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游琐记之六

王振

　　今天，20日，恩施游的最后一天。上午，参观土司城。土司制度在我国西南地区实行千年之久，至清代“改土归流”才告结束。一座土司城，千载驭民史。步入土司城，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年代。土司城内不仅有典型的土家族吊脚楼建筑群太阳寨，还有门楼、汉土疆界碑、风雨桥、廪君祠、校场、九进堂等，全面展示了土家的历史和民风民俗。

紧跟着导游，移步换景中，我们聆听着历史细节，触摸着历史脉搏，学到了很多知识。湘西和鄂西其实离得很近，旧社会都是土匪盛行的地方。在汉土疆界碑前，导游详细地介绍了“闲时为民，战时为兵”的土司文化。疆界图碑旁一块文字碑，洋洋1500字，其实浓缩后就是8个字，“互不侵犯，互不干扰”。在廪君祠内，祭祀着一条威风凛凛的白虎，这是土家人奉为先祖的图腾。还有校场上高高伫立的“虎妞錞于”的兵符，这些都昭示着土家先人的骁勇彪悍。在导游的讲解中，我们也知道了，贺龙元帅两把菜刀闹革命的鹤峰，还有陈行甲当过县委书记的巴东，也都在鄂西这块土地上。

土司城的建筑都很有民族特色，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门楼和九进堂。门楼面街，四重檐楼阁。仰望斯楼，巍峨雄伟。正面为“恩施土司城”五个字，又一面是“墨衡楼”三个字，字字生辉，体现圆融和谐之美。九进堂中，几乎堂堂都有的匾额碑文和联队，诸如“曲尽妙理”“慎终追远”“清江连九派，白虎踞千秋”“白虎雄风昭后世，蓝神美韵悟前因”等，无不彰显着土司城的古韵之美和人文之盛。

九为最大，九进堂是土司城内最重要的建筑，土司办公与生活全在这里。九进堂正门上方有一本打开的书，意在告诉人们，尚武亦喜文，才是土家人的人文。走进九进堂内，从陡峭的楼梯拾级而上，每一步每一物都诉说着历史的沧桑，感受着时间的印记。三进堂两侧，各有一个两层小楼。左面的底层是粮仓，上层是土司父母的住房，寓意衣食父母。右面的底层是金库，上层是妻妾的住房，寓意金屋藏娇。四进堂的右侧有五块石碑，上面图记着土家人的风俗，分别为“撒尔荷”“摆手舞”“喜花鼓”“哭嫁”和“砸酒”。所谓“撒尔荷”，就是在死者的灵堂设歌台，一个人死后用歌声与他告别，这是一个多么先进的生死理念，与庄子妻亡时的鼓盆而歌，何其相似乃尔。

此时小雨，时而大时而小，打伞还是不打伞，人们可以两由之，和我一样几个不喜欢打伞的同伴，参观完土司城后，到门楼右边的一家茶叶店躲避风雨。小店不大，干净整洁。店主是一个小姑娘，皮肤白皙，眉目清秀，上身黄色短袖，下身白色筒裤，人显得玲珑干练。她的行动很是轻盈，说话且极有分寸，刚泡好了“藤茶”“红茶”“贡茶”这三种茶，便招呼我们入座喝茶。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令我印象美好。我觉得她很像林风眠说的美，一杯清水、一杯醇酒的美，给人凉爽、恬静、温情和安慰。生意眷顾美人，我看到一杯茶之间，她就卖出了九盒茶。

下午，雨越下越大了，我们仍按照原计划，游览梭布垭石林。梭布是土家语三个的意思，梭布垭即三个垭。梭布垭石林形成于6亿年前，被称为世界第一奥陶纪石林，位于恩施太阳河乡，总面积21平方公里。梭布垭石林四大景区的莲花寨、磨子沟、青龙台和九龙汇，有100多个经典的自然景观，溶纹是其最重要的特点。石林风景区核心部分的七平方公里，犹如一座海底迷宫，千姿百态的石柱、石花、钟乳石，造型奇特，姿态万千，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冲击着人们的想象极限。宋朝诗人杨万里游至此处，观叹壮景而写下了“笔锋插霄汉，云气蘸锋芒”的诗句。

乘坐景区交通车，首先来到莲花寨景区。这是梭布垭景观最好最集中的区域，层层岩石如朵朵莲花，景区因此而得名。莲花寨主要景点有铁甲寨、独行峡、犀牛沟、群蛙啸天、巴王椅、点将台、白虎含珠石等。走出交通车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雄伟壮观的铁甲寨，铁甲神兵般的石林屹立山中，两个巨大的形石凹槽座椅，传说是巴王和夫人的宝座。石林间有几条蜿蜒狭窄的小路，沿陡峭石阶而上，不时就会遇到奇石异景，引来一阵柳暗花明般的惊呼。有几片凹凸的巨大石片，拍击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被称为“会唱歌的磐石”。

