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三星堆

陈晓文

三星堆博物馆是2023年雅安上里避暑早就定下游历目的地之一。大运会以前紧张筹展没开放，会后才面向国内游客。终于还是在结束避暑前看到了。

自驾选择从后山下，给盘旋山道耽搁了一阵，高速路上又遭遇对流雨，180公里车程将近三小时达到目的地广汉市郊。

　　找停车场时绕了一圈，看见博物馆附近光是停车场就不止一个。一个停车场可能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接待员说，一天观众有差不多两万人。听说有成都到三星堆班车，单面30元。

参观门票180元，半价90元。我们一行五人六十岁以上得到优待，不用预约、买票，直接刷身份证进场。

展馆里川流不息的，很多是带着小孩去的家长，好奇的青年，和我们一样的退休老人。人流量太大，使得有人吐槽说，看展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法拍照。

　　三星堆遗址于 1929年被无意中发现， 1931年进行了首次发掘，但是受条件所限，在持续了十几天、出土了600多件玉器和陶器之后就结束了，此后发掘工作就一直处于停顿状态。

1986年，三星堆1号、2号“祭祀坑”，出土青铜大立人像、青铜神树、青铜面具、金面罩、金杖、象牙等上千件珍贵文物，随后发现三星堆东城墙、南城墙、月亮湾小城和大型宫殿基址等重要遗迹，逐步廓清了三星堆古城分布范围。成为现存博物馆的基础。

三星堆遗址代表的是古蜀文明，比夏商都早；大致在4500—3000年前。其文物勾勒出来的形象与《华阳国志》简略记叙、《山海经》的神话相符。它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因为只完成了1/50的挖掘面积，留待后续挖掘发现去回答。

　　主展馆一、二、三楼是一、二、三展厅：一展厅追溯三星堆发现史，二展厅介绍三星堆的源头和制作工艺，三展厅是三星堆青铜精品展示。

负一楼没有开放。

展览厅外还有一个修复馆介绍了考古工作者的劳动。

想来第三楼应该是精华，排到最后去看。

特地为岳母租了一个轮椅（只垫了500元人民币，还轮椅就退还，说租不合适）。减轻了她的劳累。前后参观历五小时之久。虽然坐着轮椅，岳母还是在需要细看的地方，下来凑近久久端详。

参观中间休息吃饭（好些有准备的人预带了糕点、饮料等吃食），本拟出展览馆再返回，工作人员说身份证只能刷一次。只好和大姐买了拌好的自燃饭和汉堡，从出口进去，在一楼展厅走廊吃的。也算休息了一阵，养精蓄锐迎接三展厅的参观高潮。

　　展览结尾布展的神树，有“曲终奏雅”、画龙点睛之妙，是三星堆的辉煌。

那么宏大的尺寸，那么生动精微的巧思，那么璀璨的纹饰，那么繁复精巧的铸造工艺（有焊接痕迹）！

展览制作者还安排了一组摇钱树的对比，既平行又互渗？

朋友圈留言里幸得老友陈开眆赞许，的确够得上“辉煌”二字。曾经看过一个资料介绍这株树的发掘与复原过程，堪称旷世绝奇。由眼前迷茫的散碎而如此规格的惊人构成，步步让人吃惊。这可是铸件，先人的大气、智慧与技艺，令人肃然起敬。

展墙上的文字说明，总结、传达了学者的评价：三星堆神树是古代传说中“扶桑”（东方）、“建木”（中央）、“若木”（西方）等神树的一种复合型产物。神树连接天地，沟通人神，神灵借此降世，巫师缘此登天。神树可以视为上古先民天地不绝、天人感应、人神互通之思维观念的形象写照。

（铸造是将通过熔炼的金属液体浇注入铸型内，经冷却凝固获得所需形状和性能的零件的制作过程。

熔模精密铸造是在古代蜡模铸造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一种少切削或无切削的铸造工艺。它应用失蜡铸造技术，用以铸造带有各种精细花纹和文字的钟鼎及器皿等制品，如春秋时的曾侯乙墓尊盘等。曾侯乙墓尊盘底座为多条相互缠绕的龙，它们首尾相连，上下交错，形成中间镂空的多层云纹状图案，这些图案用普通铸造工艺很难制造出来，而用失蜡法铸造工艺，可以利用石蜡没有强度、易于雕刻的特点，用普通工具就可以雕刻出与所要得到的结构复杂、尺寸精度和几何精度要求高的石蜡材质熔模，然后再附加浇注系统，涂料、脱蜡、浇注，就可以得到精美的铸件。

当然三星堆的时间起点更早，但前后工艺源流却是一脉。）

当年（1980年代中期以前）我在文化馆兼做文物保护工作。看过三星堆报道，由于当时的知识所限，以为似乎是从天而降的一个东西，有无源之水感觉，本能地不相信。

这些年报道陆续深入，间断读到一点，怀疑渐消。现在看了内容详实、器物繁丽、展示精美的展览，增加了实感。套用一个滥熟的夸饰：在这里享受了一次饕餮般的“视觉盛宴”。专家们的工作（青铜神树是2400个碎片专家用了11年时间拼接起来的）细致挖掘出了它与其他地区器物、文化之间的联系，相互作用，让我推翻了昨日之我的偏见。文物考古的工作是默默无闻，展示出来却是惊天动地。

据介绍，三星堆文物先后七十余次出境展览，足迹遍布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新加坡等众多国家和地区的100多座城市。所到之处引起轰动，接待观众逾1000万人次。

　　岳母和大姐都说，今天的参观，好，值。

内子反复叮嘱，岳母和大姐兴致高，难得，行程听她们的，你就不要自作主张了。

于我，则是一次圆梦之旅。早年留下的疑惑，多少得到一些解答，释放；也直观弥补了我知识上的缺环、空白。在博物馆脚步机械移动，心却漂浮着，像在梦里一样，回到过去，时间碎片汹涌潮水似的拍打着你，似幻似真，受到极大冲击。

同时，修补，新的塑形……也在下意识里漫无方向地进行着。只是它的完成，怕一时半会儿达不了标。

现在参观博物馆，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旅游的，过假节日的，度寒暑假的，博物馆都是应接不暇的热点。

虽然知其然的人多，知其所以然的人少；但求知成为趣味，能“随风潜入夜”地移人心，看了总比不看的好。知其然毕竟是知其所以然的起点、基础。因此实证知识还是会推搡着人们经由事实，接近真实，了解什么是世界。

大而言之，启蒙，疗愈愚昧，至少增加一点可能性吧。这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