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秋事（六）（原创）

平平安安

（六十八）无题雨，一直在下。中雨。败叶枝头落，浅水做划舟。这是我刻划的中雨情景。大雨须得倾盆样，这雨不是。很多的计划，中雨天只得搁浅。网上有很多事，沉浸在内，时间也溜得快。网事杂得很，归拢了，也是一个喧嚣的世界。如果你在我的世界里，必定是我珍惜的。午间，记起屋里没什么菜了。提篮小卖的大妈不会在中雨天来，只得去那河南男子开的店铺买。河南人是不是很会做生意我不知道，但这镇子里有很多河南人。这位开店人有一点不是我认可的，卖东西喜欢赶多里塞，我说给我买半斤猪肉，他必会砍下一斤半来；我说要一块鸡胸脯，他又会弹出两大坨；我说来二两花生米吧，他嘟啦就是多半斤。有时我也懒得放回去，任他，只是笑他喜欢塞卖，他总是振振有词：吃不完吗？他的普通话蹩脚，我的也不好，所以不笑他，猜得懂就得了。回屋。小狗磊磊扑过来，摇尾乞怜，懒得理。挽了袖，开锅弄吃的。灶台热闹了，磊磊也高兴，它知道自己的伙食有了，尾巴摇成一个圈儿，像OK。牛肉青豆，莴笋莴叶，醋泡酸菜，三盘，开胃。抽空给磊磊弄了狗粮，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它，就蹲在脚前看我，我见不得，呵斥也无效，就顺势丢给它一点。酸菜自然不闻，莴笋退避三舍，但青豆一丢，扑腾就来，尤其见不得牛肉，那是它的命。这家伙，有馋相却不是一条馋狗，它吃东西是极有品的。等我收拾碗筷时，它自然去了阳台找它的狗粮。雨没有停歇，计划果真要搁浅。睡睡吧，自然睡不着。磊磊赶过来搭讪，我烦它太腻歪，这样下去，真就是一条哈巴狗，不得了。想到这，给了它一腿，将它弹出尺许。它自觉没趣，蜷进它的窝里。那个简陋的狗窝，何时被它既定成灵魂安妥处了？只要遇到风险，几个健步，就躲了进去。想想，人有时候还真不如一条小狗，总安顿不了自己漂泊的灵魂。拙眼读书，翻不了几页，作罢。还是做做今天没完成的自修任务，这就略了。磊磊见我不理它，兀自鼓捣它的一身毛发。雨声听不见了，似乎要停下来。天色还是昏沉沉的，但风很轻柔，没有横扫落叶的秋劲。叨至此，锅里煮着的嫩花生熟了。……一组狗图片，您绕过看看屋外的世界（图一）唤主人起床（图二）替主人抹地，帮倒忙（图三）知道干了坏事，躲窝里忏悔（图四）看主人吃啥（图五）赶脚未遂（图六）发泄怨气（图七）委屈（图八）放风（图九）（20241101） （六十七） 日子是慢慢过的。买菜，洗菜，晾菜，泡菜，过程已略，图片不见。等了十来天，绿叶黄了，泡菜好了。把半成品弄成一盘菜，一盘外婆菜，得一刀一铲慢慢来。省了哪一步，它都不能成。当然，你也可以去市场买现成的，你很忙，也不屑，那是你的事，你在别处付出努力换得的钱拿来买成品，没有人说道你，只是你体会不到这一刀一铲给你的安坦与宁静。灶台是什么？灶台是女人的修炼场。你说，我是不进厨房的。这辈子，你如果真不进厨房，是不是福气还真难说。顺便说，这菜原材料好便宜，花了二元五角买的棒菜。炒过一盘了，还足够再炒一盘。外婆菜炒蛋炒饭，有人把它做成换钱的行当了。（20241030） （六十六）灵犬磊磊（1）做足了准备，把出门的背包先搁置门外，再鬼鬼祟祟探身出门。磊磊正在阳台玩那只黄色拖鞋，拖鞋早被它啃得皮开肉绽。不明白它怎么那么喜欢黄色？并排三双拖鞋，紫、蓝、黄各一，但它就是与黄拖鞋过不去。我以为它不会发觉我的离开，悄然关门的时候，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幸亏我人已在门外，只剩一条缝未关，一条腿又挡住了道。磊磊将脑袋伸出半个，哼唧着要出门，被我硬塞回去。它瞪眼望着我，黑漆漆的眸子，似乎一泓深潭，委屈与乞怜搅乱了潭水，汪汪的，快漾出来。