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轮椅共存的人(三)

美友658927

《失明与悲伤》

老曹先到了医院。几经周折后，他在二楼找到了眼科；又在眼科的休息区，找到了能使自己坐下来休息的长椅。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无力的双腿如释重负。他大口喘着粗气，不停的用手背擦着额上冒出来的汗水。

今天老曹不看病，是专程陪老友给他爱人看眼病的。

老曹的老友比老曹整整大十岁，今年七十六了。老友的爱人比老友小三岁，今年也是七十三了。老友夫妻比起耄耋之年的老人来，似乎还算年青；本应该是含饴弄孙，不复劳作之事，尽享晚年快乐时光的人生阶段。不料，儿子却因一场婚变，失去了女儿、颜面和家产。儿子的生活打回原型，不得不流离失所，还落得个不孝子孙的骂名。从此，老友与他的爱人便忍辱负重，过起了无人照料，悲催至极的日子。

上午九时，在人头攒动的眼科等候区的入口处，老友一手握着就诊单，一手紧挽住老伴的胳膊。他们在就诊向导的指引下，一点点、慢慢地移动着脚步，向指定的就诊室走去。老曹的老友是个大高个，满头白发，身体还算健壮。此时，他正用那健壮的身躯，抵挡着簇拥在就诊室门前的人们，守护着早已失去视力了的爱人。

“ 文丽，文丽，这里，我在这里。” 老曹一边喊着老友爱人，一边步履蹒跚的向他们走来。老友见状，喜出望外。见了老曹，他心里踏实了许多，嘴上却唠唠叨叨起来：“ 你来干啥？我没叫你来！腿脚又不方便，唉！” 老友的爱人知道老曹来了，心生感激。她两眼虽是面对老曹，但因视力模糊，根本看不见老曹的脸。听爱人大声指斥老曹，很有些过意不去。她拉了拉爱人的衣袖，轻声的说：“ 你就别吼了，小曹在这陪我，你先去交费吧。” 老友点点头，颇有些过意不去的拍了拍老曹的肩头，叮嘱到：“ 好吧，你看着她，我去交费。” 走上两步后，老友猛然又回头看着老曹，再次叮嘱到：“ 别离开她，她是不能离人的。”

老友匆匆离去后，老曹站在嫂子的身边，他仔细端详起这位可怜的女人来。老友的爱人是一位典型的知性女人，无论在生活中遭遇多么大的难，她从不抱怨。年青时婷婷玉立的身姿如今仍隐略可见，只是因为眼疾后近似失明的原因，身板变得越来越僵硬起来。

老友交费回来了，气喘嘘嘘的对老曹说到：“ 回吧，一会她小妹要来，不用你在这折腾了，快回吧。” 嫂子的小妹要来，老曹放心了许多，加之腿脚不给力，行动不便，也的确是想回家休息了。老曹离开老友和嫂子后，在离医院最近的一茶房停下，他太累了，需要在此休息。待坐稳后，他拿起手机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诉老婆他所在的位置，要老婆开车接他回去。

一小时后，老婆来了。他在老婆的搀扶下上了车。回家的路上，他仍想着嫂子的眼睛，期望嫂子手术顺利，但愿术后她能从见光明。半年后，老曹因双腿无力，他不得不开始坐轮椅了。

坐轮椅的一个月后他便得知老友的爱人白内障手术失败，双眼都失明了。

Z.随笔202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