬说。</h5><h5><br></h5><h5>而且,而且我晓得他是个甚人。猪牯佬又说。</h5><h5><br></h5><h5>柳眉子没动,也没抬头。几只蝴蝶在院墙的一簇草尖上周游飞舞,不断地用翅膀侵扰着绿草尖尖,它们便微微掀动,体现着一种生命的冲动,扩散着软软的呻吟。</h5><h5><br></h5><h5>刘中天都十多天不见人影哩。猪牯佬说。</h5><h5><br></h5><h5>鬼晓得又钻哪个狗窝里去了。猪牯佬说着话一只手就拨开了猪栏的门栓,那头种猪迫不及待地蹦跳出来,猪牯佬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他注意了柳眉子的脸色,他真希望柳眉子会冲自己微笑几下。但是没有,柳眉子呆呆地望着门外,仿佛凝结了时间和环境久久没有动静。自从细毛死后,柳眉子难得一笑了。</h5><h5><br></h5><h5>猪牯佬牵种猪去西坂村配种。有人昨夜就捎过话来。</h5><h5><br></h5><h5>天色临暮时,猪牯佬吆喝着种猪往回赶。山坡上流动着光亮,被日光蒸过的金黄色的山风汩汩地由南向北吹,温热的秋风如粘稠的晨雾般弥漫了山野。猪牯佬走到镇东码头的时候把落日的余晖彻底踩灭了。这是黄昏前的帷幕,古镇田野、河流山丘、林子沟壑全部都淹没在温馨的静谧里,麻雀也无声无息,仿佛无论什么都有些担惊受怕一样。</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未完待续】</span></h5>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金帆,1962年出生,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工艺美术协会会员,鹰潭市美术协会副秘书长,鹰潭市龙虎山景区美术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龙虎山画院执行院长。1980年四川第二航空学院三团服役;曾任广州《岭南精英》、杭州《新视觉》杂志社执行主编;迄今已在《四川文学》《安徽文学》《广西文学》《北方文学》《西湖》《飞天》《延安文学》《百花洲》《创作评谭》《星火》《小说月刊》《青年文学家》等全国百余家重点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400余篇;创作长篇小说三部;撰写人物专访(报告文学)200余篇;中篇说《古镇秋月》获2004年江西省政府第五届谷雨文学奖;中篇小说《城市风景》获2005年共青团中央、全国青联首届鲲鹏文学优秀作品奖;短篇小说《那晚钟声格外响》获2002年广东省第三届期刊(小说)评比二等奖;中篇小说《青春祭》《古镇秋月》、短篇小说《今夜月儿圆》分别荣获鹰潭市政府1990年至2005年文艺奖励基金首届、三届、五届优秀作品奖。朗诵诗《海浪中 有一群中国龙》荣获鹰潭人民广播电视台1989年“庆祝建国40周年”文学征文一等奖。共获文学奖项40余次,其传略收入鹰潭市志系列丛书《鹰潭市著作志》。</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