见我没有要带它出门的意思，便不做徒劳努力，低垂了头，倚着门框，不开心从毛发里钻出来了。哐的一下，关紧了门。等我迈开三四步，门内响起了它的“哼唧”，低低的，听不出怒气，但有伤悲……（20241029） （六十五）文字浅淡，像浅淡的写者。也不是试图做这样的人，是天性。纵使浅淡为人，但红尘很深。一入红尘，浅淡之人极易被湮没。人是年轮的产物，一段年轮一段人。然而，人有拗天性的本能。年轻的时候，生活的水还清浅，但人却故作深沉，于文字里念悲呼苦，不忍卒读。年老了，哪怕水深火热，居然有了一种定力，视红尘如故里，于万众生灵里觅爱，那是一种广博的爱，你伫立草木间，生生感受到了草木赐予你的爱，绵绵入心，润化枯槁，你明白纵使世间维艰，但红尘有爱。面对大自然，用不着去念个人悲苦。在慈悲的大自然面前，众生如常地活着，即便是生命终结，也是另一轮新生的开启。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再次转发自己的浅淡文字，也不过是为了告诉一直关注着我的你：大自然才是人类最大的救赎者！ （六十四）雨未停，计划搁浅。杂事毕，窝床头，等雨住。磊磊也不知从哪里钻来，按住我上撩的腿，一脸肃然。它的狗意是你忙完了，该出门了。看不懂天色的狗。这小东西，吃惯了嘴，跑惯了腿，不得了。本来不想遛狗，这忙碌的镇子里，也有一些养狗人家，但大多放养，谁有闲暇带狗溜达？我其实也有点忙，但有几回出门带了磊磊。自此，这家伙就知道屋外的世界很精彩了。只要我出门，它必定一个猛扎子，冲到门外。真不想带它，走廊上追了几个来回，捉住了，把它塞进门里，随即锁门，独自走了。走去很远，还听得到它的哼唧，委屈得很。这一次，我当然不会听它的。溜上床，眯会儿。从来不午睡的我，也睡不着，干脆为交差再叨几句磊磊。磊磊再次争取了一下，趴在床庭，狠狠盯了我一眼：出门吧！出门吧！我不搭理它，它没了趣，蔫蔫的，收了竖立的爪子，回头，一团蜷在床底。敛了尾巴，脑袋紧贴地面，假寐。但只要略有动静，它必定睁开双目，第一眼扫射的是床头的我。那眼神，带了一股梭梭的力。这磊磊，四个月了，属于半大小伙。颜值控的主人当初选它的时候，估摸是相中了它的眉目清秀。在狗世界，这样的长相也算上等模样吧？磊磊不自知，因而不自傲。最好看的当然还是它那双黑漆的眸子，一婉转，噗噗有光，不知在暗夜是怎样的景象，是不是于黑夜里也能寻找光明？说实话，对它的恻隐之心，多是源于这双眼睛。它的闹腾，它的顽劣，它的贪欲，它的使坏，都因这双眼睛，得到了我的宽怀。看到它啃得稀烂的插座，看到它弄得狼藉的地板，看到它在忙碌的我面前嘻来舞去的阻扰……刚扬起的手又放下了，呵斥一句作罢。它的这双眼睛，除了不会笑，其他表情均可展露。欢快、满足、惊喜、委屈、怨恨、生气……一双眸子嗖一下，就漾出来了。万物皆有灵性。（20241026） （六十三）细细碎碎的日子，暮年琐事不过如此太阳悬在头顶光芒针灸了全身暗夜泛起的疼轻了拿出珍珠膏涂了满脸我终于有了走天涯的勇气磊磊不知误把影子当暗花啃噬着一把蓝色的勺子它存于人间的利器不过几颗削尖了的竹片似的牙齿太阳很好，晒背吧，晒背的时候，顺带也发了圈。圈里有正事，当然也有无聊事。您掠过就是。[抱拳][抱拳][抱拳]（20241025） （六十二）这里，绿植不是很多，看上去尽是楼盘，密集但不高，没有接天的威慑。所以阳光撒下来的时候，阴暗处很少。住在这里的人都沐浴在阳光里。不多的绿植上，住满了小鸟，多是雀儿。晨光初绽的时候，是它们的天下。叽叽喳喳的鸟语，喧哗了这个被机器声垄断了的镇子。原来鸟的天堂不一定筑在森林里。来这里有一些时日，在断断续续的寄居里，也渐渐熟悉了周围环境。这不是一个多有文气的地方，忙碌的现代气息填满了镇子的每一个旮旯。走在路上，同行者多是骑车人，极少有安步当车的行者。听口音绝多为外地客，天南海北聚一起。在一个外乡人主宰了的地方，羁旅的感觉竟然会淡化许多。