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把弹弓

小爱

原著/<意>莫斯卡

绘画/小爱

（以旧富春江画报为蓝本二度创作）

我当时二十岁，衣袋里塞着一份暂任教师的聘书去见校长，校长说“教育部在搞什么鬼？我要的是个硬汉，他们却派个孩子来给我，学生们会把你弄得粉身碎骨的。”

后来他觉得这样讲不太礼貌，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有二十岁吗？看来只有十六岁呢。从来没有人能驾驶住那四十个'小祸害'。他们的'领秀'是格勒斯基。”

我们来到五年级丙班教室门口，教室里闹翻了天，尖叫声、歌声、铅弹掷黑板的噼啪声、拖桌子声，此起彼伏。要不是我等待这份工作已一年之久，我会一走了之。我开门走进教室，一切顿时静了下来，四十个男孩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我紧握拳头，以驯兽师凝视猛虎般的目光还视他们。我抑制自己不开口，深知一作声就威势全失。我必须等待，随机应变。

要认出他们的领袖格勒斯基并不难，他坐在第一排，个子很小，缺了两颗牙齿，眼睛虽小但目光凶猛，他两手把一只橘子抛来抛去，望着我的眉心。

是时候了！他大叫一声，右手一扬，把橘子掷过来。我把头微微一闪，橘子在我背后的墙上砸烂了。格勒斯基没有击中目标，这可能是他的初次失手。

格勒斯基一怒而起，将他的红色橡皮弹弓，装上一个沾了唾液的小纸球对准我。几乎就在这一刹那，其余三十九个男孩也站了起来，和领袖采取一致行动。

一片沉静中，气份越来越紧张。树枝轻拂着窗子。一阵嗡嗡声传来，一只大绿头蝇飞进教室。

格勒斯基两眼仍瞪着我，但也对那绿头蝇迅速瞟几眼。其他男孩和他一样。我知道他们内心开始矛盾了:是对付这个新来的老师呢，还是这只绿头蝇？

突然我说:“格勒斯基！你能用弹弓打死那只绿头蝇吗？格勒斯基吓了一跳，因为我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大家都看着格勒斯基，而他也离开了书桌，向那绿头蝇瞄准，砰然一声，纸球打中了电灯泡，绿头蝇仍逍遥自在地嗡嗡作响，活像一架飞机。“把弹弓给我，”我说。

我弄了一个纸球，用格勒斯基的弹弓向那只绿头蝇瞄准，我瞄了很久，然后猛然一松橡皮筋。

　　

嗡嗡声嘎然而止，绿头蝇坠地而死。

我严肃的对全班说“格勒斯基的弹弓就在我手里，现在我要其他人的。”

我听到一阵窃窃私语，不过这是欣赏而非敌对的声音，不消一会儿，桌上就堆满了四十把弹弓。

我若无其事的说“让我们开始学习动词吧！格勒斯基，到黑板前面来！”我把粉笔抛给了他，叫他默写。他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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