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掀开窗帘,玻璃上结满了冰花,外边一片漆黑。看看两个熟睡的儿子,担手捏脚地准备中午的干粮,</p><p class="ql-block"> 家里每月仅有的百分之三十五的细粮,平日里都仅我。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时,兴祥每日写材料至深夜。他们知道我有病,每天来回坐车三个多小时,心疼我吃不好,休息不好。每次蒸上一笼馒头,一家人都让着我。</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还在熟睡中,兴裤顶着寒风,骑车送我到西门外的三路总站,坐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轻轻地搂着兴祥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在寒冷中感觉着温暖。</p><p class="ql-block"> 这年是1979年的年底。市委给兴祥分了一套四十多平米的楼房。</p><p class="ql-block"> 兴祥刚调到市委时,先是他跑家,我在矿上照孩子,上班。</p><p class="ql-block"> 市里给了房子,成了我跑家,他边上班也照顾孩子。</p><p class="ql-block"> 孩子老大不到十岁,老二也才六岁多点。他们很懂事,像俩个小大人。知道我有病,爸爸工作太忙,有时出差,几天回不了家。家里没人时,兄弟俩相互关照,尤其是老大星星,主动承担着家务,照顾着弟弟。</p><p class="ql-block"> 一刻钟的路程,排在头班车的最前边。为的上车有坐位,也不会上班迟到。</p><p class="ql-block"> 汽车的玻璃上挂满雾霜,</p><p class="ql-block"> 车上挤满了人,尽管坐在坐位上,汽车行驶在颠簸公路上,摇晃的人们还是要压在身上。</p><p class="ql-block"> 一路走,一路上车的人多,下车的人少。汽车越走越拥拚。颠簸中心里牵挂着宗,牵挂着两个孩子。他们醒了没?吃了早饭没,兴祥会给孩子做饭吗?</p><p class="ql-block"> 汽车在工人村大桥头上停下来。到站了,穿过大桥,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上班的地方——晋华宫中学。</p><p class="ql-block"> 站在桥头,西北风呼呼作响,河床上的冰盖着白白的冰雪。</p><p class="ql-block"> 这座桥上,走了十年呀。1968年大学毕业,分配到晋华宫矿。先是在东山楼住单身。我在选煤楼上拣矸石,兴祥在井下掘进区参加劳动,每天上下班从桥身上走过。虽然我们是大学生,老人家一直在教育我们,知识分子要与工农相结合,接工人阶级的再教肓。眨眼间已经十年,回想起来,真是一段难忘的历练,如里说在人生的过程中,有一种纯真,就是这个时候,有一种执念的坚定,也是这个时候。我们在大学时,参加过“四清”,和农民有过接触,大学毕业又和五接触。在这时,灵魂真的净化了,工人,农民的真诚纯朴热情无不在感染着,影响着我们。不论何时说起,这段经历也是值得书写的。</p><p class="ql-block"> 1970年晋华宫矿中学在河床南岸建立。每天又要从这里走过。当时年轻着,精力充沛,一周十八节课。课间给孩子喂奶,一路小跑,上下午各四趟。虽然还没有恢复高考制度,可自己深信人民教师的职责。一节课也不误,一节课也糊弄。孩子们亲切地称我老师,我从心底里感到骄傲自豪。</p><p class="ql-block"> 在我记事起,我出身于教师之家,父亲从事古典文学教学和研究50多年,姐姐也是大学教师。从小耳濡目染,被父亲和姐姐对工作的专注和热爱所感染,更被一拨拨学生,怀着崇敬的心情来求教,一声声“华老师”、“华老师”所心动。所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早就立下了“长大当一名人民教师”的宏愿,梦想自己也能成为“华老师”。</p><p class="ql-block"> 我的教师生涯不在大城市,而是座落在武洲川的河床上,与著名的云冈石窟紧邻。在这里我一待就是十三年。</p><p class="ql-block"> 人生有几个十三年,有几个这样精力充沛的年华。晋华宫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把最美的青春奉献在这里,最热血的激情留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以后,我已退休。我的经历总是历历在目。我带过的学生们总是牵念着我们,来家里坐坐,同学聚会忘不了叫上我们。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庞总是浮现在眼前,那么可爱,那么阳光,那么真诚。想起来脸上不田地霞出开心的笑颜。</p><p class="ql-block"> 办公室是紧靠铁路的一排平房,有三十多平米,没有暖气。当地稳着一个大号火炉。值日老师早早地将炉火点着,火炉的肚子烧得通红。一进来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炉盖上,炉坑里有没吃早饭的老师烤着干粮。玻璃上的冰花慢慢地消融,映出一个椭圆的亮面。清晨的阳光从椭圆的亮面照入。老师们如临上阵,开始了一天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中午,跑家的老师们围着火炉,拿出家里准备的午餐。炉盖上,拐把处放满了铝制的饭盒。实在放不下,只好轮着来。热好后,大家围着火炉,倒缸热水,狠吞虎咽地吃起来,氛围热闹,吃起来也香甜。</p><p class="ql-block"> 我大都是三四节的课,一个年级十来个班,每班一周两节课。一天在讲台上站三个多小时,不停地讲,不停的写。</p><p class="ql-block"> 1977年春天,兴祥已调到市委办公室,全部家务几乎落在我一人身上。矿上给我家分了一间小平,土炕土炉。我作为一个女人,一边坚持工作,一边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过着“劈材、打炭、挑水、做饭”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学校的工作不单是带课,校领导还让我兼校园播站的编辑,忙里偷闲中还得审阅编辑每天的来稿。