过磐石后，一条狭窄的石缝，“地下迷宫”一般，沟壑纵横。石缝前有两条路，一左一右，指示牌上写道，一条险峻，一条平坦一些，我还是选择了前一条。游览途中大雨不停下，雨伞和雨披皆都不济于事，我脚上两双鞋子都湿透了，变成了一踩下去就吱吱作响的“雨鞋”了，身后的背包也湿重湿重的，我就这样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拄着拐杖，像横着走的螃蟹一样，一阶一阶、一步一步地，慢慢的爬行。在走过“群蛙啸天”“白虎含珠”与“泰山石压顶”三个景点，地势稍平坦宽敞些，拍个照，歇下脚，继续前行。

岩溶地貌的石林，怪石嶙峋、奇峰林立，有的婀娜，有的雄奇。无数的溶纹、溶沟、溶丘、石芽、漏斗，组成了一幅幅妙趣横生的山石画卷，简直就是石林地质景观的天花板。磨子沟景区因一块形似磨子的岩石而得名。传说古时候洪水滔天，只剩下两兄妹，为了繁衍后代，取天地之信证，从两座山头同时推下两扇磨子，合则而婚。磨子交合的地方叫磨子沟，摇摇石就是这对夫妻兄妹生活与游玩的地方。景区还有熊掌洞、大狮子湾、骆驼峰、双龙戏珠、神龟护林、四两拨千斤、雨后春笋等景点，真似进入了童话世界，让人目不暇接。

进入锦绣谷景区，谷内百草丛生，树中有石，石上长树，鸟语花香，万物和谐，好一幅天然织锦画廊，故名“锦绣谷”，真是好贴切的一个名字。锦绣谷有个对歌台，站在对歌台上，极目远眺，石林四围的连绵群山，在雨雾之中时隐时现，梦幻迷离，仙境一般。此时的我，竟也恍兮惚兮，不知今夕何夕。若不是被大雨浇成的那个散兵败勇、落花流水的狼狈相，我真的会在对歌台上放歌一首。大雨给我们游览石林，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但也带给了我们一份不期而遇意想不到的惊喜。雨中的石林，另有一番美好。山有水才有灵气，雨中石林，轻烟浮泛，轻雾缭绕，白绫挂壁，岩缝水出，如玉龙下凡，坠入幽池，散作飞花碎玉，偌大的石林，顿时仿佛有了生命，活了起来。走过锦绣谷，就是颇为惊险的犀牛沟景区，见好就收吧，我走出犀牛沟的紧急通道，坐上景区交通车返回游客中心休憩了。

恩施之行的最后一顿晚饭，吃在女儿城的土家风情馆。农历七月十二日的女儿会，是土家青年在追求自由婚姻的过程中，自发形成的以歌为媒集体择偶的节日盛会，所以又被誉为“土家情人节”。或许是女儿会风俗所致，才人工建造了这个女儿城。女儿城很大很辉煌，因为磅礴大雨，不能一游，只好躲在饭店里尽情地喝酒聊天。恩施的饮食还是很有特色的，不同地域各有出产，食俗各异，一方食物养一方人，岁月与记忆，最终会以柴米油盐的方式定格与传承。席间，时有身着民族盛装的土家女孩用歌声来劝酒。大家起哄，我被迫成了喝酒的人，沉住气站定，做个深呼吸，渐渐进入忘我状态。三个土家女孩唱起欢快的情歌，高亢激越，悠扬动人，有生命深处的情感表达，许多不可明言之理、不可施见之事、不可径达之情尽在其中。旅途中有歌声中相伴，给平凡生活增添了很多诗意。

是夜22时50分，我们乘GJ8658航班，于00时50分回到杭州，结束了这次恩施之旅。这一回走鄂西，酣畅莫名，一路美景，一游入魂。这真是一次难忘的旅行啊，幸好，还有文字可以记忆。文字于黄发垂髫的我而言，是劳顿之余，临纸骋思，抒发心怀、休憩身心，并怡然自乐的一方小天地、小庇护所。回到杭州的翌日，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这篇骥尾的《恩施游琐记之六》。书写之中，我常常会回味我们共同经历的美好景象，一念及此，就会会心一笑。生命短暂，我们更应该去爱这个世界，哪怕是一片落花。草此短章，也是感谢同行的同事，导游，还有两位行长的相陪。后日就是气寒霜凝的霜降节气了，生命的轮回看似归于萧瑟，实则万物都在以蛰伏的姿态，为新生做着准备。愿大家保持康健，期待我们下一次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