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名:简静默</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30885811</p><p class="ql-block">拍摄文字:简静默</p> <p class="ql-block">在《妖奶奶》与《瞎子强叔心中的光亮》之后,心中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树伯伯的身影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关于树伯伯的记忆,是模糊而遥远的。他并不像妖奶奶和强叔那般生动活泼,反而显得有些孤傲。无论你多么热情地接近他,他总是冷淡以对,仿佛内心深处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人隔绝在外。</p><p class="ql-block">童年的我曾幻想,如果树伯伯与姚奶奶组成家庭,是否能改变他的冷漠?他们本可以相互陪伴,彼此不再孤单。然而,这只是我一时的奇想。如今回想起来,树伯伯与姚奶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树伯伯虽是低保户,但他出身名门,家境殷实,父母对他宠爱有加,寄予厚望。他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毛笔字更是行云流水,每逢春节,村民们都会请他书写对联,他总是欣然应允,从不拒绝。</p><p class="ql-block">然而,家道中落,树伯伯也曾从军,加入国民党并担任过保长。保长在当时农村的地位举足轻重,相当于现在的村主任和村长,不仅管理户籍、维护治安,还负责防止百姓帮助工农红军,抗战时期更是负责抓壮丁。尽管保长并非正式职务,但其权力之大足以压迫百姓。幸运的是,树伯伯并未滥用权力,未对村民造成太大伤害。据说他曾有过妻儿,因战争而失散,甚至有人传言妻儿逃往了台湾,但解放后两岸关系紧张,这些消息便无从考证。</p><p class="ql-block">对于树伯伯国民党青年时期的七年,村里人众说纷纭。据父亲所言,树伯伯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沉稳内敛,从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解放后,由于曾是国民党文员和保长的身份,他在文革中饱受折磨,遭受批斗、戴高帽、游街、被泼粪等种种屈辱,但他始终从容不迫,坦然面对。</p><p class="ql-block">1987年,九岁的我曾潜入树伯伯家中,从他的书柜里偷走了两本书——一本手抄版的《隋唐演义》和一本《罗摩衍那》。或许是因为村里传言他是潜伏的国民党特务,激起了我的好奇心。然而,这两本书偷回家后,二哥严厉责备了我的行为,但他却对这两本书爱不释手,再也不肯归还。而我则因做贼心虚,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去树伯伯家玩耍。</p> <p class="ql-block">树伯伯家与我家相邻,三间黑砖毛坯房组成的院落,屋前的禾场上围着竹篱笆,篱笆内种了几垄菜地和人造的水池,池边柳树随风摇曳,枝条如长发般垂下。篱笆墙上开满了牵牛花和五角星花,使他的院落显得格外雅致。春天,雪白的梨花、粉嫩的桃花和杏花竞相绽放,还有菜地边各色花儿在不同季节里迎风盛开,使他的小院充满了清新与诗情画意。</p><p class="ql-block">那时村里像他家这样精致的小院屈指可数,我记忆中只有村西头王老师家有这样的花香四溢的小院。树伯伯虽然独自生活,却过得闲适雅致。除了练字和打理花草菜地,他还喜欢捕虾。我曾多次跟随他,看他用青竹制作捕虾工具,再用油饼和米糠调制诱饵,到村口的鱼塘捕虾。每当竹杆起水,虾阵成弯弯的布兜,虾子在其中欢快地跳跃,树伯伯便会轻轻抓起,放入手中的小网兜,再倒入水下的竹笼中。整个过程中,树伯伯从不与我交谈,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p><p class="ql-block">尽管如此,树伯伯与父亲的关系却颇为融洽。我记忆中,父亲时常端着一碗菜,拿着一瓶酒,到树伯伯家共饮。至于他们聊些什么,我无从得知。父亲说,树伯伯很少开口,更多时候是父亲在说,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但父亲觉得树伯伯孤苦伶仃,一个人喝酒未免寂寞,于是便常常去陪他。</p> <p class="ql-block">直到我十几岁时,树伯伯突然有了一个女儿前来认亲。对于这个大老远冒出来的女儿,树伯伯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女儿名叫小翠,据说被母亲寄养在小姨家,而母亲则跟着另一个国民党官兵去了台湾。那个官兵是树伯伯的上司,霸占了树伯伯的妻子。或许当年树伯伯心灰意冷,回到老家,未曾料到唯一的女儿竟被妻子无情抛弃,更没想到中年的女儿会千里迢迢前来认亲。</p><p class="ql-block">然而,与女儿相认不久后,树伯伯便因病离世,好在女儿小翠送他走完了最后一程。在我父母的悉心照料下,树伯伯的晚年并不孤单。母亲时常端菜送饭,冬天还会从锅洞里装热炭给他取暖,帮他挑满水缸。父亲则带领村民料理了树伯伯的后事,小翠阿姨听闻此事,十分感激,表示要将树伯伯的三间砖泥房送给父亲。那老房子对于我家没有任何用处,我父母为人都很实在不愿意得别人什么,推迟难却父母按当时的市价购买了房屋,并签订了合同。树伯伯去世后,母亲一直不喜欢那座房子,最终将其拆除,变成了门前的一片空地。</p><p class="ql-block">老爸回忆树伯伯,说他那个人一生孤独情深,树伯伯其实是位很重感情的人,临终前发现他胸口死死抓着他年轻时和妻子女儿合影照,死前眼角都是枯竭的泪痕,旧书桌抽屉里几本思念的日记,几十封写给妻子的信,那些都是他的自言自语的思念,可见他有多爱他的妻女。好在他的思念终得天佑,晚年最后几年女儿来相认,逢年过节来看看他,他虽然不善于表达可他心里很高兴。</p><p class="ql-block">隔了三十多年,树伯伯女儿翠姨也有八十多岁,听说子女们都很有出息,有在航天科研工作有在国外发展跟着儿子生活。</p><p class="ql-block">我家也从村中央搬到村口,而树伯伯家篱笆墙外的牵牛花,依旧在我的记忆中绽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