天地为家，地球一村，这样的感觉也使得心胸会撑大起来。到处都是加工厂，大的是一幢幢楼盘，小的是一间间小屋。楼盘多是大工厂，小屋多是小作坊。工厂不一定有公司，但公司俱多有工厂。作坊多是承接一些工厂专项业务，工厂集中每一道程序后汇总。真正的出厂品，是在工厂内部，而不是在批发公司。我与这里的渊源很深，难以言尽。但真正走进，还是今年的秋天。人这辈子不能破译的缘分很多，譬如我与这个纺织工业镇。十年前，我把自己锁在这里的一间小屋子，大约月余，不闻机杼声，只读神仙书。那时候，居然还撩开喧哗去见乌镇。今年再见乌镇，人已非昨，难以寻觅当年。我没有想到十年后的今天，我会再次来这里，而且是走出小屋，穿梭在机杼声里。启动老腿，到处奔走；张开拙目，满地扫视；搅活笨舌，见人就聊。从心里把自己端居老君地位，没有人能唬住我了。到处都敢进，何人都能攀，有什么可惧的？自忖活到如今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一辈子本份为人，诚信做事，心中无愧不怕鬼，行事端正影不斜。不想过多在此表白，为信我的人去做事，心里很敞亮，当然也生发出一种自我存在的价值感，尽管它很小，小到你不屑，但我已越来越欣赏这样的自己，哪怕是孤芳自赏。然而，我始终相信，这世界有懂得的人在，我因此一直心存感激。[抱拳][抱拳][抱拳]（昨日来去的路上，也一直和朋友聊衣）（20241025） （六十一）临睡前，看看秋天的田野，虽然谷子是人家的，但景色见者有份。平实的景，若能生出喜悦心，自然是有过历练后。秋天的斑斓色还有果实香，足以抵得住它的枯萎与萧瑟。所以这世界喜秋的人与悲秋的人居半。悲秋多是少年，喜秋人近黄昏。一个人，若能走出一支部队的气势，那是激活了全身细胞的缘故。大自然的疗愈力源于此。霜降稻子香，暮秋花色明。这世界总还是有些看头。（20241023） （六十）霜降抄最近的门，走最远的路。机器声听不见了。磊磊是第一次远足，它不知人间有霜降，也不知草茎有坑洼。撒欢的时候，它掉进渠沟。将它用绳子旋出，四蹄悬空的它乱哇哇，但一落地就忘了教训，四处扑腾去了。四野金黄，谷子熟了，夕阳的光辉撒在稻田里，有若隐若现的光。远处农家炊烟升起，是牛羊归家的时候。西边一片绯红色，像新嫁娘的脸。记起几年前的句子：夕阳做了黄昏的新嫁娘。若如此，彼刻的天地，该是一间偌大的喜房了。听得几声犬吠，磊磊惊竖了耳朵，它始终还是渴望偶遇。我却想着，数着这连缀的谷子，是不是也能数到老家去？抬起头，看到栾树的花印在半空。恰时，老弟语音来：昨日感冒的娘，今天能挥舞锄头了。路上的花很多，但年轻的磊磊却独独只相中一朵牵牛花，又不知如何疼惜，狗口一张，那花去了大半。这不懂爱的狗东西，以为爱了，就要吞进肚子里。当然，也难怪，磊磊只是一条狗，而且那牵牛花也长得实在太妖媚。有成片的黄花在风里炫舞，查得大名：加拿大一枝黄。想必又是一飘洋过海的外籍户，不知扎根异乡的它记得故土否？嘀咕一会，还是移目别的花丛，花开霜降，清冷不惧，这暮秋的花[抱拳]霜降日，走田野，值得实录几句。（20241023） （五十九）云喝足了墨水，阳光穿不透，天色明暗不清。从一地奔赴一地，都不是我的故乡。这也好，离开没有别愁，回来不会欣喜。走了一程又一程的路，腿韧了，心也跟着韧了。天黑是一瞬间的事，因为由白到黑的过程被我忽略。人都这样，总喜欢把渐变视为突变。好在路灯撑开一点明，照亮了脚下的路。夜风也妖，专钻人的脖子。秋是被谁撕裂开的呢？一半儿靠夏，一半儿又近冬。雨悄没声息地来，轻轻柔柔的，你都不好意思撑开伞去拒绝。那个武汉过来的进货女，记错了路，我们因错相伴一程，聊了一程的衣。我要北走，她要向南。在某个路口，我们分手了，没说再见。祝愿她拿货顺利。远远的，听到了声响，那是机杼声，有些熟了……（20241022） （五十八）半日游得空半日，秋高气爽，天时地利人和的，出游。