同时,学校的年终总结和上报的些先进材料,都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还是妻子,又是老师,我不是铁打的。真的很累,但性格驱驰,我不能喊苦,不能叫累。</p><p class="ql-block"> 因为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时代的土壤让我心中埋下棵信仰的种子。当我走进大学校园时,全国掀起了学习雷锋同志的运动。雷锋成为我们一代人心中的楷模。在这个时期,我向党组织送交了入党申请书。为人民服务,做好事成为一种社会时尚,我是同学中表现较为突出的一员。当年,学校排出十名入党积极分子,进行培养,我就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在快毕业了,十名积极分子大都成为党员,还当时未被列入其中的同学也光荣地入党,而我还是培养对像。我总党是自不够条件,还没有达到党员的标准。我虔诚地想着接受党组织的考验,把执念埋入心中,不断地努力着。</p><p class="ql-block"> 火炉的火焰烘托着暖暖的。午饭后,几位跑家老师,把椅子并在一起,:把作业本枕在头,开始午休。椅子不足,几个老师只好躺在办公桌上。将迷糊一会儿,拉煤的火车从窗前开过,“咣当咣当”声言震得办公室颤动,如同地震一样摇晃。</p><p class="ql-block"> 久了,也许是太累,也许身理适应了这种颤动,有了抗休。尽管椅子硬棒的,我的身体又瘦弱,可就这么中午一会儿,疲劳得到了极大的缓解。</p><p class="ql-block"> 我的努力还是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我被学校评为出席大同矿务,大同市先进教师。有了这样的殊荣,我内心里像一个学生受到老师表扬开心。</p><p class="ql-block"> 忘我的工作,忘记了老人一再告诫的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p><p class="ql-block"> 1977年,我感到身体不适,胸憋,肋下疼痛。我和学校教务主任把我的情况说了一句。详情还没有述说。教务主任就回敬了我一句。“你难受,我还难受,还胸憋,和谁去说去。”</p><p class="ql-block"> 一句话怼得心里一阵酸楚,泪水浸满了眼眶。</p><p class="ql-block"> 没办法,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得了肝炎,让我住院治疗。我向学校领导说了我的病情。学校领导让我再坚持一段,可当时我每周18节政治课,没人顶替,等找到带课老师就让我休息。可这一等将近一年,直到进入冬季,11月份的时候,我才住进了医院。</p><p class="ql-block"> 在住院期间,我并没有得闲。这一年,教育事业迎来了一个春天,中断了几年的大学恢复了高考制度。学校给我布置了一项任务,就是编写政治科目的复习大纲。 每天输液后,我就趴在病床边。自编中学六个年级的政治课教学大纲和高考复习资料。由于我一直关注时事政治及有关理论,特别是对联系实际的切入点把握得比较准,所以我所抓的重点均切中1978年高考试题的重点。这一年的高考,晋华宫矿中学高中有5人榜上有名。局中全局高中召300名优秀学生,晋华宫矿中学有30多名被录取。</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全国工资进行了工资调整,按百分之四十比例晋升。而我就因为住院,工作虽然没有落下,可还是失去了这次机会。</p><p class="ql-block"> 冬天,塞外的天黑的早些。下班的点到了,再次踏上工人村大桥,匆匆地赶往车站。正值人们下班的高峰期,站在站牌下,冷风呼啸,双脚不住跺着地,缓解寒风浸入身体的冰凉,又有拉煤车飞驰而过,扬起公路边上的煤尘。好不容易车来了,我娇小身躯在众人的拥簇中,挤上了车。</p><p class="ql-block"> 我的病还没好,给我照顾儿子汩家母病危,只好提前出院,赶回老家。我没有妈了,失去亲人的痛,真的撕心裂肺。作为女儿,没有给母亲敬过一天孝。我病了,母亲为了让我安心养病,把儿子接到跟前。眼泪已无法倾诉我心中的悲伤,儿子虽小,用小手擦着我的泪花,安慰着我。 </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应该有条件调入市里,兴祥毕竞是在市委工作。可我心中还有一个执念,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毕竞在晋华宫矿中学干了十多年,有一定的基础。党组织也在培养自己。</p><p class="ql-block"> 冬夏酷曙,风霜雪雨。1978年的春天开始到1981年。近三年的时问,颠簸在公车上,睡在椅子搭起的床板上。工作量依然,工作态度依然。 </p><p class="ql-block"> 1978年,自己渴盼着“七.一”在党旗下宣誓的自己,可借不是,是另一个老师,1979年的“七.一”到了,我又想着,这次自己能够站在党旗下宣誓了,可又是另一个老师。要求进步的老师太多,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又不是自已呢?</p><p class="ql-block"> 我真诚的接受着组织的考验。我还是天真地一如既往地检讨着自己,距离党组织的要求相差甚远。</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的一个学生,又在中学与我一块任教。我们说起这事。他告诉我,那个老师有个弟在省招办,那年领导的儿子参加高考,那个老师往太原没少跑。有指标先紧那个老师是正常的。学生还说,另个老师喂了两只奶羊,每天后领导挤两瓶,这个老师正好带初三重点班,当年考局一中的成绩又名列前茅。给这个老师没毛病。</p><p class="ql-block"> 1980年,“七.一”节,站在党旗下宣誓的那个人终于是我。我追巡了一生的信仰,埋在心底一生的执念终于如愿。</p><p class="ql-block"> 汽车驶入了终点。在拥挤中,我下了车,在车站的灯影下,我看见兴祥早早地等那里。我如同他早晨送我到车站一样,坐在后衣架上,轻轻地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