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醉坡峰岭（百园记28）

戈戈

        有些遇见，注定是久远的缠绵！
        2019年11月初，参加单位组织的秋游，见到坡峰岭群山红遍，层林尽染，秋色斑斓，一下子拨动了我多愁善感的心弦，又是发朋友圈，又是连着胡诌两首小诗。
        “春花才罢秋叶霜/节序匆忙/往日的好时光/总不及珍藏。”“行色匆匆/不经意里回眸/秋凉秋意已浓/心恸，那灿灿金黄/凄艳，那片片霜红/草木有轮回/人生唯珍重。”
        北京红叶之美，首称香山。金代诗人周昂《香山》诗云，“山林朝市两茫然，红叶黄花自一川。野水趁人如有约，长松阅世不知年。”那时候红叶还不占主，只是缤纷秋山的色调之一。明朝香山红叶渐渐知名，《长安客话》载，“西山春夏之交，晴云碧树，花气鸟声，秋则乱叶飘丹。”
        满人入关后惦念满州风光，在香山广种黄栌丹枫之属，成“绚秋林”一景。乾隆皇帝曾形容，“深秋霜老，丹黄朱翠，幻色炫采。朝旭初射，夕阳返照，绮缬不足拟其丽，巧匠设色不能穷其工。” 红叶遂成为香山秋韵主色调，成为香山的名片，而名动天下。
        我因近水楼台的缘故，早年间，也曾屡屡造访此山，深秋的那一抹醉红的确让人惊艳，但倾城蜂拥、人头攒动的场景，令人实在无法忍受，我十多年都不再凑这个热闹了。
        直到那次邂逅坡峰岭，远看漫山遍野，如火如霞，秋风过处，丹叶纷飞。近观树树红妆，满枝满丫密密匝匝，比之春天星星点点的花朵，要光彩夺目，气势迫人得多。我被猝不及防地震撼住了。

　　坡峰岭距京52公里，据说是华北最大的野生黄栌聚集地，有十来万株，被《国家地理》杂志誉为华北最壮观的山地红叶景观之一。如此天人，谁不一见倾心。

        不过，这次秋游也有小小的遗憾。一是单位组织，体力存在差异，时间又只有区区两个多小时，注定只能浅尝辄止。我是走得最远的，也就到了黄栌王附近，在渐入佳境之时，不得不戛然而止，抱憾而归。二是时当秋末，红叶已近尾声，稀疏而枯槁，较之盛叶期逊色不少。

　　心里就想着一定要在最好的时节留下充足时间，与坡峰岭再来一次深度重逢。然而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心心念念整整五度春秋，10月19日，我才赶上这次阅徒户外团组织的“药王谷-坡峰岭赏秋”活动，一偿夙愿。

        今天风清日丽，长天一碧，经过昨夜的寒流，想必叶子也该全红了，大家很是开心和期待。
        我们从黄元寺村附近上山，向药王谷方向进发。开始是一道小小的山坡，村民们用小石块在山坡上垒出一道道田坎，形成层层叠叠补丁般的梯田，山民在荒岭刨食真不容易。
        在一道小峭壁附近，“大自然”“月下门”“三人行”几个户外团撞了车，堵在我们队伍前头，我见机从右侧捷径翻上山坡，一下子把本队远远抛在了后头。
        于是混在“大自然”队伍中，慢悠悠前行，山脚主要以柿、核桃、桃、山杏、杨为主，伴生野酸枣、野山梨、野山菊等。半山腰则以野生高大黄栌为多，伴生麻榆、麻全子、酸枣、山荆等。高坡处又以高大黄栌、栾、杨密集分布，间有枫、火炬等。

　　仿佛走在一幅流光溢彩的巨大画布上，虽然都是七彩的混杂，但有个从橙黄青绿到赤橙茶紫的过渡，越往上走，色调明显趋暖。不似别人步履匆匆，我好整以暇，走走停停拍拍。

        大概有个300多米的上升，终于走出密林，到了小山包平顶上，眼前呈现的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所有人都看呆了，湛蓝澄澈的天空下，绵亘着一道道险峰危岭，除去裸露壁立的灰白色山崖，全披上了一层红橙黄绿粉紫的彩绡，在暖暖秋阳下，弥散着绚丽的光影，犹如一片流动的色彩海洋。真是梦幻般的世界！

　　拍了些美图又踏上征程，沿山脊起起伏伏走了一两公里，在高压输电线铁塔下，过铁丝网排了好久的队，然后上到一个小断崖平台，这里视野不错，不仅远处的山峦尽收眼底，而且刚走过的几座山头也一览无遗，山顶红彤彤一大片，又是流连许久……

　　古人笔下的红叶多美：“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寒山十月旦，霜叶一时新 ”“红叶醉秋色，碧溪弹夜弦”“碧涧流红叶，青林点白云”“满庭诗境飘红叶，绕砌琴声滴暗泉”“鸟栖红叶树，月照青苔地”“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我们却只会“哇塞”“哇塞”发感叹，汗颜。

　　接下来要下到深深的冰壶谷谷底，再登上对面那座大山，五六百米的爬升，是今天任务的重头戏。有个阅徒的年轻队员追了上来，终于有伴了，胆气一壮。我俩下到谷底吃了点东西，随即出发。

        沿溪行，乱石纵横，都是去年发洪水时冲下来的，表面莹白光洁，倒是不滑。路线东折西拐，差点就走岔了。队友经验丰富，一发现轨迹偏了，马上折返，并取下团队标识系树枝上，在群里也发了提示。

　　坡峰岭一带属喀斯特地貌，我们经过的一段处于北京徒步有名的“红螺三险”线路，山势峥嵘，拔地而起，绝壁百丈，山路崎岖，难度较大，经常需要手脚并用攀爬。队友照顾我年龄较大，紧着我的速度，一点没觉得累。

　　这里有明代道观玉虚宫，晚清时曾作为太监们的疗养院，大太监李莲英多次前来避暑。而民国第三任大总统曹锟的别墅就建在不远处的涞沥水村，被日军焚毁，现原址建为药王寺。

　　曹大总统以贿选出名，要我说他起码还尊重竞争性&选&举的基本规则，比起后来老蒋这些人的独裁强多了，明面上的遮羞布都不要。曹锟坚拒日寇威逼利诱，放言宁愿天天吃粥，也不为日人做事，大节无亏。人事频代谢，只有青山巍巍，丹叶年年。

        轨迹上有一段长直线，令人纳闷。走起来全是碎石，也有不少巨石，当是去年发洪水时冲刷形成的，想想当时的情景，该是何等惊人的声势，大自然的伟力超乎人的想象。
        登顶处有一块巨石卡在两座峭壁间，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洞穴，透过缝隙望下去，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从这里要走过一段特别险的路，羊肠小径窄处不到半尺，刚够放上一只脚，脚下就是毫无遮拦的百丈绝壁。我收起登山杖，一手扶右侧山崖，勾着腰，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前行，一点也不敢往下看。
        苦尽甘来，转过去又是一座山顶平台，四面云山入眼来！看到坡峰岭上缆车站附近蚁集的人群，南边是巍峨壮观的官财山。我们已有些审美疲劳，直接插到景区步道下山，一路经过黄栌王、天湖、百年黄栌等景点，这是普通游人到访的区域，拍了些照片，没有多事停留。

        今天行程11公里，爬升1050米。也许美景让人忘却疲劳，感觉这是特别轻松的一次户外之旅。真是一次完美的体验！

　　拍得好的图片源于阅徒驴友，敬谢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