一个人，一支部队，那便是浑身被大自然激活的细胞。行走一年多，多是如此。在周家豆腐店等黑米糕，看阳光打在门楣，出游念头，金蛇出洞。搜索此地近处适合秋日行走的路线，毙了第一个“云溪竹径”，锁定“桃源岭一号植物园”。这时节，植被由绿转黄，转色介于二者间，连成片迷人。路熟，但想抄近道。司机帅哥叫我在浙大玉泉校区门口下。步行不远，就到植物园门口。省了堵车。浙大玉泉校区的大门，低调得很，远远看，在祥云缭绕的蓝天下端立。如果年轻几十岁，那一定是我向往的神袛。沿玉古路往前走，林荫古道遮天蔽日，高德一路喊着“直行”。阳光斑斑点点的，踩着被阳光筛落的影子，心里也阳光满满。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那地方也学了大数据的魔力，你心里所想，它时刻为你备着。例如我爱古村古巷。忽然，它就这样被推至我的眸前—青芝坞。人与汉字也是有缘的，有些字一见就莫名喜欢上，譬如这“坞”，总觉得它是带着诗画来的。右拐入青芝坞，读石上镌刻，知道此地乃晋朝即有的村居，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但再怎么变迁，有些根系应该还在吧，譬如村落习俗风情乃至文化传承。青柳塘，应该是这座古村的眸子，照见古今多少人和事。塘中有浮桥，桥上一座亭子，名曰“古村寄情”，有对联“灵泉山坞山水遗迹任徜徉，梅园怀古众芳摇落忆暗香”，好记。行廊贴字画，多颂莲竹。水塘里荷叶已残，但倒影很美。有个着红装的老太安然坐在亭子里，与她搭讪，但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出一句“身体好，哪儿都好。”她是回应我的那句“这地方好哦”。顺青芝坞路上走，应该是玉泉山吧，紧邻浙大，围墙相隔，有后门联通，我差点潜进。一条主道，岔路无数，条条道路入别人的故里，也不知怎的，走在这样的巷道里，总能把老家的样子安插入内。这里的房屋不是整齐划一的那种，鳞次栉比，高低错落，但一律不脱方正，青瓦白墙黑白风，当然也有别具一格的装点，所以每一座房子都显得独一无二。不显目处有很多的文化标示，或被树掩，或被花藏，或被草没。这样的屋子虽大多是民宿或做餐饮，但浓厚的烟火气也淹不了文化味。如果一座村子把吃住做到这境界，也算一绝了。我当然知道这些房子已不是古居，但有一种东西是可以无形于有形里的，那就是一地的历史文化，它是地域的基因，千古难绝。遗迹可以湮灭，但文化不会。说实话，这是我喜欢古街古镇的真实缘由。背着行囊，穿梭在异乡的小巷，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在喧哗里，也在宁静里。青芝坞路入植物园。和售票美女聊了一阵，说青芝坞，也说植物园。植物园有七座门，我已走了四座。植物园是植物的天堂，人入其中，一定得退去主角地位。顺着一条大道行走，万木寂然，忽觉自己不该闯入，心惴惴不敢四顾。急行，闻听前方有人语，才略略胆大起来。林中有百条路，岔分各处。我也不管了，就顺着大道走吧。植物园来过一次，那时梅花尚未开，如今再来，百花已凋谢。路遇稚童，恭拜大佛。都是美好的事。只可惜一园子的菊花不让近观，大约是苗圃了。南门出，走一段玉古路，又走一段灵隐路，再又走一段赵公堤支路，在浓密的树林里穿梭，像了一条入水的鱼，游得欢快，喜欢这些注满了氧气的林子，所有的尘虑都被洗尽。赵公堤过一石桥，入花圃。花圃真大，也来过好几次，但每一次来似乎走的都是新路。木芙蓉旁一群旗袍女子，嘻嘻哈哈的，窃花容，扮花姿，花妖似地被一青衣男子用相机哐进。我路过，行步匆匆，但也顺手牵羊，偷得几枚花容月貌揣进相册，当然不会乱用。花圃广场的花开了，多是月季花，估计各有名字。彼时天高云淡，一地繁花。花圃因此实至名归。半日游，也近尾声……（20241021）